冰昧仁砸碎了診室的玻璃。市裏最後一家公立醫院也不歡迎他了。


    後來他迴到老家,沒事可做的時候,就坐在院子前,審視路上過往的行人。


    偏偏他們家旁邊就挨著一個醫學院。早上,無數學生勾肩搭背、三三兩兩地從他眼前路過。暖陽披在他們身上,灑下一層希望。冰昧仁知道,那是他主動放棄的人生。


    有那麽多學生從他身前路過,有人視若無睹,有人偷偷亂瞥,有人嘻嘻哈哈。隻有一次,一個頭頂幹淨的黑色短髮,穿著幹淨的白襯衫的學生停下腳步,聲音溫溫柔柔,問他:「同學,你冷嗎?」


    冰昧仁先是一愣,從沒想到自己會被「同學」這個詞稱唿。接著,他垂下頭,將臉藏在帽子裏,轉動輪椅,轉身轉進了屋裏。


    第二天,這個學生就出現在冰昧仁家裏。


    冰母介紹說,他叫白悅光,是醫科大三年級的學生。他們學院要求社會實踐,正好,我和爸爸明天要出差了,生意上有點事,一時迴不來。請他來你聊聊天,交個朋友也好。


    後來,冰昧仁才知道,白悅光學的專業是精神醫學。


    冰昧仁將自己鎖在房間裏,白悅光站在門外,也不敲門,安安靜靜道:「你好,我是白悅光。『皎皎白月光』的『白』和『光』,開心快樂的那個『悅』。」


    冰昧仁臥在輪椅上,不迴答。


    白悅光在門外繼續道:「你不喜歡我,沒關係的,我不著急。我大三了,專業課不多的。我在門外陪你。」


    冰昧仁在輪椅上賭氣坐到了後半夜,終於忍不住,打開門。


    可是開門的瞬間,一個黑黑的腦袋忽然向後栽過來。他連忙機敏地用雙手托住,碰到了那張白淨的臉。


    白悅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有點驚訝。


    冰昧仁麵無表情地淡淡道:「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殘的是腿,又不是手。」


    白悅光欣喜地笑起來,坐在地上看著他:「你出來了。」


    冰昧仁略略挑眉:「你就在這兒坐了一宿?」


    白悅光點點頭。


    冰昧仁道:「你是不是傻?我們家沒沙發嗎?還是你沒長眼睛?」


    他的語氣絕不友善,白悅光卻一點沒生氣,笑道:「我答應過你,我在門外陪你。」


    冰昧仁搖了搖頭,道:「你們這種考上大學的人,就是這樣的腦子嗎?」


    忽然,白悅光跪坐起來,雙手伸向他的臉。


    冰昧仁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一縮,警覺道:「你要幹嘛?」


    白悅光的目標卻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長髮。白悅光撫了撫他垂到胸口的亂蓬蓬的長髮,道:「你的頭髮真好看,不應該這樣隨意對待它的。明天,我給你做個髮型吧。」


    冰昧仁不由自主地伸手抱臂,抗拒道:「我不去理髮店。」


    「不用去理髮店。」白悅光道,「我來弄。」


    冰昧仁以為他隻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第二天,白悅光帶著全副設備敲開了他家的門。


    冰昧仁摸著那些瓶瓶罐罐,不禁道:「……你真的是醫學生嗎?不是藍翔美容美髮畢業的?」


    白悅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這麽說其實也沒錯。我曾經做過明星的造型師。不過,是在上一個世界。」


    冰昧仁迴頭,「什麽?」


    「沒什麽啦。」白悅光搖搖頭,將他帶來的鏡子翻過來,鏡麵對著冰昧仁的臉。


    自從冰昧仁受傷退役後,他就砸掉了家裏所有的鏡子以及能反射出他麵容的東西。這麽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在鏡中看到自己的臉。


    白悅光從他身後俯下身,看著鏡子,道:「同學,你很帥的。不多照照鏡子太可惜啦。」


    冰昧仁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鏡中。


    長發掩映下,一雙細長的眼眸泛著淡薄的光。鼻樑高挺,下頜分明。


    ……好像也沒有他想像得那麽糟糕。


    白悅光拿起剪刀,就要剪向他的發尾。冰昧仁不由抖了一抖,狐疑道:「……你行嗎?」


    白悅光一手持著剪刀,一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溫柔笑道:「你放心。」


    冰昧仁嘀咕了一句本地髒話,小聲道:「反正老子都已經這鬼樣了,還怕什麽?來吧!」


    白悅光忽然「呸呸呸」三聲,又跺了三下腳。


    冰昧仁奇怪道:「你幹什麽?」


    白悅光道:「別這麽說,上天都能聽到的。同學,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冰昧仁愣了一下,接著嗤笑道:「幼稚,迷信。」


    白悅光笑道:「隨你說。我就是迷信。」


    「哢嚓」一聲,冰昧仁才注意到,一縷他從前碰都不讓人碰的發尾被剪了下來。


    半小時後,白悅光放下定型噴霧。


    鏡中是冰昧仁煥然一新的造型。


    白悅光從身後攏起他幹淨的長髮,清爽地紮在腦後,道:「看,是不是很帥?」


    恍惚間,冰昧仁仿佛在鏡中看到了十三歲那年,在冰上奔跑的自己。


    那一刻,眼淚不能自抑地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他連忙垂下頭,下意識地想用長發擋住自己的臉,才想起頭髮已經被剪過紮了起來;他又去摸帽兜,想用帽子遮住,慌亂地摸了半天,卻摸到一隻溫暖的手。


    那隻手從身後抱住他,沒有像父親和教練那樣說「你別哭了」,也沒有像街上行人那樣說「你怎麽哭了?」「你在哭什麽啊?」,而是輕柔道:「我在。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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