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仿佛大夢一場,從夢中醒來,覺得自己不過睡了一覺,世界已經過了十餘載。


    看著事無巨細,照顧她的父母,才多久不見,他們怎麽都滿頭白發,一臉皺紋了呢!


    沈姝的父親,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手擦臉。


    “今天有山藥排骨粥,媽媽大清早起來,去菜市場買的最新鮮的排骨,囡囡最喜歡吃山藥了是不是?”


    沈姝眨了眨眼睛,淚水順著眼角落下。


    沈父照顧女兒十多年,早已習慣了絮絮叨叨跟女兒說話,這還是頭一次得到女兒的迴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囡囡啊,阿姝,你是不是聽得懂爸爸說的話?”


    沈姝的眼淚更兇,吃力的抬起無法控製抖動的手,想要去撫平爸爸眉心的皺紋,皺紋太多,無從撫平,又變換方向,想要擦幹他臉上的淚水。


    沈煥之已經失望太多次,溫潤的觸覺告訴他,這次是真的。


    他忍不住痛哭失聲,顫抖著抓住女兒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不讓這溫暖的觸覺轉瞬即逝。


    “囡囡,我得女兒,你受苦了!”


    沈姝張張嘴,想說她不疼,可是發出微弱的氣流聲,就讓她聲帶刺痛,險些作嘔,喉嚨裏還帶著一絲腥甜。


    她的眼淚流的更兇。


    爸爸媽媽一輩子教書育人,與人為善,自己的女兒落得這樣的境地,隻怕傷心欲絕,可恨她不能替代。


    沈煥之老淚縱橫,哭過之後就更顯老相。


    臥房的門被推開。


    “煥之,囡囡的粥,我已經給打成糊了。”


    吳月明本是滬市出生的女生女,從小被嬌生慣養,婚後丈夫也對她體貼有加,女兒的記憶裏,吳月明就沒下過廚房,都是沈煥之做飯,現在竟然有模有樣,還獨立把肉粥打成糊。


    “月明,快,快來看看我們的女兒~”


    吳月明被這一聲嚇得心跳加快,險些把手裏的粥扔地上。


    “怎麽了?囡囡怎麽了?”


    吳月明快步上前,沈姝掙紮著看向媽媽,視力倒退讓她隻能依稀看到個影子。


    她那永遠優雅得體的母親,也老了。


    “媽!媽媽~”


    雖然不能發出聲音,但是她還可以用口型做出媽媽的稱唿。


    “哎,哎哎,我的囡囡,你辛苦不辛苦,疼不疼?”


    他們隻被醫生告知,女兒會很疼,卻無從得知,無聲無息的女兒,到底在忍受多大的疼痛。


    沈姝試圖咧嘴笑,試著搖頭,雖然所有動作都不能表達意思,老兩口還是很滿意。


    “好好好,我阿姝清醒了。”


    “囡囡你放心,爸爸一定治好你。”


    父親那蒼老的如同枯樹皮的手,握住沈姝抖動的手,傳遞著力量和溫暖。


    沈姝眨眨眼睛。


    隻要能迴來,能到爸爸媽媽身邊,她已經知足了。


    爸媽知足常樂,欲求不多,對子女的要求也是健康快樂就好,無論是躺著的還是奔跑的沈姝,隻要女兒清醒的陪伴在他們身邊,哪怕是無知無覺,他們也仿佛心中篤定,一家人在一起,就能把日子過下去。


    時隔兩輩子,沈姝再次嚐到家的味道。


    不過是從鼻飼管打到肚子裏,沈姝沒有機會嚐到味道。


    吃過飯,吳月明熟練地監控沈姝的尿不濕。


    沈姝羞恥感十足,可根本控製不住,嗚嗚嗚~


    “好嘞,今天一件大事算是辦完了,外頭太陽不錯,媽媽推著你下去曬曬太陽好不好?”


    沈姝眨眨眼,想說不要,她愛美愛運動,偏偏躺了十年,現在肯定很重,媽媽瘦了好多,哪裏推得動!


    況且出門還要準備一大包她用的東西,太麻煩了。


    這迴吳月明沒有get到女兒的意思,跟往常一樣,利用電動病床,將人扶起來,放在輪椅上,綁帶固定,準備蓋的毯子水杯紙巾鑰匙等,做慣了無數次,井然有序。


    看著母親的樣子,她再次起了一定要好起來的念頭。


    不知道修仙術法在這個世界能不能成立。


    如果能跟那個世界引氣入體一樣,實現體外循環,她就能站起來了。


    沈姝胡思亂想,被推出去曬太陽,一路上不斷有人跟母親打招唿,還有善心的上來幫忙上坡下坡。


    雖然兩個女兒都遭遇不幸,但是不得不說,沈煥之兩口子居住多年的小區,街坊鄰居相處著,那是真沒話說。


    不是沒有處不來的,實在是誰都是父母的兒女,也誰都有兒女,經曆這樣的遭遇,怎能不讓人唏噓?


    沈姝眯著眼睛,抬起臉。


    她感覺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心無旁騖,好好沐浴在陽光下了。


    等太陽烈一些,吳月明怕女兒曬著,又大費周章的把她推迴去。


    沈姝左顧右盼,從吃早飯開始,沈煥之就出門沒迴來過,這馬上都到午飯時間了。


    爸媽都已經退休,沒有特殊的事情,沈煥之一般不會飯點兒還不迴來。


    也不會把做飯的活兒甩手丟給不會做飯的吳月明。


    沈姝以為自己十多年不在,爸媽已經換了分工,沒有多想。


    到了午飯後,她昏昏欲睡,母親吳月明像是掐準她生物鍾似的,把她放平舒服的躺著,身上蓋了薄毯,讓她安心睡。


    這一覺很不安穩,沈姝的腦袋裏走馬觀花一般,以往在學校種種都浮現眼前。


    她是學化學專業的,早在初中時代,爸爸就拜托交好的化學專業好友,給她啟蒙。


    除了學校專業上那點知識,沈姝學過很多課外知識,在修真世界送沈天齊的小男孩,就是運用她所學,製造最簡單的原子彈和氫彈。


    其實原子彈製造並不難,化學步驟一通百通,她在學校時候,專業課也手到擒來,少不得惹了別人的嫉恨。


    到底是誰給她下毒,又是什麽毒,昏迷十多年的她無從得知。


    不過這個答案很快有解了。


    午睡後醒來,媽媽已經準備好溫水,給她擦手擦臉,換了尿不濕。


    “囡囡醒了,一會兒爸爸就迴來了,還記得爸爸嗎?”


    吳月明生怕沈姝的清醒隻是短暫的曇花,無時無刻不在觀察沈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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