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含殊淺笑一下。


    “迴來過年,在家沒事,想吃校門口的米線,順便找徐翔說說話。”


    徐翔衝徐恆衎兩口子笑一下。


    “你們還沒走呢,我收攤了,就住在附近,要不去我那坐坐?”


    徐恆衎本來就準備找他談談的。


    “嗯,也行,我幫你!”


    孫榮看今天是摻和不進去了,幹幹的笑笑。


    “那你們忙,我先走了,家裏還有事兒呢!”


    徐含殊衝她揮手告別。


    徐恆衎本想請徐翔小酌兩杯,讓他微醺,好說點掏心窩子的話,在徐翔這兒,啥日子都能過,有那錢不如給甜甜攢手術費。


    他租的車庫在學校旁邊一個老小區裏,小區門口就有不少賣鹵味的,徐含殊落後兩步買了幾種吃的,又買了一瓶紅星二鍋頭,快步跟上去。


    徐恆衎幫著徐翔推車慢慢走,孩子已經適應了一般,乖巧的坐在車下麵空檔裏。


    車庫朝北,裏麵陰冷陰冷的,西北風不住往裏灌。


    徐翔進門就先去打開電熱毯,又放好車,倒熱水,給孩子擦臉擦手,搽香香,洗的幹幹淨淨。


    隨後才把孩子衣服脫了,塞到被窩裏,輕輕拍兩下。


    孩子乖巧的讓人心疼,全程不哭不鬧,本就困的睜不開眼,進了熱被窩,很快就睡了。


    徐含殊已經找到碗盤,將菜連著塑料袋坐在裏麵,迴頭打理的時候直接拿掉袋子,清洗也方便點。


    徐恆衎打開二鍋頭,倒了兩碗。


    “過來吃點飯吧!”


    徐翔看著桌上的酒和菜,搓著手,紅了眼眶。


    “這怎麽好意思!”


    徐含殊笑道:


    “我是孕婦,說嘴饞就嘴饞了,剛才看見這個鹵味,抓心撓肺的想吃,買了一堆,現在又不想吃了,你們吃。”


    徐翔把煮關東煮的爐子拎過來,端了一鍋剩的湯過來,放在上麵煮。


    “這是我燉的骨頭湯用來煮麻辣串的,也給孩子喝,補充營養,你倆不介意吧!”


    “什麽話!當年咱哥幾個分一包辣條的時候都沒嫌棄過。”


    徐翔笑的淒淒。


    “也是也是,嫂子稍等,煮好了給你盛一碗。”


    徐含殊摸著手機刷屏幕。


    “嗯,你們吃你們的,別管我,我最近胃口奇怪的很,三餐不定的。”


    “是是是,孕婦胃口都奇怪。”


    徐翔像是想起甜的往事,和著現在哭的日子,攪拌起來,五味雜陳。


    “好了,喝一個!”


    徐恆衎端起裝酒的碗,徐翔忙跟著端起來,一飲而盡。


    “別喝那麽急,吃菜!”


    徐含殊坐在爐子旁邊取暖。


    耳朵豎起來聽那邊的八卦。


    酒過三巡,徐翔放下心裏的介懷,一點一點雜亂無章的吐露過往。


    林思思是突然離開滬市,迴到家鄉找他的。


    當時他已經接受了家裏的安排,準備相親了,得到林思思猛然迴眸,欣喜若狂。


    哪怕很多人說林思思在外麵從事不正當行業,他都不當迴事,隻要林思思以後跟他好好過日子,他就能把林思思捧在手心裏。


    可惜見識了海洋的女人,怎麽可能甘心安於現狀呢!


    結婚後很快林思思就發現自己懷孕,她有錢有夢想,誰的賬也不買,誰也走不進她的心。


    徐翔除了能給點生活上的照顧和關懷,林思思不需要他做任何事。


    原本徐翔覺得就這樣過下去也行,哪怕生了個殘疾的女兒,哪怕是八個月就早產,徐翔已經願意支撐起這個家。


    可是林思思這麽多年又想起當初她出去闖蕩世界的模特夢,聽說有個機會,砸鍋賣鐵要去參加活動,中途還勸徐翔把房子抵押出去支持她。


    那房子是老人為了唯一的兒子結婚,賣了拆遷房買來的,幾乎是一個家庭的全部家底。


    之後林思思丟下孩子走了,債主找上門,老兩口才知道房子被抵押出去,氣的直接跟徐翔斷絕關係。


    徐翔想去找林思思,想問問她到底要怎麽樣!


    可是看到年幼的孩子,帶著重度唇齶裂,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他又走不了了。


    他知道擺攤很難攢夠孩子的手術費,他也知道,爸媽在等他服軟,迴去重新相親結婚,過正常人的日子。


    可是他不想。


    躲在這個小地方,世界隻剩他跟一個單純的孩子,仿佛更安全。


    “高中的時候,我學習不怎麽樣,經常被老師指著鼻子罵,我那些年一直想走出二中,以後再也不迴去了,結果用了這麽多年,我一直在走下坡路,現在隻能站在二中門口,看著裏麵朝氣蓬勃的孩子們。”


    徐翔抹淚,泣不成聲。


    徐恆衎難受,拍了拍他的背。


    徐翔捶著胸口。


    “我真的應了老師那句話,沒希望了,以後出校園就廢了,我真的是廢物……”


    徐含殊坐在爐子前取暖,爐子上的骨頭湯咕咚咕咚冒著熱氣,孩子安然睡著,一個男人捂著嘴,嗚嗚咽咽的哭。


    走錯了路,才知道當初選擇權握在手中的時候多麽珍貴。


    可惜花無重開日,人無再年少。


    “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嗎?”


    徐翔捂臉。


    “是不是我的,還重要嗎?她戶口在我這裏,她媽媽是我的妻子。”


    徐含殊想了想,還是開口道:


    “如果不是你的,我大約能知道她爸爸是誰,為了孩子好,你還是讓她活的明白點,你還年輕,隨時都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徐翔仿佛醉了,眼神發直,看著地麵,一聲不吭。


    徐恆衎拿走了他麵前的酒碗,徐含殊給兩人都盛了熱乎乎的骨頭湯。


    徐翔沉默著,磕磕絆絆喝了半碗,酒意似乎散了點。


    “迴頭我帶她去做親子鑒定。”


    嘴上這麽說,手裏一直摩挲著孩子的玩具,半晌又問道:


    “她爸爸會對她好嗎?”


    徐含殊想了想。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親人緣分,但是如果她真的是林思思前男友的孩子,那人的遺產分甜甜百分之一,也夠甜甜一輩子穿金戴銀,衣食無憂,更不必說手術費。”


    徐翔心中翻湧,他想大哭,想吼叫,最後還是輕輕放下捏在手裏的破舊玩具,仿佛割舍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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