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都的時候,陳茉開著她的奔馳車,千裏迢迢迴到洛河大隊。


    大隊還有點當初的影子,但是整體麵貌已經煥然一新。


    陳家當初的房子還在,不過因為常年無人居住,風吹日曬,蛇鼠蟲蟻的侵蝕,房子已經破敗不堪。


    大隊長早已年老卸任,新隊長是個年輕後生,帶領生產隊朝氣蓬勃,開展集體副業,帶領村民一起發家致富。


    陳茉在自家院子裏轉悠一圈,沒有進屋,在雜物房找到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鍬,扛在肩頭往後山走去。


    陳老太的墳一直孤零零的,她的老伴兒兒子都在烈士陵園裏,隻有她,生前死後都孤獨。


    陳茉親力親為,給墳頭鋤草填土,又燒了些紙錢,跟陳老太嘀咕兩句,陳茉還來了興致,在墳頭撿了塊獨特的石頭認真打磨鐵鍬上的鏽跡。


    一言不發的把石頭都快要磨出火星子了,鐵鍬也快被磨穿了,陳茉才起身,跺一跺發麻的腳,準備往山下走。


    天色越來越差,眼瞅烏雲罩頂,剛走到一棵大樹旁邊,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的落下來,陳茉趕緊往樹底下躲。


    密林裏一時半會兒還淋不到雨,陳茉突然愣住。


    這棵樹她明明很陌生,可是樹上刻著的紋路她非常熟悉。


    這是十五年前,她被大雨堵在這裏,等待她的少年郎來解救時,無聊親手刻的。


    那時候沒有電話,也沒有唿機,她大著肚子上山,連字條口信兒都沒給龔民煜留一個,可是她就是自信的躲在這棵大樹下,時不時朝著山下望去。


    她堅信,她的少年郎,一定會在茫茫雨幕中,找到她,來親自帶她迴家。


    此時再一次站在這棵大樹下躲雨,陳茉心裏一點害怕和期待都沒有。


    她的少年郎,已經來過,把她帶迴了自己的家園。


    她的內心強大到自成一統,心靈有了歸宿,再也沒了前世的漂泊感。


    她曾經愛過,真心付出過,也得到過愛人的一片真心,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有別人拿不走的事業,有血脈相連的孩子,她強大到無畏無懼。


    夏日的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明明下雨之前天色都暗下來了,風停雨住雲也散開,天邊居然有絢麗的晚霞。


    陳茉找了根直溜的棍子,腳步堅定地走在下山的路上。


    她又想起好友孟雪跟她說過的話,莫忘初心。


    她的初心是什麽呢?


    前世其實她有很多遺憾的,再來一次,她也有一些自己都沒察覺的夢想。


    愛情隻是其中之一,並不是全部。


    人們總說多讀書多增長見識,可以完善人格,現在陳茉明白過來,見識淺薄的時候,總結出來的夢想都不貼切,對自身認知尚且如此狹隘,又怎能自信可以完全掌握別人的人性呢?


    現在她明白過來,她想要的是一個強大且獨立的自己,不怨不艾,逆風翻盤。


    後來孟雪從楚鴻飛口中聽說龔民煜再婚,才發現許久沒見陳茉。


    兩人的友情就是那種已讀不迴複的關係,不必非要保持聯絡,互相交通,而是每一次見,都能毫無芥蒂,毫無保留,敞開心扉。


    陳茉慢慢把事業重心轉移到南方。


    國家經濟,工業輕工紡織等產業也逐漸南移,北方更多的是政治重心。


    事業單位的限製,就算不缺錢,也低調很多,但是在南方更多的是生意人,他們為服務付費的時候顧忌更少。


    除了家政服務,陳茉還開始了鍾點工,養老,療養,善終等服務,在育兒方麵也慢慢延伸拓展到興趣班,輔導班,上門家教,一對一私教等領域。


    到了九十年代末,又為年輕人開拓了旅遊專線,隨著旅遊業一家獨大,對應的餐飲和酒店配套都一站式發展起來。


    這一路走來,陳茉跌倒過,為難過,拮據的時候是孟雪大手筆注資,讓她放心大膽的幹,沒有因為資金就壓縮自己的策劃案,放開手腳,一步到位。


    龍鳳胎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父親跟母親結婚的時候是二婚,也知道自己有個異母兄長存在。


    龔民煜總想給孩子們展示世間最美好的一幕,陳茉卻早早就跟孩子們講通了這個道理。


    每個人都有一雙父母,就算他們至親至疏,中途分開,爸爸依舊是爸爸,媽媽依舊是媽媽,他們依舊愛孩子,不必因為關係重組有任何傷懷。


    兩個孩子對愛情沒有絕對的幻想,因此龔民煜被工會催著再婚,也很快接受。


    中間有點小問題,就是孩子們突然找龔民煜要生活費,要逛街買衣服買生活用品,交補習班和興趣班費用時,龔民煜有點意外於數額之高,之後很快就好了。


    龔民煜開始有規劃的使用工資,再婚對象也是體製內人員,有自己的孩子,倆人都上年紀了,沒有再生育的打算,也沒了這方麵指標,算是相敬如賓,搭夥過日子。


    龔民煜對待第三任妻子,又恢複到過去,溫文爾雅,禮貌紳士的狀態。


    陳茉在孩子考上大學後,接受了一位複建商人的追求,對方喪偶多年,有一個孩子,不過出國留學去了,留下對方一個人很是孤獨。


    跟陳茉在一起,算是相互扶持,但是陳茉沒有再領證的打算。


    對方也很理性,沒覺得不領證有什麽不好。


    都是有孩子的人,都想把自己打下的江山給親生的孩子,不領證是對自己的保護,也是表明沒有圖謀對方財產的意思,給對方吃一顆定心丸。


    楚鴻飛到了年紀,因為國家裁軍計劃,在合適的位置上及時轉業,加上雙方家庭背景的扶持,在京都有了個不錯的職務。


    不過新政出台規定,事業單位家屬從商,受到嚴格限製,兩人的婚姻一度遭遇危機。


    當然了,這是楚鴻飛單方麵認為的。


    孟雪覺得隻要不是生死大事,都不能叫做危機,大不了就離婚唄!


    再大不了就不幹唄!


    這個不幹,不是指她自己單方麵,而是雙方都可以。


    人活一世區區幾十年,吃哪碗飯都是一種人生體驗和曆練,沒必要非要死磕最硬的石頭,執著最難走的路。


    好在孟雪腳步比較快,一直走在科技最前沿,從玻璃鏡片到樹脂鏡片再到科技鏡片功能鏡片,都是不可替代的前沿產業,是在經商,不過壟斷式技術又不全是經商,畢竟孟雪不做,就沒有了。


    危機過去,捏一把冷汗的楚鴻飛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不確定孟雪到底有沒有愛過他,這把年紀孩子都有兩個,再討論這個話題似乎有些羞恥,但是楚鴻飛總覺得孟雪隨時會放手,這個問題讓他糾結了幾十年,想起來就把孟雪拉過來膩乎一番,尋求存在感。


    人生圓滿並不是非得婚姻美滿,而是內心的強大,安寧和滿足,起碼在離開這世界的時候,不會全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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