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是世宗三周年忌日,於是遣禮部官員前往德陵祭拜;她自己帶著孩子在宮裏祭祀一迴,也就過去了,畢竟現在的事情實在很多;甚至可以說,半個國家都處於一片火熱狀態——水深火熱的當然有,高高興興的也不少,甚至人數更多,畢竟成為良民、減少賦稅、買到土地值得高興。


    忙忙碌碌的君臣也很高興:新設立的海關還在緊鑼密鼓的開工建設,尤其剛改名為大連的金州衛和還是萊州府下屬村落的青島,勘測都要些日子,隻能延後幾年再說;但是原有的三個港口配齊了人,再把港口清理一下,馬上就能用。


    本來以為商人們要準備出海的船隻和貨物,怎麽也得明年才能等到生意,哪知道消息一出來,馬上就有人申請過關——貨物隨時都有,海船嘛,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拉出來溜溜了,雖然關稅高的讓人肉疼;不過辦法總是有的——隻要糧食足夠,不就行了嗎?


    提舉們都是從各部抽過來的青年官員,出發前除了被汪太後那個複讀機念叨了一個時辰,還被戶部上下耳提麵命:「你們的責任重大、使命光榮,不要被那些奸商迷惑了,看看咱們過得什麽日子!足額收取關稅,我們的工資才有保障;當然北方韃子還猖狂呢,總得準備軍費;還有長江黃河年年興風作浪,還要準備河工開支——反正都是有錢人和外國人買單,不要有心理負擔;否則加農民和小手工業者的稅,你們於心何忍?」


    「還有,官商勾結搞腐敗的後果很嚴重,七筆帳一定要算清楚!屁股後麵的布政司都想把海關劃拉過去,等著找你們的茬,要當心!」


    ——這是督察院的警告。


    此外,還收穫了集賢院的集體關愛。


    都是車軲轆的話,但對於這些新人還是很有震懾力的,尤其這兩多來見識到了汪太後反腐的決心,人家連親爹都要較真,自己這種小蝦米,就不要拿腦袋去考驗人家的耐心了。


    海關忙起來,工部也忙起來——以前走私的畢竟是少數,現在能正大光明的出海了,大家都要一起上,但是船不夠,內河的船不能開到外海去,被風吹了倒不太可能,就是裝載能力有限,攤下來物流成本太高。現在大家都想著造大船,最好能運送五千石以上,能把關稅全免的那種——就算要作弊,你也得把大船拉出來啊!


    何況朝廷自己也要準備打海盜的船。這些大船,民間不是不能造,但朝廷出品,質量可靠好嗎?


    太宗時期在太倉小北門建立蘇州造船場,建造大型海運漕船;後來平江伯陳镟又在淮安建立清江船廠,規模很大,設有京衛、中都、直隸三個總廠,共管轄22個造船分廠,造船匠師共3202名,年造船約880艘;同時,還在山東臨清建立衛河船廠,共18個分廠。


    由於海禁,這些船廠已經沒有往日的風光,但由於首都和經濟重心分離,漕運需求很大,實力還是在的。


    現在工部尚書江淵一聲令下,開足馬力,加緊生產海船——商人們已經找上門來,即使全力生產再擴大生產,按照每年生產800艘海船計算,七月底到手的訂單也要到明年底才能完成。這會兒,幾個造船廠的定金已經收到手軟。


    特別是千料大船尤其是載重量超過五千石以上的超大型船隻,那真是超級搶手貨!


    江淵得意地撥弄著小算盤,戶部尚書張鳳更是高興。按照現在報上來的數據——主要是繳納的工商稅,還有減免的宗室用度,加上迴收的土地,前五個月的入帳已經抵得上去年大半年進帳了——主要是以前好多白條,現在不是真金白銀,就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實物,加上還在統計的關稅和清理的鹽稅,明年初按期兌現工資,沒有問題了。


    「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問題多。」


    張鳳念叨著汪太後的口頭禪。


    大家都在忙,剛被紮了小人的汪舜華也沒閑著,去武英殿關心了兒子的功課,迴頭翻戶部報上來的關稅,在文華殿裏大罵了半個時辰——明著遵從祖製,其實就是暗地裏搞走私偷逃稅款!


    和於謙等人商討了剛剛呈上來的建極製錢,提出了修改意見;接著批閱有關宗室的處理文件,迴頭還要料理那些不長眼睛的人——宗室們被逼急了,自然要想辦法。勛貴和書呆子門就別說了,等著找茬迴去表功呢;汪太後和大臣那裏也別想了,肯定走不通,但還是有辦法。


    一是上疏痛罵提建議的閣老翰林們,都是禍國殃民的妖孽,離間我們骨肉的關係,這是要坑死我們,太後皇帝你們要醒醒,別被他們騙了!看看才兩個月,他們逼死多少條人命了!


    ——這種簡直就是打汪太後的臉,立馬下詔書罵,你說我是老糊塗了嗎?還是說那些證據都是別人編的,我這麽好哄?正在幹活的勛貴言官怎麽可能放過,可是要這麽除國也是不可能的。沒辦法,找證據吧,侵虐百姓(這個表現比較多)、僭越逾製(房屋車馬服裝什麽都好好查查)、心生怨望(敢罵太後皇帝?我們可以,你不行!)等等,洋洋灑灑羅列了幾十條,送上去,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啊!當然宗室是不能殺的,反正侍衛都消停了,除了國送鳳陽吧。藩王是不會這麽幹的,先鋒官總是小將,於是好幾個郡王被奪爵送鳳陽了,有多少人受牽連去海南,可以想像。最近從廣州出發的海船,除了去外海的,去那兒的也特別多。


    考慮到都是宗室,為了防止串聯生事,汪舜華下旨,把瓊州府升級成海南省,澎湖巡檢司安心巡海,某島從泉州剝離出來,設台灣府,還是歸福建管,以後宗室也要發往那裏,不能隻往海南扔——這個動作有點大,需要的官員有點多。王翱已經焦頭爛額,好在人員配備不用馬上到位——反正那邊有衛所監視,料想出不了大問題,等別的地方事情忙完,再把人派過去也成。


    硬扛不是事,那就走溫柔路線。皇帝年紀小,大權在汪太後手裏,但她也不是孤家寡人,榮王不是親生的不說,除了還有個小兒子齊王,還有娘家,當然現在很明顯說不上話,這迴削藩都沒把她爹放出來;但是頭頂上還有個太皇太後。如果太皇太後說了話,汪太後也不好意思忤逆吧。


    果然,太皇太後收了重禮,就到汪舜華麵前去哭了;其實倒不全是因為收禮的原因,畢竟天下都是她家的,娘家也得到了安撫。隻是聽說汪舜華這次力行削藩,削了很多人,大家都不滿意,怕再出個靖難,於是跑去哭了。


    汪舜華當然不會動搖——開玩笑,怎麽可能動搖。別說這是她計劃已久的事,就是現在這個架勢,要把人喊迴來,還不如先自掛東南枝,免得被人罵。


    當時認認真真的跟太皇太後分析了一把:「現在國家非常困難,而宗室繁衍無度,如果不及時規範,以後會更加難以收拾——至於榮王齊王,都是我的兒子,我會虧待他們嗎?」


    太皇太後還是不放心:「隻是怕藩王們不依,鬧騰起來。」


    汪舜華心裏其實也有點不安,但還是要給太皇太後打氣:「這件事我和群臣商量了很久,現在藩王不比開國的時候,不會有問題。」


    太皇太後見這樣,知道沒法勸說,隻得帶著齊王迴宮去了;隻是叮囑她:「我知道你誌氣高,可是也要仔細著,這天下畢竟不是你的。」


    出了後宮,汪舜華馬上找錦衣衛和東廠調查,到底是那些不長眼的東西走這條門路,使勁查!


    結果很快就報上來——人還在北京等消息呢。


    汪舜華心裏窩火,但不能擴大,也不能以此治罪,否則不僅吃相太難看,而且暴露太皇太後的擔心,會有更多的人撲上來,這時候,統一思想哪怕統一口徑是非常重要的。


    馬上傳旨正在辦案的內官勛貴言官,好好找問題,別敷衍!順便把太皇太後的家人叫來,不許接受人家賄賂,別讓督察院反你們的腐敗!


    汪舜華都這樣說了,銀子也到手了,大家低著頭請罪。


    ——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又有幾位郡王被奪了爵位,牽連了一堆人;不去海南,改去台灣了。


    這迴大家知道汪太後是認真的,老實了。


    內閣大臣們倒是沒怎麽意外,畢竟事情其實是汪太後自己提出來的,而且現在除了寧王鬧騰了一下,幾個郡王級別的撒潑打滾,掀了聖旨之類的,基本都是砍瓜切菜的局麵,順利推進,她也沒有必要反悔;倒是原來猶豫還沒想好選邊站隊的也迴過味來了,這是認真了,削藩是不可逆的大勢,那就順勢而上吧!


    兵部目前的重點放在了海上。倭寇比較麻煩,但關係到海運,必須重視。其實倭寇從元朝就有,日本國內南北封建割據,為了取得財富,勾結海盜商人騷擾沿海地區。太祖時期曾經派使到日本,要求恢復兩國關係,聯手消彌倭患,但是毫無結果。洪武末年,日本國內統一,被打敗的南方武士、浪人流落海上,盤踞海島,導致倭患日漸熾盛。太宗時期,中日恢復勘合貿易關係;但不久又被破壞。這時明朝國力強盛,重視海防,因此未能釀成大患。正統以後,海防鬆弛,倭寇氣焰便日益囂張。嘉靖以後,一些海商大賈為了牟取暴利,不顧海禁,大搞海上武裝走私,甚至跑到沿海劫掠。這才有了戚繼光等人的抗倭。


    總的來說,現在倭寇雖然囂張,但還不算喧天,畢竟沒有帶路的內鬼,也就在外海打打遊擊,上岸也就正統四年一次。


    孫原貞對日本國了解不多,也沒多少興趣去了解,他一向不喜歡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要是禮部通過外交途徑就能解決問題,那還要我們兵部幹啥?


    他的原則很簡單粗暴:殺!——別懷疑,這位雖然是進士出身,但從正統八年擔任浙江左布政起,就和各種叛軍、山賊打交道,甚至曾經幾次親自帶兵深入巢穴,擒拿賊首,是個不折不扣的猛人。


    此次開放海外貿易,主要是針對民間,官方的朝貢還是老規矩;蕭鎡等人為了防止汪太後好大喜功,再來一迴下西洋,還進一步緊縮了朝貢貿易政策。


    現在孫原貞就抓住這一點,毫不留情。敢襲擾商船,殺!敢傷害漁民,殺!甚至說不出來歷,也殺!


    ——以前這幫倭寇,路遇官兵,則矯稱入貢;乘其無備,則肆行殺掠。


    ——你說你是朝貢的,貢品清單拿出來!


    ——拿不出來?那就是倭寇,殺!


    ——你說你是經商的,那我就登船看看都有些什麽貨,這麽小的船,能裝多少東西,知不知道關稅很高,大傢夥拚命的運糧?


    ——肯定是倭寇,殺!


    殺人的政策定下來,就該說怎麽整了:明朝是有水師的,沿海地區衛所也有針對海上的作戰任務,比如著名的戚繼光,家族世襲登州衛指揮使,隻不過這些年來倭寇不來,大家就都貓在家。以後不行了,全部給我到船上去,巡航!


    各自為政肯定是不行的,沒關係,設渤海、黃海、東海、南海巡檢司,琉球巡檢司併入東海,各以伯爵提督,下設指揮使一人,正三品,指揮同知二人,從三品,指揮僉事四人,正四品,常備水軍一到兩萬人。


    主要是海防這一塊朝廷還不夠重視,要領導職數和編製有困難;目前國內局勢太複雜,也騰不出人手。其他的經歷司、斷事司、司獄司與各省行都司相同。渤海巡檢司駐守天津,黃海駐守青島,東海駐守杭州,南海設在廣州。劃分區域範圍,各管一攤,盯緊點!


    「遇到了就殺,別客氣;還不是隻把船上的海賊殺光就行,要從根子上解決問題。人家打遊擊,你大船追不上,見子打子,被幾個倭寇牽著鼻子走,一萬年也搞不定。怎麽辦?把老巢搗了!留心一下人家盤踞在哪裏,找準時機一股腦全滅!別留活口,否則就是對本國人民不負責任;要是逃迴日本本島怎麽辦?追上去!大炮轟!直到日本國把海盜交出來為止。畏威而不懷德,想捅了我的人賠兩句好話、說跟我沒關係就混過去,沒那麽容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搞不好海盜搶完了迴去還給政府份子錢!你自己管不了,我來替你管!」


    ——這是孫原貞跟汪舜華請示的時候,汪舜華的原話,當著朝臣,一字一句是要寫進史書,流傳千古的。


    ——要不是現在沒有蒸汽輪船,木船隻能在近海活動,汪舜華真想把水軍改成海軍!這麽好的機會,如果隻在自家池塘裏撲騰,簡直愧對先人、遺羞後世。


    不急,慢慢來!先把國庫充實了,再努力發展軍備。一年陸軍十年空軍百年海軍,我就不信大明的軍隊不能橫渡太平洋!


    頂層設計搞定,就該說怎麽執行了。


    人從哪裏來?在天津、南京、福州設三大水師培訓基地。漁民居民裏麵招不到多少人;最近不是出了幾萬藩王侍衛嗎?挑!還有那麽多流民,隻要有口飯吃,還不趕緊來?——另外賤民還沒有除籍,現在跟著我走,就是良民了;主人不許攔,我還沒問你要遣散費呢!


    然後是海船,江淵其實更喜歡做商船,但是沒辦法,兵部說他要戰船,工部還得優先;好在戶部沒有多少餘糧,兵部定的數量有限。


    孫原貞迴頭就跟於謙商量,兵部自己也要建造船廠——廢話,錢不能總讓別人賺,咱們每天在海上漂,還不知道需要什麽樣的船!


    然後是火炮,兵仗局、軍器監已經開工了。汪太後執政後,加大了兵器研發的力度。但她的武器常識匱乏得讓人傷心,別說圖紙,連大致的形狀功能甚至名字都說不出來,好不容易知道幾個,東風巨浪五九絲帶姬啥的,算了,還是閉嘴吧。


    不過此前設立科學院,武器研究是重點;當然不夠,兵部還設了幾個軍器研究所,從各地調來專家,又從軍隊裏麵找懂行的,並鼓勵官兵多提修改意見,同時從民間大量選拔有興趣有見解的高人——當然現在沒有係統的理論,全靠專家摸索,進展有限,但好歹有希望了。


    海上要防,陸地上也要加強。各衛所的火炮和炮台力量都要加強,別在陰溝裏翻了船!——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太忙,汪舜華簡直想在把鋼鐵廠辦起來,就在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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