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很在乎黎母,尚陽不想讓黎青知道他人口裏的汙言穢語。


    他單手撐牆,風*騷地一撩劉海,唉聲嘆氣道:「在廁所門口遇上了個小妹妹,說看我長得太帥了,肯定是個明星,要請我給她簽個名,還說要追我。哎,人長得帥了,總是容易有這種煩惱……」


    黎青笑問:「然後呢?」


    尚陽撲上去,將自己掛在黎青身上,親了一口,「然後我當然是義正詞嚴拒絕了,說我有個天仙兒似的男朋友,身嬌體柔活還好,沒辦法隻能忍痛拒絕她了……」


    黎青忍俊不禁。


    「黎小青,你看看,朕可是為你守身如玉做了多大犧牲啊,要是沒有你朕就要三妻四妾左擁右抱樂滋滋……」


    「所以,你沒點表示嗎?」


    「表示?」


    黎青好看的眉眼帶著笑意,瞥了四周一眼,將尚陽帶到了一個空教室門口,將他壓在門上。


    尚陽猝不及防,還沒反應過來,唇上被人懲罰性地輕啃了幾下,急促野蠻的吻落了下來,在他口腔裏肆掠侵占。


    迷迷糊糊間,他聽見耳邊低沉的聲音。


    「……喏,獎勵。」


    第48章 過往


    黎母七七那天,尚陽與尚厚德還有宇飛陪黎青去陵園裏掃墓。


    那是個六月初的梅雨天。


    江城地處中部,每到六七月就會陷入漫長的雨期,天空像泡足了水陰陰的,一連十幾二十天總是黴黴的細雨。


    因長期見不到太陽,曬在陽台上的內*褲觸手總有層潮意。


    尚厚德的車剛駛到墓園,幾人剛在墓園一下車,就被唿嘯的山風吹得一激靈。


    深藍的灰色飄飄渺渺地籠罩著視野所及,遠處浩渺烏雲隱隱捲來悶雷聲,陰涼的風捲起了大家的額發。


    尚陽用手遮著額頭,抬頭望天:「看樣子今天會下場暴雨。」


    宇飛也看天:「應該還是場大雷雨。」


    尚厚德看了陣:「走吧。」


    青綠鬆樹隨風搖擺,蒼茫的山風清涼勁道,幾人的t恤被吹得鼓起,走上了墓園的台階。


    山間掃墓不許燒明火。


    黎青一行人在山下提供的統一的大鐵爐裏,點燃了帶來的紙錢。


    火焰被吹出了冷藍色,一下一下卷著未燃盡的灰燼,竄到爐子的邊緣。眾人一直看著,直到火焰燃燒熄滅、最後一點火星灰下來,嗆人的煙被風帶著飛出很遠。


    黎青靜靜仰望著煙的的去向,許久扭頭道:「走吧。」


    一行人於是上山。


    黎母的墓在半山腰,旁邊有一棵勁瘦的青鬆。仿佛被人大力折斷過,青鬆腰部有個巨大的樹瘤。


    這顆瘤子讓青鬆長勢歪了歪,才又重新昂頭筆直向上。


    因為這顆不甚美觀的樹,這一塊的墓地並不大受人歡迎,比其他地方多花了幾倍時間才賣出去。


    黎母為黎父遷墳時,卻一眼相中了這棵樹。


    望著風中枝葉簌簌搖擺,樹幹卻挺立傲然的青鬆,尚陽忽然想起了黎青後腰上的刺青。


    那同樣是一顆被折斷過又挺立的青鬆。


    倔強向陽。


    靈魂不屈。


    黎母臨終前要求與黎父葬在一處。因此黎母的墓旁就是黎父的墓,一塊方正的灰色石碑,邊緣爬上了灰黑的細細青苔,上書五字——黎長雲之墓。


    渺遠寬廣蒼穹下,兩個灰石墓碑並立在一起,宛若伉儷。


    尚陽一行人站在距墓碑幾步遠的位置,為黎青留出空間。


    黎青跪在墓前,將香點燃,插在墓前的小香爐中,徒手清理掉黎父碑上的青苔與落葉,將紅綬帶一圈圈纏在碑上。


    「阿爸、姆媽,我來看你們了。你們放心,我過得很好。姆媽的保險錢到了。我現在不用去賣菜了,每天能睡整晚上的覺了,上次學校稱體重,還長胖了一點。我說不幹了,那幾個餐館的人還挺捨不得我的。高三太忙了,實在幹不來,我把生意轉給了武大叔,媽媽,你記得武大叔吧?就是以前總給我們家魚吃的那個。他大兒子畢業了,找不到工作,也打算賣菜了。我把攤子轉過去時,武大叔專門給我送了一條二十斤的大財魚,我吃了一個星期才吃完……要是姆媽在就好了,你最喜歡吃財魚了,肯定很高興……」


    盡管隔了些距離,風卻孜孜不倦地將黎青克製的聲音卷了過來。


    宇飛別過了頭。


    尚厚德抹著眼睛。


    尚陽抬頭望著那石碑。


    黎母的遺像選的是三十歲時的照片,黑白影畫也遮不住女子秀麗至極的溫柔麵龐。


    一如那日在病房裏,對他溫柔請求的模樣。


    「年少的感情未來會發生什麽,我也不敢保證。」尚陽在心裏鄭重承諾道:「但現在,蔣姨,您放心。我一定會替您會好好照顧好黎青的。」


    「做他在世間的最後一個親人。」


    大抵是怕黎父黎母擔心,黎青紅著眼眶,最終也沒落淚,隻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尚厚德宇飛尚陽依次上前將花放墓前,給黎父黎母鞠了躬。


    宇飛將一束白菊花放好:「蔣姨,黎青是我兄弟,您放心。」


    尚陽如黎青般鄭重地鞠了三個躬。


    尚厚德未發一言,哽咽著扭頭。


    十二點,一行人啟程往山下走。


    天色愈發難看。


    天黑得仿佛夜晚,烏雲沉得仿佛要壓下來。撲麵而來的勁風裏已有了濃重水汽的潮濕與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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