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士英原本想要用水師遲滯明軍水師,誰知漕運水師平日裏欺負老百姓,盤剝來往的商船表現英明神武,碰到明軍水師卻不堪一擊,隻一個照麵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慘敗而歸。


    見蔡士英怒氣衝衝斥責手下那些酒囊飯袋,林起龍道:“蔡大人不必擔心,我們手頭不是還有漕工和鹽丁?可以把他們組織起來!”


    那個年代漕運清軍總人數大約為十二萬人馬,不過漕運兵是分散在各地,揚州城內漕運兵力最為集中,也不過才三萬五千人馬。此外,城內還有揚州綠營八千人馬,加上高郵等地趕來的綠營清軍,一共有五萬多清軍。


    揚州城中原本還有五百多八旗兵,因為鼇拜要集中兵力,八旗兵已經調走了,這時候城中隻有綠營兵。


    蔡士英手中除了十二萬漕兵外,還有上百萬漕工,當然這些漕工也和漕運綠營一樣,分散在運河沿線各地,在揚州一帶隻有十多萬。不過揚州附近還有一些鹽商,這些鹽商都是依靠運河發財的,他們的鹽引隻能在江蘇一帶銷售,若是揚州丟失,鹽商就會損失慘重。和每個時代專賣官鹽的鹽商一樣,鹽商手裏都有鹽丁。


    鹽丁也是一種準軍事組織,雖說他們的戰鬥力不值一提,可是他們也是武裝人員。


    蔡士英可以從揚州一帶的漕工之中組建成一支五六萬人的軍隊,再把所有鹽商的鹽丁集中起來,還能組建一支三四萬人的軍隊。這樣清軍在揚州一帶,連同漕運綠營、揚州綠營、民壯、漕工和鹽丁加起來,總兵力可以高達二十多萬。


    聽了林起龍的介紹,蔡士英大吃一驚:“組織一支二十多萬人的大軍?這需要多少糧食和銀兩?”


    林起龍笑道:“他們不需要糧食和軍餉!隻要本官一句話,必能讓他們老老實實的聽從我們,幫我們抵擋海寇!”


    漕工和鹽丁是不需要發軍餉的,就連糧食都是他們自己解決。


    當年的漕工,其實都是有幫派的。他們依靠在運河上拉船為生,有漕頭給他們發工錢,發放糧食。


    至於鹽丁,是鹽商養的。有鹽商發軍餉發糧食。


    趙芳勝,就是一名給鹽商做事的鹽丁小頭目。此人依仗有幾分武功,被當地的大鹽商看中,當上一名鹽丁小頭目。所謂的鹽丁,平日裏就是保護販鹽船隻。緝拿非法買賣的私鹽,確保販賣官鹽的鹽商利益。眾所周知,有官鹽鹽引的鹽商都富得流油,他們豢養的鹽丁自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十分快活。


    可是趙芳勝的好日子,到了張煌言入江的時候就全部結束了。江南來源的食鹽主要是產自蘇北海鹽和陝西井鹽兩種,普通百姓食用的是蘇北海鹽,有錢人用的是陝西井鹽。販賣這些鹽的鹽商手頭有官府的鹽引,可以把食鹽從產地拉去江南販賣,賺得缽滿盆滿。但現在漕運線路被明軍切斷。鹽商的鹽無法賣到江南,江南百姓隻能購買鄭家軍運來的閩鹽和浙江本地產的鹽,這對鹽商的經濟造成極大打擊。


    鹽商手裏沒了銀子,自然也養不起這些鹽丁。


    “海寇!就是這些海寇!他們不僅切斷漕運線,還在江南銷售他們自己產的鹽!這些斷人財路的海寇都要死絕了,才能天下太平!”趙芳勝瞪著血紅的眼睛呷了一口酒。


    就在幾名鹽丁悶悶不樂喝著悶酒的時候,外麵有人來報:“趙大人,朝廷組建抗擊海寇的義軍!現在正在招人!”


    “走!”趙芳勝丟下酒碗,站了起來。


    二十日下午,三萬多明軍抵達揚州城二十多裏外。前麵的河道被各種小船、木筏和竹排完全堵住,明軍隻能就地紮營。後隊的船隻不斷把輔兵和民壯送來,到了傍晚的時候,明軍總兵力達到五萬多人。


    早有清軍探子大致估算了一下明軍人數。迴到揚州城向蔡士英稟報了情況。


    “賊人號稱十萬大軍,最多也就五萬人馬。而今我們城內也有五萬人馬,還能征集民壯協助守城,我軍兵力可達十多萬。賊人兵少,卻要攻城,那不是自尋死路?”蔡士英聽了探子的稟報又覺得信心爆棚。


    因為張煌言入江。江南的糧食無法運往北方,漕運已經斷絕兩個月了,這些漕頭失去了經濟收入,因此他們痛恨明軍;至於鹽商就更不用說了,本來他們憑借鹽引,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現在長江南北被斷,鹽商的收入受到極大的影響。正因為漕頭和鹽商收入銳減,結果在蔡士英的唆使之下,他們很堅決的站在對抗明軍的第一線。


    此時堵在明軍前麵的,就是這些漕工和鹽丁組成的軍隊。這些烏合之眾一共有十多萬人,被蔡士英派出來到運河上阻攔明軍的,大約有五萬人左右。


    蔡士英其實是故意把這些人推出來送死的,他采取了林起龍的計策,故意讓一批“義軍”去送死,以此激起“義軍”對明軍的仇恨。


    “韃子哪裏集結了那麽多人馬?”看著前方清軍大營中黑壓壓數不清的清軍,王新宇覺得十分詫異。


    鄭成功不屑的一笑:“假韃子人數雖多,卻是烏合之眾!他們都是一些運河上的纖夫,還有就是鹽商的打手狗腿!這些人再多,也敵不過正規軍!”


    聽鄭成功這樣說,王新宇有些於心不忍:“世伯如此說來,晚輩明白了,他們不過是一群百姓而已,我們若是大軍殺過去,恐怕是血流成河,要白白傷及了不少無辜。”


    “慈不掌兵!知道晉王為何會有新會之敗?就是太過於仁慈!老百姓迫於屠刀的威脅向韃子投降也就算了,但他們要和韃子一起來打我們,那就是我們的敵人!對敵人,本王是不會心慈手軟的!”鄭成功憤怒的說道。三年前,鄭成功大意遭到慘敗,這其中也有那些漕工和鹽丁的“功勞”在裏麵。


    隨後鄭成功就下了命令:“夜間提防韃子劫營!三更做飯,五更進攻!”


    次日,天色剛亮,明軍就發起了攻擊。


    明軍在清軍大營外三百步架起火炮,隨著鄭成功的部將蕭拱辰一聲令下。鄭家軍的虎蹲炮、佛郎機火炮和將軍炮等各種火炮齊鳴,一排排實心炮彈鑽入清軍大營中,打得清軍營帳紛紛倒塌,木柵欄化為碎片。大營內的清兵血肉橫飛。等看到清軍就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亂竄的時候,鄭家軍用榴霰彈轟擊。


    “海寇進攻了!殺賊!”清軍大營中有人大喊。


    明軍炮火殺傷力雖然強悍,每一發炮彈都能打死不少人,可是對麵那些失去經濟來源的人們卻像是不要命的一樣,揮舞著各種武器。從大營中衝出,向鄭家軍發起自殺性攻擊。


    “殺賊!”漕工們手持木矛、扁擔,漕幫的打手們手持長槍、短刀、木棍,和那些手持各種兵器的鹽丁一起,亂哄哄的向明軍衝了過來。


    鄭成功也懶得把寶貴的火藥和炮彈浪費在這些烏合之眾身上,看著這些連盔甲都沒有,身上隻有一件號衣的清兵,眼中閃過一絲憐憫:“盾牌結陣,長槍隊和長刀隊向前!”


    聽到炮聲停息,對麵那些烏合之眾呐喊著。向明軍衝去。衝在最前麵的,都是一些漕幫的打手和鹽商的鹽丁。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江湖人物出身,武功高強,平日裏沒少打打殺殺,很多人都是見過血的,自持有武功,衝在最前麵。


    “海寇炮彈不多了!衝上去,殺死他們!”一名滿臉橫肉的武林高手揮舞著鬼頭大刀,指著結陣的明軍喊叫。


    鼓聲如雷鳴,梆子聲如急促的暴雨。成群結隊的清兵如潮水一樣湧上來。這一幕,在三年前似曾相識。三年前鄭成功北伐,在江寧城下,梁化鳳帶著漕運官兵。率領這些武林高手組建的“義軍”奮勇擊潰海寇。


    不過和當年有些區別,那時候這些武林高手的前麵有正規的漕運綠營兵,而且鄭家軍毫無準備,遭到綠營偷襲之後,出現潰亂,才被這些烏合之眾擊敗。


    現在的明軍是嚴陣以待。隻等著這些不知死活的家夥來送死。


    鄭成功連鳥銃都舍不得開火了,隻是讓盾牌陣在前麵,等著清兵自己撞上去。


    “嗖嗖嗖”混在漕幫打手和鹽丁中的幾名弓箭手射出一排箭矢。這些打手和鹽丁手中的弓都不是什麽強弓,放出的羽箭軟弱無力。箭支撞在盾牌上,盔甲上,紛紛被彈開,除了少數幾名比較倒黴的明軍被射中胳膊外,所有人都安然無恙。


    “殺!”前麵的武林高手已經撞入明軍人群中。


    趙芳勝也在人群中,之前明軍炮擊,讓他損失了三名兄弟。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趙芳勝瞪著血紅的眼睛,揮舞著大刀跟著人群衝鋒。隻有親手殺死那些斷絕自己財路,又殺害自己兄弟的海寇,他才能解恨。


    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音,漕工和鹽丁人數雖然眾多,但是撞上明軍的漕幫打手和鹽丁卻像是漲潮的海水一樣,人數少的明軍好像海邊的礁石一樣,把撞上來的潮水撕得粉碎。衝到明軍陣型跟前的烏合之眾,一下就倒下一大片。


    衝在最前麵的那些亡命之徒倒下一大半,後麵都是一些普通的漕工和一些小鹽商的鹽丁,那些人平時也沒什麽打鬥經驗,見到前麵倒下一大堆屍體,嚇得兩腿都發軟了,紛紛丟掉木棍、木矛、扁擔和各種武器,轉身就跑。


    剛剛還是十分“英勇”的趙芳勝扭頭一看,隻見身邊的人都在跑,他的士氣一下就跌到最低點,也轉過頭去,跟著潰敗的人群退了下去。


    “殺!”鄭家軍從後麵追趕上去。手持短刀的刀兵從後麵砍殺,被追上的烏合之眾一個接一個被砍下腦袋,倒在血泊中。


    “韃子鑽進房屋去了!”帶隊追殺清軍的劉國軒看到那些烏合之眾轉身躲進運河兩邊的村落和房屋內。


    當年運河兩邊有不少小集鎮,有漕工搭蓋的房子,有造船廠,也有小集市。


    鄭成功並沒有對這些平日裏依靠拉船為生,脫掉號衣就是百姓的普通漕工手下留情,而是下令讓明軍全力砍殺,隻要不投降就格殺勿論。


    明軍大喊著“殺韃子”衝入村子中,小集鎮中。不一會兒工夫,那些房屋內就響起了一片慘叫聲,很多剛剛脫下清軍號衣的漕工紛紛倒在血泊中,一間間房屋開始起火,鄭家軍士卒點燃了民宅。


    說實話,對幫著清軍打明軍的人,哪怕是普通老百姓,鄭家軍下手都特別狠,鄭成功並不製止士卒對普通人的屠殺,他認為,隻要幫了清廷,就是敵人。


    不過鄭成功也沒有太過於放縱士兵殺人,等到房屋燒得差不多了,漕工和他們的家屬被驅趕出來,紛紛跪在地上投降,鄭成功下令停止殺戮,讓人把所有人都俘虜了,交給後麵的輔兵和民壯送上船帶走。


    盡管沒有放開手腳殺戮,鄭家軍還是殺了很多人,河堤上血流成河,屍體把運河都給堵塞了,兩邊的房屋都被一把火燒成廢墟。


    運河兩邊的建築物雖然都被燒光,但這些建築物也起到了阻攔明軍的作用,大部分的漕工和鹽丁都跑了,逃迴揚州城內,隻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被殺或者被俘。損失的這些人,除了少數人是正麵交鋒被殺外,絕大多數都是不願意離開自己家的漕工和鹽丁,這些人連同他們的家人一起被俘,還有一些人被明軍殺死在他們自己家中。


    趙芳勝撿迴一條命,逃迴揚州城中。看到平日裏一起喝酒賭博,逛窯子,欺壓百姓的難兄難弟迴來沒幾個人,趙芳勝拉過一名小嘍嘍問道:“小六子呢?二柱子呢?還有我那個本家兄弟呢?他們怎麽沒迴來?”


    “死了!他們全死了!都被海寇殺了!”那小嘍嘍哭喪著臉迴道,“他們躲到民宅裏麵,也被海寇搜出來殺了!要不是小人跑得快,也被賊人殺了!”


    看到那些逃迴來的鹽丁和漕工,蔡士英臉上露出笑容:海寇又欠下一筆血債!這樣守城的時候,鹽丁和漕工必能拚死相搏,幫朝廷抵擋賊人!(未完待續。)


    ps:淩晨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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