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說完話,盯著我在看。


    像是在掃量我。


    我知道,老舅本就不簡單。


    隻是,我不知道,老舅既然那麽厲害,這些年為什麽一直在鎮上,過著窮苦的日子。


    我強忍著情緒,不被老板看出來,假笑說:“依葫蘆畫瓢而已。”


    說完,轉身匆忙離開。


    從美玉軒出來,我唿吸都是困難的,匆忙去找劉哥。


    劉哥他們在河邊,好像在等什麽。


    見我來了,劉哥問我把趙老板陪的怎麽樣。


    我垮著臉。


    劉哥說:“沒事,他活該的。這人,油鹽不進。給他說在騰衝做大,穩賺不賠,他死活不信。”


    已經是淩晨兩點,劉哥和光頭哥的氣色還很好,準確的說比之前更精神。


    劉哥看到我,對我說:“走,幹活去吧。”


    我愣住了,問劉哥這個點幹什麽。


    劉哥吐了一口煙圈,指著東方那個透亮的探照燈對問我看到那條河沒,那條河才是我們今晚的主戰場。


    如果今晚收成好,誰他媽還看趙老板的臉色。


    我不太明白,也沒多問。


    反正我就賭石。


    負責幫劉哥賭贏,是我的職責所在。


    劉哥是一根帶刺的藤蔓,雖然有些紮手,但我能順著爬上去。


    我們重新坐上車,這次十幾分鍾就到河邊。


    讓我驚訝的是,淩晨漆黑一片,這裏竟然有數百個人。


    周圍的小貨車,足足二三十輛。


    每個人手裏,都拿著小手電,在左左右右的晃動著。


    他們在選石料。


    這麽大晚上。


    騰衝竟然還有一大批人在選石料。


    劉哥停下來車,指著遠處國道的方向,問我:“葉子,你知道那條道是什麽道嗎?”


    我哪裏知道,自顧自搖頭。


    劉哥說,那是556國道,這塊地有林有河,又連接國道,買完石料直接就能從556國道上翡翠路。


    “全是生料啊。”


    “這些料子,一車不便宜吧?”


    所謂生料,是從緬北那一帶撈過來,沒有經過任何篩選,沒有任何加工的頭手石料,擦都沒擦過的料子。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篩選。


    好比我老舅,以前在緬北幫人選料子,據他所說,他們那一批人裏,真有自己看中的,不要命也會想辦法換出來。


    即便是如此,這種大型的生料交易場所,也是賭石的聖地。


    任何一個喜歡賭石的人,看到這批料子,兩眼都會放光。


    石料這玩意,就跟女人一樣。


    沒被碰過的女人,和被挑選過很多次的女人相比,誰好誰壞一眼就能區分出來。


    劉哥淡淡笑了笑,一臉風霜。


    說恰好相反。


    這裏的料子,很便宜。


    不過隻有晚上能賣。


    見光死。


    我立馬明白了。


    這些料子,都是從緬北偷渡來的,形形色色的場口都有。


    賣得便宜,出貨著急。


    但真要買到這些料子,沒點門道是進不來的。


    劉哥在門口,認證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又塞給對方一個大紅包,說:“這是我兄弟,跟我一起進去的。”


    那人收了紅包,對劉哥說:“可以進去,但得換人,光頭不能進去了。”


    光頭哥在我後麵,眨眼說:“沒問題,我們這兄弟靠譜得很。”


    劉哥交代他們幾個在這等著,然後就和我一起進去。


    裏麵的生料很多。


    一般想來騰衝過把癮的人,見不到這場景。這裏麵的東西,都是按車賣的,相中一車的生料就直接給錢拉走。


    “劉哥,這一車你全都要買走?”我有些好奇的問劉哥。


    劉哥點頭:“對,你還記得你之前去賣魚躍龍門那店嗎?那是我開的。”


    “這是騰衝的‘早市’,大家都來進貨的。”


    “這玩意,你有經驗嗎?”我好奇的問劉哥。


    他連賭石都不太懂,還不如小白。


    一車一車的買料子,更難成事了。


    劉哥吐了一口煙圈,看著我:“這不有你嗎?之前我買的,基本都是賠,這不店子沒做大。這次有你來,肯定能成。”


    我沒敢打包票。


    賭石這玩意,本來就玄乎。


    沒人是常勝將軍。


    “賭石靠的是專業,但選生料靠的主要是運氣。這種一車一車的買賣,幾乎沒時間把車上的東西掃光。”


    “主要的依據,其實是你和這個老板的熟絡程度,簡單的說,你熟悉的老板,他不會坑你,從緬北偷渡迴來的生料,第一時間就先給你。”


    劉哥愣了愣,說:“還有這門道啊?難怪我一直虧,我每次來都是換一個新老板買,總覺得上一家坑了我。”


    我說這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有的老板,頭一次肯定會坑你。


    熟絡後,他就不好意思再賺你錢。


    比如剛才美玉軒的老板,硬是要讓趙老板賺一次,讓他爽一次。


    這種是很會做事很會做人的老板,未來一定能賺到錢。


    另外一種,沒什麽格局的。


    你去得越多,他坑你越多。


    人心不同比,每個人的肉都長得不一樣。


    劉哥哈哈笑著,看好多老板都選好自己要買的那一車生料,他著急問我:“葉子,時間不多了,有把握吧?”


    “有。”我很懇切的迴答劉哥。


    劉哥皺著眉頭,很好奇。


    “沒時間一個一個的看,這一車生料裏,但凡開出來的翡翠、客人給包紅包的話,都分你一成。”劉哥是個利益至上的人。


    他喜歡用錢,用規矩辦事。


    我也喜歡。


    我需要錢。


    除此之外。


    我還更需要一個東西。


    名聲。


    賭石這個行業,一旦你有了名氣,錢很快就能來。


    有了名氣。


    我才能叫板萬花樓的老板。


    有了錢,我才能狠狠打臉那些看不起我的人。


    “你這麽有把握?”劉哥眯著眼,顯然不太相信,畢竟賭一車的生料,比仔細賭一塊石料的難度,大太多了。


    一車的料子,能決定一個鋪子未來的名聲和生意好壞。


    “有。”我吸了一口氣,掃過去每一輛車。


    當年在緬北,老舅專門給人撿生料,他摸過一萬塊生料,見過一千車料子,沒人比他更清楚哪一車的料子最好。


    常人賣的生料,不是完全生的,他們會把料子篩選一遍,甚至加上一些自己確定不容易出綠的料子。


    但有一種,賭性大,迴報高。


    老舅說過。


    不管哪個場口,出來的生料都會篩選,好的料子大概率進高端交易圈子。


    唯獨一種,從場口裏偷運出來的。


    這種料子,也是經過篩選的。


    但都是摸石頭的工人,偷偷為自己篩選的。


    他們更著急出手,要價低,更不敢自己拿去賭石行開,被場口老板發現是要剁手的。


    如果撿到,便是撿到寶。


    這種時候,察言觀色,比看料子更重要。


    掃了一圈,我很快把目光落在一輛皮卡上。


    上麵的料子,整整一車都是帕敢的料子。


    帕敢老廠區,地大物博,市場也很亂。


    這一車的新貨,如果真要拚湊,很難集齊。


    帕敢那邊,以出滿綠出名。


    如果劉哥要來開店用,這一車要出一塊滿綠,價值至少幾百萬,他在騰衝的地位一下就穩了。


    “選好沒?葉子?”劉哥見我看得入迷,問我。


    “就這車,少三成價你賣我們。”我對老板說道。


    貨車旁的老板搖頭,說:“你瘋了?少三成?”


    就連劉哥,也以為我瘋了。


    這市場上,基本都是低價。


    沒人有時間在這講價。


    能少一成,就算不錯,我竟然要低三成。


    我湊近,低聲給老板嘀咕了兩句。


    老板咬了咬牙,又皺了皺眉。


    “行吧,留個電話。”老板無奈的說道。


    劉哥整個眼,都冒著綠光,似乎在說你小子行啊,這市場上沒人搞成的事,你用一句話怎麽搞成的。


    我沒搭理劉哥,對他說:“先給錢吧,劉哥。”


    “好。”劉哥知道,低三成的價,即便是一車破石頭,都能賺個差價。


    錢給完,劉哥開了自己的車來裝貨。


    可沒裝到幾塊石頭。


    突然。


    滿是寂黑的樹林裏,傳來亮光。


    以及,狗叫的聲音。


    是警犬。


    草了。


    整個樹林裏的人,全都炸毛了。


    就這河邊的石料,沒幾個是幹淨的。


    一抓一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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