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蹲在赤紅的河水旁邊,眼睛盯著麵前被釘在岩壁上的那頭巨大生物目不轉睛。


    傳說中的八岐大蛇此刻就這麽暴露在這群人麵前。


    它不停地扭動身軀,似乎想要擺脫此刻的困境,但無論它如何掙紮,它龐大的身軀始終被牢牢固定在岩壁上。


    而釘住它的僅僅是一柄劍。


    就好像是用一枚釘子將一架重型運輸機釘在了牆壁上一樣。


    這柄劍正是士郎從龍淵那裏得到的“落星”。


    曾被奧姆恩用來寄存殘魂的龍之劍無疑是用來鎮壓龍類最好的武器。


    “老師挺偏心的。”


    路明非朝著士郎說道,


    “給我的劍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劍,給你的卻又像是開了掛一樣...”


    “...”


    士郎保持著沉默,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迴答這個問題。


    紅井內的氣氛格外詭異。


    源稚女和宮本誌雄在見到神的身軀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快石化了。


    而就在這種驚懼的目光中,他們見到了路明非從士郎手裏接過那柄長劍將神釘在岩壁上。


    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沒人敢大聲說話,甚至連唿吸都盡量控製在微弱的範圍裏。


    即便神此刻隻能發出憤怒和無助的咆哮,但它所帶來的威壓依舊如同大山壓在源稚女和宮本誌雄心裏。


    源稚女很想讓路明非趕緊了斷眼前的神靈,但是在見到那依舊無所謂地蹲在赤鬼川這條紅色暗河旁邊的路明非的身影時,話卻卡在了喉嚨裏。


    “衰仔,我們這邊完事了,隻不過,現在整個東京都亂作了一團,海嘯快把這個城市淹一半了。”


    終於,路明非等到了小天女的傳訊。


    “你們沒事吧?”


    他站起身,瞬間引起了源稚女和宮本誌雄的目光。


    “我們沒事,校長親自坐鎮東京,這邊翻不起任何浪花了。”


    蘇曉檣答道。


    “我媽呢?她和你們在一起的吧?”


    路明非又問道。


    “路媽媽正在和校長敘舊,就像是家長會結束了你媽和你班主任老師打聽你在學校情況一樣。”


    蘇曉檣用了一個相當恰當的比喻。


    “...這麽多年了,我總算能體會這種感覺了...”


    路明非吐槽了一句,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這兒也該開始了。”


    切斷了通訊,路明非從一旁將一個箱子拖了過來,他從劍匣裏抽出七宗罪,然後在赤紅的地下河旁邊開始磨刀。


    這把磨兩下,然後換下一把。


    就頗有一種過年了,殺豬師傅在被固定住的年豬旁邊磨殺豬刀的感覺。


    “路君,我們,還要等什麽?”


    源稚女終於按耐不住了,他小聲問道。


    “等人啊,人還沒齊呢。”


    路明非隨口答道,


    “我們親愛的赫爾佐格博士還沒來呢。”


    “他...會來嗎?”


    源稚女有些不確定,畢竟這裏已經不屬於猛鬼眾或者蛇岐八家控製的範圍了。


    “這可是他一生的執念啊,他怎麽可能不來?”


    路明非將磨好的刀放進了匣子裏,然後繼續拿起下一把磨了起來,


    “不過他可能蟄伏起來,等待機會了。”


    他自言自語著,


    “不過那樣也沒事,我們逼他一把就好了,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不逼你一把,你永遠不知道你有多優秀?”


    最後一把刀也磨好了。


    路明非站了起來,從匣子裏取出了一把刀,瞄準了八岐大蛇的一個腦袋,然後擲了出去。


    刀身沒入了大蛇的那個腦袋中央,將它釘死在岩壁上。


    緊接著,路明非拔出了第二把。


    七把刀,全部插在了八岐大蛇的七個腦袋上,隻剩下最中間那個頭顱還在不停發出吼叫。


    “真是耐得住性子。”


    路明非眼看對方還不現身,又取出了那柄同樣出自老唐之手的長劍,他雙手舉劍,瞄準了它的最後一個腦袋。


    就在長劍即將脫手時,一道急促而又憤怒的聲音在這個火山溶洞裏咆哮而起。


    “住手!”


    王將最終還是露麵了,就像路明非說的,他畢生的執念此刻就在眼前,哪怕冒著下地獄的風險他還是迴來赴約的。


    這場陽謀宛如一把明晃晃的大劍抵在他的命門上。


    他從對麵被阿爾托莉雅的寶具所貫穿的通道裏走來,他戴著一如往常的那個麵具,穿著寬鬆的浴衣。


    路明非微微一笑,長劍脫手而去,釘死了八岐大蛇的最後一個腦袋。


    神發出了最後的一聲咆哮,然後血液從岩壁上流下,構成了一副絕美淒慘的畫。


    “不!”


    王將絕望地看著這絕美的一幕,看著剛從胚胎中蘇醒的神在一度死去,也看著自己的希望在此刻破碎,他為此付出了一輩子,但在此刻一切都沒了。


    源稚女突然發現,路明非似乎很喜歡現在的感覺,他嘴角帶著一種張狂又狠辣的笑容,他看著王將的眼神充滿了一種戲謔和快感。


    源稚女突然明白了。


    路明非早就知道王將躲在哪兒,他之所以一直沒動手應該是在等待著什麽,而現在,他等待的東西有了結果,所以,他動手了,他沒有去尋找王將,他隻是用著最簡單的方式逼他現身,而在他現身後,他親手破滅了對方最後的希望。


    玩弄惡魔的人還能被稱作人嗎?


    源稚女不禁在心中自問,眼前的這個青年究竟是屬於人類的驕傲還是來自最深淵的魔鬼?


    毫無疑問,神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什麽,就如他所表現出來的一樣,發生的一切他都感覺無所謂。


    是啊,一隻能隨手掐死的蚊子有什麽好擔心的?蘇醒了無非隨手給它一巴掌就老實了。


    自己眼前站著的就是這樣一個怪物啊,而且,這個怪物還有著別的怪物為伍!


    源稚女歎了口氣,但同時他又燃起了希望,一個徹底擺脫那個惡魔的希望。


    “源稚女和風間琉璃,你喜歡哪個名字?”


    這時候,怪物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開口答道,


    “源稚女。”


    “想要賭一把嗎?賭我和他誰輸誰贏。”


    怪物又問道。


    “我賭你贏。”


    源稚女依舊沒有任何猶豫。


    “很好,”


    怪物點點頭,


    “還記得我說的話嗎?我是來給予惡魔希望,然後讓他帶著希望充滿絕望死去的家夥。”


    他抬起手,一絲血液從他指間飛向了已經死去的神。


    “親愛的赫爾佐格博士,來,我為您的到來準備了禮物,”


    他朝著赫爾佐格一笑,對他招了招手,


    “您不是一直想要擁有那種至高的力量嗎?現在,我把它送給您。”


    路明非的笑容變得格外寒冷,洞穴裏隻剩下他那清澈又陰沉的話音在迴蕩,


    “然後,再請您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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