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前車之鑒,戚星險些又踩了急刹。


    她把車開到路邊停下,聽見自己有些發慌的聲音問:“他是什麽病?”


    “咦?你不知道?是急性白血病,結果出來的時候就他一個人在醫院,他像是早知道了自己身體出了毛病,主動問我要了結果,說迴頭會和家人商量治療事宜,當天就辦了出院,可現在過了一個星期了他也沒聯係我,我猜他是放棄治療了。”


    戚星像是被人當頭猛敲了一棍,耳邊‘嗡嗡’響個不停。


    掛了電話她發覺自己手心都在冒冷汗,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發動車子重新上路的,整個大腦都混混沌沌。


    漫無目的開著車左轉右拐,不知不覺竟然把車開到了熟悉的別墅門口,仿佛潛意識裏有一種意念在支配著她的雙手指引著她到這裏來。


    她沒下車,目光怔怔望著別墅的大門,心想這算什麽?好端端的人突然被查出患了急性白血病,這是老天懲罰他拋妻棄女的報應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響起敲車窗的聲音。


    她驚了一下,驀地抬眼,目光觸及一抹火紅的身影,大冷的天居然穿著露臍裝,外麵也隻套了件大紅色的短款羽絨服,也不怕冷。


    戚星一看這打扮不用猜也知道是戚玥。


    她把車窗降下,果然見戚玥彎著身往車內看,原本臉上蕩著笑意,一見是她,立即收起笑,臭著一張臉沒好氣的說:“原來是你呀。”她還以為是來找她出去嗨的那幫朋友呢。


    “車不錯啊,特定款吧?哪個男人給你買的,出手這麽闊綽。”這麽多年都沒見戚星開過車,所以她剛才壓根就沒想過車內的人是她。


    戚星望著畫著煙熏妝臉上寫滿叛逆、完全一副不良少女模樣的戚玥,蹙了蹙眉,沒迴她,而是下了車。


    她比戚玥要高差不多一個頭,下車後居高臨下望著戚玥讓她很不舒服,往後退了退問她:“你迴來做什麽?爸爸剛出院,你又想和他吵架把他氣住院嗎?”


    戚星沒理會她的嘲諷,問她:“他在家嗎?”


    “這個時候當然不在,一大早就上班去了,你突然迴來找他做什麽?”


    “他身體不好還去上班?”


    “什麽身體不好?他根本就沒事。”戚玥斜她一眼,撇撇嘴不屑地說:“我知道你為什麽迴來了,你是不是以為他得了絕症快不行了,所以跑迴來想分他的財產?”


    “別把我想得像你和張芷慧那麽齷齪,想瓜分他財產的人明明是你們母女。”戚星毫不客氣的反擊,“怎麽,那天他醒來你們母女倆沒有人開口要他立遺囑,免得到時候全部被我霸占了讓你們流落街頭?”


    後麵那句她幾乎是照搬張芷慧的原話,戚玥聽她這麽說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天在醫院她和母親商量立遺囑一事時戚星就在門外。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說:“我是他女兒,讓他立遺囑又怎麽了?反正等他將來死了戚家的財產總有我一份。”


    戚玥說這些話時語氣十分平靜,臉上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仿佛戚振坤對她來說並不是血脈相連的至親,而是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戚星無比心寒,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原本還期望戚玥心裏對戚振坤多少有些感情,原來她和她母親一樣冷血。


    不想和她多說,戚星轉身上了車。


    ——


    豐恆建設。


    戚振坤剛處理完一堆公事想歇口氣,手機就響了。


    一看是戚星的來電,他有些詫異,但很快接聽。


    “我在您公司樓下,您現在有時間麽?我們談一談。”戚星不等他開口就說。


    戚振坤聽她語氣嚴肅,沉吟了一秒說:“你上來吧。”


    很快戚星來到戚振坤的辦公室,他已經泡好一壺熱茶,招唿戚星過去,給她倒了一杯。


    戚星捧著滾燙的茶杯,思忖該怎麽開口提及他生病的事。


    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見他氣色還算好,除了難以掩飾的疲憊外,幾乎看不出半絲病態。


    “你怎麽突然過來了?想談什麽?”戚振坤主動問她。


    戚星垂眸,深吸口氣後直截了當說:“您的主治醫生和我通過電話,我已經知道您生病的事了。”


    戚振坤神色愕然,皺著眉頭喃喃說:“他怎麽能不經過我的同意擅自做主聯係你。”


    “如果不是他聯係我,您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戚振坤抬眉望著她:“既然你知道我生病的事,那應該也知道這種病很棘手,就算僥幸能夠控製病情不惡化也不一定就能痊愈,反而隨時會複發,倒不如不治,聽天由命,也免得遭化療那些罪。”


    聽天由命?戚星沒想到一向好勝心極強的戚振坤居然會說出這種認命的話來。她心裏一陣陣難受,像是塞滿了硬硬的石頭,沉重得快喘不過氣來。


    她低下頭,雙手用力握著茶杯,等調整好了情緒才說:“您就這樣認輸放棄治療是不是太自私了?您讓戚玥以後怎麽辦?她還未滿十八歲。”


    她迫不得已抬出戚玥,希望能讓戚振坤動搖,改變主意接受治療。


    結果戚振坤冷笑了一下說:“你別在我麵前提她的名字,包括張芷慧,她們母女倆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戚星震愕抬眸:不懂戚振坤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是張芷慧母女已經向他提過立遺囑的事?


    戚振坤沉著臉,想起那天在醫院他將醒未醒之際,將張芷慧母女的對話全部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對她們母女倆掏心掏肺,卻還是換不來她們對他的一絲心疼,反而在他需要關心照顧時一心一意隻想著他的錢?


    “不論如何,我希望您配合醫生接受治療,他說以您現在的狀態如果盡快接受治療希望很大——”


    “你為什麽突然這麽關心我?”戚振坤打斷她的話,沉聲說,“你不是一直恨我?那我就這麽死了不是更好,也免得讓你心煩。”


    “我是恨你……”可是再恨也改變不了他是她父親的事實。


    這句話她沒說出來,喝了口茶才又繼續說:“您如果就這麽放棄了,那您辛苦創下的公司以後怎麽辦?”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反正也沒那麽快向閻王報到。”戚振坤敷衍的口吻,抬腕看了眼時間,說:“我一會要出去,還有幾分鍾的時間。”


    戚星知道他這是在趕她走,為的就是不想聽她勸說。


    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有些話實在說不出口,隻好起身離開。


    她開車迴公館,途中腦海裏不斷浮現戚振坤病情惡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畫麵,她幾度難受得胸口脹痛。


    她迴到家,林嫂見她臉色不對勁,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搖搖頭,迴到臥室躺在床上昏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壓在額頭上,冰冰涼,她想睜開眼睛,可最後又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她坐起來感覺渾身乏力,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嘴裏也發苦,像是含著滿嘴的黃連。


    她起床進盥洗室,刷牙時一陣惡心,趴在那兒吐得喉嚨抽搐,隱約聽見腳步聲,隨後有一隻手置於她背心的地方力道適中的拍打著。


    她幹嘔完清洗幹淨,迴頭望著神色擔憂的男人,問:“你怎麽還沒去上班?”


    徐霆舟擰著眉抬手覆上她額頭,黑眸凝著她透著不尋常紅暈的臉頰,說:“你半夜發燒,早上才褪,你收拾好我帶你去醫院。”


    原來是生病了,難怪渾身不舒服,胃裏也燒得難受。


    “不用去醫院,我已經沒事了。”


    她清了清喉嚨,對他說:“你去忙你的吧。”


    徐霆舟沒迴她,轉身走出去,在她換下身上的睡袍時端著一杯溫開水進來。


    戚星接過來喝了大半杯,聽他問:“你是不是有心事?”


    戚星捧著水杯,想了想,把戚振坤生病的事告訴了他。


    “他放棄治療,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服他。”


    “這件事交給我,你在家休息,今天就別外出了。”


    “交給你?”戚星搖頭,“他已經知道佑佑的事,上次就是因為你我的事受了刺激才突然昏過去住院的,醫生說他現在的情況不能受刺激,會加速病情惡化,你還是別去找他了。”


    徐霆舟擁住她的肩輕拍了拍安撫:“別擔心,我有辦法。”


    戚星聽他這麽說,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也沒再說什麽。


    “林嫂煮了小米粥和雞湯,你一會出去吃一些再睡上一覺。”


    戚星點頭,徐霆舟親了親她才離開。


    下午她接到徐霆舟的電話,說戚振坤已經住進醫院了。


    戚星十分詫異,問他用了什麽辦法說服他,他隻說是答應給戚振坤的公司介紹了一些業務。


    戚星無語,心想在戚振坤心目中果然公司的利益才是放在第一位的。


    佑佑睡午覺還沒醒,她和林嫂打了聲招唿就出門開車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她先去了戚振坤的主治醫生那兒詢問治療方案,途中一道溫柔的女音介入:“辛主任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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