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霆舟不置可否,他隻是讓人暗中保護她。


    在她懷孕快五個月的時候,郡驍把戚星發給他告訴他她懷孕了的短信轉發到了他手機上,他那時就讓人跟著她了,一直到那天他接到他派去的那人的電話,說郡驍約了戚星見麵,兩人吵得很激烈。


    等他開車趕過去就看見戚星衝進車流中,千鈞一發之際他果斷提速開車衝向朝戚星而去的車輛,阻斷了車流。


    他在病床上昏睡了大半個月醒來,那時戚星已經出院,孩子卻還在溫箱沒有脫離危險,所以她直到出院為止得到的院方答複依然是孩子已經不在了。


    見他不解釋,戚星也不想再追問。


    何況就算他解釋了她也不敢再相信。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明明知道一切,可他全都瞞著她什麽都不說。


    她這些年背負著未婚懷孕水性楊花的臭名,動不動被張芷慧拿出來嘲笑,被徐雅琪罵蕩婦罵妓女,想起這一切,她隻覺得遍體生寒,像是整個人都泡在了冰水裏,徹骨的冷意蔓延至身體的四肢百骸。


    昨晚她還覺得他完美無缺,果然連欺瞞這樣的事都做得天衣無縫,枉她一心一意相信他。


    她對他失望透了,她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個字,可她還有一個問題如同魚刺一樣梗在喉嚨裏不吐不快。


    “你和我結婚,讓我簽那份協議,是為了什麽?又是一個圈套嗎?”


    “不是圈套,我從來沒有設計陷害過你。”


    她憤恨的冷笑:“是啊,陷害我的隻是你的姐姐,你隻是奪了我的清白讓我不明不白被拋棄被嘲笑了這麽多年而已。”


    徐霆舟看她渾身抖得厲害,明顯是在苦苦壓抑情緒,他走到她麵前望著她說:“你有什麽不快全都可以發泄出來,不要憋在心裏憋壞身體。”


    戚星咬咬牙,仰頭和他對視:“你迴答我上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和我結婚,那份協議又是什麽意思?”


    “全都是為了佑佑,我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但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那時你一定會提出離婚,所以我才讓你簽了那份協議。”


    “原來如此……”


    果然這段突如其來的婚姻和愛情無關。


    “所以,你從一開始和我親近就別有用心,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


    喜歡?


    徐霆舟琢磨這個單詞的意思,其實一開始他對她的確是隻有虧欠和補償,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發現自己對她應該還是有一些喜歡的。


    雖然還不足以到愛的程度。


    他的沉默無疑又是插在戚星胸口上的一把刀。


    她垂眸,語氣十分疲憊的說:“你走吧。”


    徐霆舟知道她需要時間來想一想,他點頭說:“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給我電話。”


    戚星沒迴他,等他離開臥室,從玄關傳來關門的聲音,她才閉上眼如同一灘稀泥一樣倒在床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昏天暗地的噩夢一個連著一個,她在噩夢裏又哭又叫,可就是醒不來,哭得渾身都疼,終於疼昏過去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來已經在病房,因為睜開眼就看見一身白色製服的醫生,唿吸裏還有那種醫院特有的氣味。


    “我怎麽了?”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嚇人,喉嚨也像是被刀子劃過一樣疼得她直吸冷氣。


    剛放下一疊化驗報告單的醫生瞥了她一眼,說:“急性胃穿孔,吐了很多血你完全沒印象?”


    胃穿孔?吐血?


    戚星茫然的搖頭,她隻記得在夢裏都覺得渾身發疼,並不知道自己吐血的事。


    還有,是誰送她來醫院的?


    徐霆舟那時候明明走了,難道後來他又迴來了?


    “你注意管理好自己的情緒不要激動,免得又吐血。”醫生說完就離開了。


    戚星覺得喉嚨發幹想喝水,剛費盡力氣坐起來,病房門就開了,走進來一道身影,是一個年輕女孩。


    女孩見她坐了起來馬上跑過來說:“徐太太您想拿什麽告訴我,我來拿。”


    “你是誰?”


    “哦,我是徐先生請來照顧您的護工,我叫高月。”


    戚星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著醫院的護工服。


    她聽高月說徐先生,果然是徐霆舟去而複返送她來醫院的。


    “我想喝水。”


    “可是廖醫生吩咐過您現在還不能喝水,如果覺得渴,隻能用棉棒醮水洗洗口腔。”


    “那不用了。”戚星閉上眼重新躺迴去。


    “現在什麽時候了?”她問。


    “晚上七點二十。”


    戚星一愣——她居然昏睡了這麽久?


    “徐太太,徐先生說他這幾天出差,等他迴來再來醫院看您。”


    戚星恍若未聞,沒有迴應。


    她每天在醫院打點滴,渾渾噩噩連平安夜和聖誕節都忘了,高月送她一個平安果她才想起來。


    到第三天她終於可以進食清淡的軟質飲食。高月照著醫生給的藥方給她熬了養胃護胃的藥粥,味道奇苦,戚星一聞到那氣味就覺得難以下咽。


    可為了身體著想,她還是硬著頭皮吃了一些。


    第四天傍晚戚星正半躺在病床上發呆,聽見敲門聲,抬頭就看見推門而入的賀郡驍,穿著棕色皮上衣和淺藍色仔褲,略長的劉海偏向一側,與平時溫潤的樣子有點不一樣,多了一分桀驁不羈。


    他帶了一束鮮花,走進來和戚星對視了一眼,把花放在矮櫃上,放柔了聲音問她:“好些了麽?”


    戚星聽他的語氣仿佛兩人之間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還是當初情意綿綿的熱戀情侶,不免覺得諷刺。


    “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她問。


    賀郡驍瞥一眼一旁的高月,後者意會,起身走了出去。


    賀郡驍這才說:“我中午迴了趟祖屋,意外聽到我外公和徐霆舟通電話說的。”


    他望著瘦了許多的戚星,心疼地想去觸摸她蒼白的臉龐,手都伸出去了,最終卻又收了迴來。


    他說:“他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了?”


    戚星垂眸:“我問你,當初我告訴你我懷孕的事,後來每隔一周我的銀行卡裏就會多一筆錢,那些錢是你打到我卡裏的還是徐霆舟?”


    賀郡驍並不知道這迴事,他搖搖頭說:“不是我。”


    不是他,那就是徐霆舟。


    戚星攥緊拳頭,很努力才克製住激動的情緒。


    她想起醫生的叮囑,她不能再病倒,她要盡快好起來,想想看怎麽才能擺脫和徐霆舟的婚姻,徹底離開他們一家人。


    隻是她心裏還有一些疑問。


    “車禍那天你不是開車走了嗎?為什麽後來送我去醫院的是你?”她問他。


    “我車開得很慢,我透過後視鏡看到你追來,有一刹那想停車,可是沒等我停車你就衝向了車流。”


    那一瞬間他的心跳都停擺了,他聽見車子發出的碰撞聲,下車狂奔過去就看見倒在血泊中的戚星,那時他真是悔得心肝俱碎。


    “那我是不是要感謝你救了我一命?”戚星嘲諷的問他。


    賀郡驍望著她,忽然問她:“徐霆舟沒告訴你他也在車禍中受傷的事?”


    戚星沒有溫度的笑了下:“不就是跟蹤我遭到報應了?”


    賀郡驍若有所思的蹙眉:“看來他沒告訴你車禍真相,其實真正救了你的人是他。他為了救你,開車衝進車流成功阻止了衝向你的車輛,險些把命給丟了。”


    戚星震驚的瞠大眼,她其實一直不明白徐霆舟為什麽會傷得那麽重,原來是這樣……


    可是那晚她問他,他卻沒說。


    “沒想到他連這種可以博取你好感的事情都沒告訴你,早知道我就讓你繼續誤會,你對他誤會越深,我和你複合的機會越大。”賀郡驍說。


    戚星麵無表情:“你別癡人做夢了,就算我和他分開了,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尤其是在我知道這一切真相以後,我恨你還來不及。”


    “你這樣對我不公平,我什麽都沒做,隻是不該對你隱瞞。”


    “我不想聽你解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戚星下逐客令。


    賀郡驍看了她好一會,直到她神色漸漸露出不耐煩,他才終於說:“那你好好消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用了,你明天再來我也不會見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賀郡驍大概是真的刺激到了,神色黯然的走出病房。


    戚星痛苦的把臉埋入被子裏,這些天她努力不去想那些事,就怕自己激動起來再次吐血,可是賀郡驍的出現讓她再也無法忽略內心時時刻刻如同針紮一樣的感受。


    那些無處訴說的痛憋在心裏她都快撐不下去了,可是她僅有的兩個閨蜜一個正在陪母親治療中,一個正懷著孕,她誰也不能找,隻能憋在心裏。


    隔天賀郡驍果然沒再來,晚上她透過窗外看到半空中流光溢彩的煙花,怔了怔才想起馬上就快要到陽曆新年了。


    “徐太太,您的電話在響。”高月忽然說了句。


    戚星收迴視線,高月已經拿起她的手機遞過來。


    她接過,見是喬遇,想起那日徐霆舟說喬遇剛接手城東的項目就出了人命,也不知道處理得怎麽樣了。


    “喂?”


    “你最近好麽?”喬遇問她,不知道是不是戚星的錯覺,她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落寞。


    “還好。”她說,又問:“你呢?我聽……聽他說城東的項目出了狀況,處理好了嗎?”


    “沒事,那人沒死,責任也在鬧事那方,和我沒關係。”


    “那就好。伯父好嗎?”


    “還好,現在偶爾會聯係老朋友出去打打球。”他頓了頓,又問:“明晚有沒有時間出來一起吃頓飯聊一聊?”


    戚星還要後天才能出院,所以她說:“後天吧,後天我給你電話。”


    “好。”


    掛了電話她又繼續發呆,高月已經在沙發上睡下了。


    她躺下去,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時聽見有對話聲,後來就又安靜了,她也沒在意,以為是高月在小聲講電話。


    出院這天上午高月給她辦好出院手續,她打完點滴剛拔掉針頭,就聽高月喊了聲‘徐先生’。


    她身子一僵,也沒抬頭,隻壓抑著心頭翻滾的思緒,強裝鎮定。


    徐霆舟等護士和高月都離開病房,徑直走到病床邊,黑眸凝著麵色比之前紅潤少許的戚星,聲音很是溫和的說:“我來接你迴家。”


    戚星覺得‘家’這個字眼格外的刺耳,忍不住譏笑:“哪個家?你家還是我家?”


    徐霆舟知道她還在氣頭上,這就是為什麽他連著好幾天都不在她清醒的時候出現的原因。


    其實他並不是去出差,而是怕他出現會刺激她,才故意找的借口。


    “你如果不想迴別墅,可以暫時先住在公寓,等你氣消了再說。”


    “等我氣消了?”戚星終於忍不住抬頭來看他,杏眸惡狠狠地:“你以為我隻是在和你鬧別扭嗎?還是你以為我就那麽好騙好欺負,你給我一刀後摸摸我的頭說幾句服軟的話我就氣消了?”


    她話剛落又馬上補充一句:“不對,你連服軟的話都沒說過。”


    徐霆舟若有所思,狀似很認真的問她:“你想聽什麽服軟的話?我錯了?對不起?還是我喜歡你?”


    戚星認為他在敷衍,滿腔怒火難以遏製:“我不需要!你留著說給別的女人聽吧,我不稀罕!”


    徐霆舟微蹙眉:“沒有別的女人,隻有你。”


    戚星笑得很冷:“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你走吧,我不敢勞你大駕。”


    不想再多說,她從病床上下來,去櫃子裏拿了自己的衣服進浴室換好,出來時徐霆舟已經不在病房裏了。


    她捂住心髒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麽那裏難受得要命,像是缺失了一塊,莫名其妙的疼。


    她沒去想其中緣由,也不敢去想,拿好自己的東西走出病房。


    從醫院出來她在路邊攔車,還沒招手就有一輛車開過來。


    她認出是徐霆舟的車,才後知後覺原來他並沒有離開,隻是在這兒守株待兔。


    她冷下臉轉身就走。


    徐霆舟停下車,追上來二話不說摟過她抱起來,她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就被他近乎野蠻地塞入了副駕駛座。


    她情急中拿腳抵著車門,卻被他輕易推迴車內。


    “徐霆舟!你信不信我告你綁架!”她急起來吼了一嗓子,因為太生氣,眼眶都有些發紅。


    徐霆舟充耳不聞,把她手上的東西扔到車後座,又給她係好安全帶才繞到駕駛座上了車,為防她下車,他鎖了車門。


    戚星見狀不再白費力氣掙紮,也不看他,臉朝著車窗外生氣。


    徐霆舟把她送迴公寓,戚星進屋後把他堵在了門外,隨後朝他伸過手去說:“把我的鑰匙還給我。”


    “我沒帶。”


    “那你可以走了,我家不歡迎你。”她說完作勢要關門,被徐霆舟用身體擋住了。


    他人高馬大,她那點力氣想推開他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你到底想做什麽?”她忍耐不住低吼,聲音裏滿滿心碎的情緒,她說:“你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還不夠,你還想做什麽?”


    徐霆舟不想刺激她,語氣盡量放柔和:“我從來沒有想玩弄你的意思,你冷靜點。”


    “嗬,奪我清白的人就在我眼前你要我怎麽冷靜?你說你沒玩弄我的意思,可你那晚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丟下那麽大一個爛攤子讓我一個人麵對和承受。我真是想都不敢想,你徐霆舟居然也是那種吃完不認賬的下三濫!”


    徐霆舟任她罵,並沒解釋。


    實際上那晚之後的隔天早上醒來他是打算等她睡醒了和她說清楚,任她提要求的,可是後來他接到趙媽的電話說老爺子腦溢血入院了,他一忙就忙了大半個月,期間郡驍也沒提和戚星分手的事,他以為兩人仍在交往,所以就把那晚的事埋在了心裏,沒有聯係她。


    戚星受不了他的沉默,他越是沉默她就越控製不住她的情緒,隻覺得滿腔的怒火似要把她燒成灰燼。


    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完了徐霆舟!我要和你離婚!”


    徐霆舟微微垂眼,冷峻麵容終於有了一絲裂痕。他望著她說:“協議最後一條,你提出離婚的後果是要賠償和我身價相應的巨額數目,你應該,不,不是應該,是你絕對沒有那麽多錢。”


    戚星用力攥緊拳頭,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當初簽協議時她以為她一無所有,而且絕對不可能會主動提出離婚,所以才義無反顧簽得那麽瀟灑。


    誰會想到那是一個圈套,是一座牢牢壓著她讓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五指山。


    她怒極反笑,突然想起那日在長歡酒店的咖啡廳包廂裏徐雅琪對她說的那句話,心思一動,脫口道:“簽了協議又怎麽樣?協議也不過就是一張紙,隻要我一心想離婚,我總有辦法讓它變成一張廢紙。”


    徐霆舟黑眸定定的凝著她看了一會,忽然使力將門推開走進來,又將門重重關上,那一聲‘嘭’地聲響讓戚星心頭狠跳了一下,杏眸怒瞪著神色驀然冷沉的徐霆舟,一臉警惕地嘲諷道:“你想幹什麽?又想像幾年前那晚一樣強/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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