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抽菸?」


    驀地響起的聲音,讓正陷入迴憶中的霍傾月驚訝萬分,她迴頭,一時都忘記了手指上還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菸。


    目光對上男人的視線,她這才驚覺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手指,她低下視線,手指的香菸燃盡了一半,她嘴角輕勾,彈了彈菸灰,又輕鬆地抽了一口。


    江之珩下意識地皺起了眉,「你一個女人家,什麽時候學會抽這個了?」


    「怎麽了?讓你很意外?」


    「有點。」


    「人生總要有一點嚐試。」


    「……」


    江之珩望著她,雖然跟她的婚姻關係早就名存實亡,但是如今兩人都不年輕了,也早就過了那種吵吵鬧鬧的日子,這幾年,她常年在國外做她的慈善事業,兩個人一年到頭難得見幾次麵,隻要麵子上過的去也就行了。


    江之珩望著眼前這個他應該最熟悉的女人,眼底有一點恍惚,他竟覺得,他好似從未了解過她一樣。


    ……


    半月灣內,當葉涼煙聽完江煜棠的講述之後,她靜默了很久,也唯有更緊地靠近男人的胸懷,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安慰似的輕拍了拍。


    她現在總算明白了他跟江家每個人的關係為什麽這麽僵,現在,她就連想勸他的話都說不出口。


    爺爺的拜託,她恐怕也做不到了。


    新年過的很快,仿佛是一轉眼,正月就結束了。


    學校裏,葉涼煙他們的大四下也開始了,在學校裏報了名之後,她和寧瀟瀟,許安靖分別接到了盛京醫院的通知,安排他們過去實習。


    到了這一天,江煜棠特意詢問她,「需不需要我送你過去?」


    葉涼煙搖頭道:「不用,我迴頭跟安靖和瀟瀟直接過去就行了。」


    「我已經跟少卿說過了,他會照顧你們的。」


    葉涼煙微微斜他一眼,「你這是為我走後門?」


    男人曲起手指輕敲一下她額頭,「好好說話。」


    葉涼煙:「……」


    她好像也沒說錯什麽啊?


    直到到了醫院,許安靖一邊雙眼冒綠光似的盯著所有年輕的男醫生,目光在他們的身上像是x射線一樣掃描,一邊又悄悄在她和寧瀟瀟的耳邊道:「那個誰誰,長的很帥,跟某某一起很有愛……」,或者是,「哇,這位一看就是小受啊,我好喜歡,他要是被壓在身下……」


    葉涼煙腦海中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好像有點懂了江煜棠早上的那個梗是什麽意思……


    秦少卿得知今天她們去醫院實習了,自然是很熱情地出來歡迎。而他身邊,還跟著邢子遊。


    邢子遊是她們的師兄,本來之前就跟葉涼煙的關係交好,幾個人閑聊了幾句後,醫院裏這次負責實習生分配的工作人員也來了。


    她當然也是認識秦少卿和邢子遊的,打完招唿後,她給所有的實習生一人一張紙,讓他們把信息填完整,然後告訴他們每一人被分配到哪個科室。


    葉涼煙被分在了住院兒科,許安靖在住院婦產科,而寧瀟瀟是實習護士,被分在了急診科……


    分配結束後,那位工作人員道:「好了,現在大家去九樓領取自己的白大褂,然後開始到各個崗位開始實習。」


    三個人領完了白大褂和工作牌之後,分別朝住院部走去。


    許安靖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兜裏道:「哎,我們女的來醫院,不是婦產就是兒科,果然說的沒錯,其實我最想去的還是泌尿外科啊,老師真是太不懂我的心了!」


    醫生和護士在實習期間都是要在每一個科室輪轉的,她們目前在的這些科室也都是暫時的。


    「你急什麽?總歸還是要去的,不過……」葉涼煙有點星星眼地看著許安靖,「如果輪到我的時候,你到時候能不能幫我?」


    許安靖秒懂了她的意思,伸出手比出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交給姐。」她悄聲又附在葉涼煙的耳邊道:「我估計要是你家江大少知道了,也不會讓你去實習的!嘿嘿嘿……」


    一邊的寧瀟瀟見她們都很輕鬆的樣子,不由得道:「安靖,涼煙,你們都不緊張嗎?我快緊張死了!嗚嗚,怎麽辦?」


    「你緊張什麽?」葉涼煙問。


    「我害怕打針。」


    「噗——」許安靖忍不住笑噴,「你是護士,你說你害怕打針?」


    「而且我怕我會做不好。」寧瀟瀟是真的很害怕,她緊張的手心冒汗。


    葉涼煙安慰道:「沒關係,一開始肯定都是不會,跟著你的老師慢慢學,不懂的就多問,護士做事需要細心認真,你多努力多學習,肯定沒問題的。」


    她的安慰總算讓寧瀟瀟心裏好受些了,眼看著急診科就到了,她扁著嘴朝她們揮揮手,「那我先過去了,下班再約,拜拜。」


    「拜拜。」


    之後,葉涼煙和許安靖也各自分開。


    葉涼煙來到兒科,一眼就看到很多抱著孩子的家長,還有不斷的哭聲從病房內傳來,護士們忙著不停,她轉了一眼,朝著醫生辦公室走去。


    大門敞著,裏麵大約有十幾位醫生在,有幾位在看珍。她朝著其中一位正在電腦上書寫病歷的年輕醫生走過去,「你好,我是新來的實習醫生,我叫葉涼煙。」


    那人迴過頭,目光一瞬間亮了起來,笑道:「你好!歡迎你來到兒科,你……」他看一眼位置,指著一個空座位道,「你就坐那裏吧。」


    葉涼煙點點頭,「謝謝。」


    沒過多久,很多醫生都從位置上起來,剛才的那名年輕醫生走到葉涼煙身邊道:「走,跟我們一起去查房。」


    「哦,好的。」


    醫院內,住院部醫生們早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查房,葉涼煙初來乍到第一天,她就跟著那群醫生後麵,一個個病房進去,再出來。


    為首的那位,年約五十多歲,他是兒科的張主任,其他醫生也都是在他的帶隊下挨個病房去查。


    等到查完房都快十點了,剩下的時間,她跟科室內其他的醫生熟悉一下,眾人對她這位新來的實習生還不錯,尤其是她最先打招唿的那位年輕醫生,他後來介紹自己說他叫褚少陽,對她格外照顧,葉涼煙也對他印象不錯,還挺熱心的,而且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歲吧,竟能在兒科當醫生。


    要知道,兒科可不像其他科室,因為麵對的病人是一群孩童,有的是嬰幼兒,他們有任何病痛都不會用語言描述,隻能靠醫生的診斷,而且現在每家的孩子都特別嬌貴,除了孩子,還要麵對有些孩子父母對醫生的誤解……所以葉涼煙覺得,像他這樣的男人真是難得。


    事實上也確如葉涼煙所想,快十一點半的時候,醫生們都要下班了,外麵突然衝進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她滿麵焦急,「醫生,你快看看我的孩子,他一直在發燒……」


    褚少陽白大褂脫下一半又穿上了,連忙起身道:「孩子抱過來,我看看。」


    中午的時間,三個女人自然是聚到了一起。


    她們去了醫院的食堂吃飯,三人坐在一起,各自分享著今天剛去的各種心得。


    許安靖一臉的生無可戀,「婦產科隻有兩位男性醫生,其中一位已經『嫁人』,另一位……算了,我還是不要說了。啊嗚,一群娘子軍啊,我往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嫁人」的意思,在許安靖這裏就是名草有主的意思。


    「另一位怎麽了?」寧瀟瀟好奇地問。


    許安靖麵癱臉,「另一位,比我爸還大幾歲!天啊!我什麽時候可以去泌尿外科,聽說那邊的醫生都很年輕很小受啊!」


    葉涼煙笑:「你就別想了,老實在婦產科呆著吧。」


    「對了,瀟瀟,你呢?急診科忙不忙?還能適應嗎?」


    寧瀟瀟一張蘋果臉頓時皺成了苦瓜似的,她雙手撐出雙頰,「別提了……我跟那個討厭的人分到了一個班。」


    「討厭的人?誰?」許安靖突然來了興趣。


    葉涼煙一想,明白了,「秦醫生?」


    「是啊,哎。」


    「他怎麽了?」


    「他簡直是變態!」


    「說誰是變態啊?」


    一道突兀的聲音加入,三個人皆是一愣,一轉頭,就看到了端著餐盤的秦少卿站到了麵前,他微笑地望著她們,「我能加入麽?」


    「……」


    三個女人互看一眼,寧瀟瀟使勁皺眉加搖頭,許安靖和葉涼煙對視一眼,一致點頭。


    「當然可以了。」


    「秦醫生,坐吧。」


    餐桌是六人座的,葉涼煙單獨坐一邊,寧瀟瀟和許安靖倆人緊挨著坐一起。


    秦少卿直接坐到了葉涼煙的身邊,正對麵的就是寧瀟瀟。


    他輕輕一笑,「你們今天第一天來,好歹我也是東道主,三位美女,晚上能否賞臉請你們吃飯?」


    「不去!」寧瀟瀟直接就迴拒了。


    秦少卿看她一眼,眼底的笑淡淡的。


    葉涼煙和許安靖紛紛點頭,「當然要去。」


    寧瀟瀟:「……」


    她氣鼓鼓地壓低聲音:「安靖,涼煙,你們倆怎麽能這樣?」


    許安靖攤手:「我們沒理由不去啊?」


    葉涼煙附和:「嗯,都是朋友,不去太不給麵子了。」


    秦少卿:「……」


    他輕輕捏了捏眉心,要不是身邊這位是阿棠的老婆,又是他的表嫂,他真的很想說:謝謝你給的麵子!


    正說著,邢子遊也端了餐盤過來。


    打了聲招唿後,他也沒客氣什麽,直接坐下來,「我才剛忙完,還準備問你們午飯怎麽解決呢,幸好秦老師在。對了,晚上我調了班,請你們去吃飯?」


    「……」


    幾個人麵麵相覷一眼。


    寧瀟瀟突然開心地道:「好啊,多謝邢師兄,你破費了!」


    秦少卿看了她一眼,道:「要不晚上大家就一起吧。」


    「這主意不錯。」


    「嗯,確實。」


    葉涼煙和許安靖交換意見。


    邢子遊慢半拍反應過來,「原來秦老師也在說晚上一起吃飯的事?」


    「嗯。」


    「那也行,就這樣約好了。」


    幾個人都很愉悅,隻有寧瀟瀟微微擰起了眉。她的目光偷偷地朝秦少卿睇了一眼,又很快垂下。


    醫院的食堂也是很多八卦消息傳播的地方,中午的這一餐飯,已經被很多醫生或護士看到了。葉涼煙她們三位新來的自然引不起注意,眾人的注意力都在秦少卿和邢子遊身上。


    秦少卿的大名在盛京醫院裏幾乎是無人不知的,他父親是院長,本身又是醫院內的精英骨幹,業務能力一流,長得也英俊迷人,待人溫和有禮,真的可謂是謙謙君子,因此他也果斷被評為盛醫「最佳男神」的代表人物。從他進醫院之後,這麽多年這個位置從未有人取代過。在那些小護士,甚至一些年長的護士眼中,他都是當之無愧的。


    再說邢子遊,他被稱為一支盛醫「最具潛力股的男神」!


    可想而知,當別人看到這兩位男神共同跟這三位新來的實習生同桌共餐,而且看上去關係還不錯的樣子時,那種震撼力無異於是盛醫最勁爆的大八卦啊!


    幾乎是不到十分鍾的時間,醫院的內網已經被刷爆了!


    眾多醫生護士紛紛才猜測這三位實習女生跟兩大男神到底是何關係?


    下午,葉涼煙到了科室後,就感覺眾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勁,那些小護士們的眼神都似乎帶著敵意一樣。


    褚少陽有點無精打采地坐下,葉涼煙在整理病歷,剛好有不懂的地方,其他人她不好開口,隻好去問他。


    褚少陽跟她解釋了之後,還是忍不住喊住她,「那個,葉……涼煙,聽說中午的時候,你跟秦醫生坐在一起在食堂吃飯是嗎?你認識他?怎麽認識他的?你們是什麽關係?」


    葉涼煙:「……」


    望著他略帶期待的目光,葉涼煙有點尷尬了,她一向對剛認識的陌生人做不到那種熟悉感,問到這麽私人的問題,她也不知道怎麽說。不過她倒是明白了那些人看她的目光,褚少陽問出口後,其他人也都好像挺好奇地看了過來。


    她想著,索性一次解釋清楚。


    「嗯,我跟秦醫生確實認識,他算起來,是我的親戚。」


    這麽說的話,這些人應該就不會誤會什麽了吧?她是他表嫂,確實是親戚沒錯。


    「真的?他不是你男朋友?」褚少陽忍不住激動地問。


    「……當然不是。」


    「那邢醫生呢?你們也坐一桌。」


    「他是我學校的師兄。」


    「你們關係怎麽樣?」


    「……」這就涉及到個人隱私了,葉涼煙隻是抿著唇,沒有說話。


    褚少陽喃喃道:「太好了,隻要都不是你男朋友就好了。」


    葉涼煙微張開口,總覺得這樣的誤會好像更大了點……


    褚少陽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他立刻道:「那,晚上你有時間嗎?你初來我們這第一天,我請你吃飯?」


    旁邊其他醫生聽了,立刻起鬧,紛紛要求一起聚餐。


    「去去去,你們都一起,我來請客。」褚少陽倒也大方。


    葉涼煙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晚上我已經約了人。」


    「是中午跟你一起吃飯的人?」


    「嗯。」


    褚少陽也沒怎麽失望,「哦,那行,那就明晚,可以嗎?我們全科室的人都去,給你辦個歡迎會。」


    葉涼煙不好再拒絕,點頭,「那好吧,謝謝大家!」


    下午下班後,葉涼煙收好自己的東西,跟著其他人一起下樓去了。


    到了住院部的門口,許安靖已經等在那了。


    沒過一會,秦少卿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衣過來了,脫下了白大褂的他,似乎更加俊挺有型。溫潤如玉,形容的就是他了。


    他走過來時,電梯門再次打開,邢子遊也下來了,他身邊還有另一位讓葉涼煙沒想到的人。


    她微笑起來,「舅舅?」


    林清遠和邢子遊一起走過來的,他道:「聽說你今天來實習了,嗯,不錯,舅舅為你加油!」


    「謝謝舅舅,我都還沒來得及去看看你。」


    「不急,以後都在一家醫院上班,見麵機會多。」


    邢子遊力邀道:「林教授,晚上我們大家準備一起聚一下,您也來吧!」他現在定在了神外科,跟著的老師就是林清遠。


    葉涼煙也道:「嗯,舅舅,跟我們一起去?」


    「不了,你們年輕人的聚會,我就不湊熱鬧了。」


    秦少卿也道:「教授,既然我們都巧遇上了也是緣分,表嫂今天是第一天來實習,您是她親舅舅,有你在,她肯定更高興。」


    林清遠想了想,「那好,我就跟你們去坐一會兒。」


    眾人說著聊著,又等了好一會兒。


    「瀟瀟怎麽還沒來?」許安靖等的有些不耐了。


    「再等會吧。」葉涼煙也奇怪著,瀟瀟不會這麽慢啊!


    秦少卿抄著手插在褲兜內,神色看上去很是愜意。


    就在這時,寧瀟瀟總算來了,她跑的氣喘籲籲,到了跟前,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家,我那有事沒忙完,讓你們久等了。」


    「沒事,我們走吧。」葉涼煙拍了拍她,眾人一起離開。


    秦少卿和邢子遊都有車,六個人,兩輛車,很快就出發了。


    路上,江煜棠打來電話,得知他們晚上聚餐,他也沒說什麽,隻是問了地址,然後道:「我晚上有個飯局,你們先吃,我這邊結束了就去接你。」


    葉涼煙道:「好。」


    她和舅舅一起坐在秦少卿的車上,想到剛才上車時的情形,她還忍不住好笑。


    當秦少卿和邢子遊一起把車開出來時,寧瀟瀟比任何時候都反應超快的打開了邢子遊的車門,一屁股坐進去,還強拉著許安靖跟她一起坐。


    沒辦法,剩下的葉涼煙和林清遠就隻有坐秦少卿的車了。


    說起來,瀟瀟今天的反應確實很失常啊,也不知道她第一天去急診科情況怎麽樣了。想到秦少卿就在急診科,她不由得問道:「少卿,瀟瀟今天第一天去你們那情況怎樣?」


    秦少卿單手握著方向盤,「四個字,狀況不斷。」


    「……」葉涼煙微汗,「呃,情況有那麽糟麽?」


    「我是懷疑那個丫頭在學校裏壓根什麽都沒學,後來我看了一下她每年的成績單,嗬嗬。」


    「……」葉涼煙想了想,怎麽都要為瀟瀟說幾句好話,「我知道,瀟瀟的成績是一般了點,不過她學習真的很刻苦,我相信她會漸漸變好的。」


    「嗬嗬,那能叫一般嗎?她就在及格線上徘徊,而且還有好幾門都補考的。」秦少卿隻有在麵對專業領域時,才會變得格外嚴肅和較真,所以他的嘲諷也是毫無餘地的,也幸好寧瀟瀟不坐在這,否則她自己聽到了,估計得哭鼻子了……


    林清遠淡淡開口道:「做每一件事都不是那麽容易的,我們不僅需要天賦,更多的需要後天的努力和堅持。涼煙,你既然選擇了這份職業,以後可就要承擔起你的這份責任了。」


    葉涼煙受教,「嗯,我知道了,舅舅。」


    眾人最終去了悅來閣就餐。


    老地方,也都熟悉了,經理看到她們也都認了出來,直接給她們安排了一個最好的包間。


    這一頓飯吃的相當愉快。除了寧瀟瀟好像沒有以前那麽活潑,其他人都很盡興。


    飯後,邢子遊要送林清遠迴去,而江煜棠剛才打電話來,他馬上就要到了,讓葉涼煙再等他一會。


    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先走,秦少卿提出去不遠處的茶吧裏坐一會。


    誰知,遇上了熟人。


    幾人進去時,剛好看到褚少陽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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