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母奇怪地看著他,隻聽先前的聲音道,“你不是正在說嗎?我聽著呢!”


    陳蛟“哇”地一聲哭倒在地,“大伯母!大伯父!各路神仙!我並非有意壞伯父名聲,也並非有意致大姐癔症,實在是這大家族自伯父去世之後已坐吃山空!我硬著頭皮找出路籌銀子。那東瀛女子和她背後的老板可以支付咱們這輩子足夠用的財富,隻要……隻要大伯母願意用私印擔保那些畫都是伯父真跡。伯父也不願看著自己的家族捉襟見肘吧?畢竟身後名哪有兒孫命要緊!”


    陳母繡花繃子一扔,“陳蛟!你欺我瞞我也就罷了,你姐姐可是將要出嫁之人,你緣何如此害她?”


    “伯母不肯拿出印來,對錢財也分毫不曾動心,我隻能以姐姐勸誡!況且我也沒有不考慮姐姐名聲,不然又怎會把她從東瀛人手中接迴家,讓伯母陪著她住在這個院中?這個院子我不讓別人靠近,為的就是不把姐姐的毛病傳出去啊!”


    陳母哼的一聲,“你恐怕不隻是為了賣畫吧?你是不是還在等著機會把我和你姐姐送去東瀛?那樣便如你的意了,東瀛人想仿多少仿多少,每年你都會分成一大筆銀子!你這不是墮你伯父的名聲,簡直是把他的一世清名給賣了!”


    “你……你是如何知道?”陳蛟聽陳母此話,到底有些吃驚。


    “從你到處打聽你伯父的遺作開始,我就暗自做準備了,處處留意你的言行,我隻是沒有想到你會真的不顧姐姐的性命和名聲!畢竟,當年若非我有意讓你姐姐迴避,這個掌家的位置是她的!”


    陳蛟一聽,倒是來了精神,“你老是覺得有恩於我,可是你看看這是個什麽爛攤子?伯父在還好說,畢竟一幅畫可以賣好多錢,而且隻有排兩三年隊也求不到畫的,就連伯父試試筆墨的草稿也有人爭著要收藏。他去世了呢?啥也沒啦,如不能借著他的名字賣畫,這個掌家那不是傻子才願意做麽?”


    鍾敬從暗中閃出身來,“可是,我畢竟拿著陳師的遺作來物歸原主,你卻為何屢屢拒絕?”


    陳蛟看鍾敬突然出現,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可他畢竟見過鍾敬,知道他是個活生生的人,竟然漸漸靜下神來,“原因麽?隻因這是遺作,為了伯父仿畫的價格繼續高漲也不能賣。可是,這樣一幅畫在手裏,我們不賣也不能沒有人惦記,那不是自取危亂麽?何況這幅畫橫空出世,誰還會把眼光放在那些仿畫上?這幅畫再值錢也換不成銀子,還不如借著真跡越來越難找,把那些仿畫有多少賣多少,那可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銀子!”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甩在陳蛟的臉上,陳母氣的渾身哆嗦,指著陳蛟說不出話來。


    一個頭頂笸籮的人從暗處站了起來,“陳蛟!你還做了什麽缺德事!”


    陳蛟盡管意外,可也看出那不過是個少年。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害怕,反而抬腳就要往外跑,畢竟龍晏和鍾敬兩個人,而他隻有一個人,還是逃為上策。


    龍晏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領。龍晏個子比他矮小,拉得陳蛟彎了腰。


    鍾敬桃花眼透出一股寒意,陳蛟忍不住看卻又忍不住畏懼。“你要是不老實交代,我就把最近閩州城裏發生的奇怪的事,都算你一份!你自己掂量掂量,有幾條命可以賠那些豪門大戶?”


    閩州城中頻現的攝魂走失案鬧得風風雨雨,陳蛟當然知道。他不僅清楚這些事情都是那東瀛女子夥同她的同鄉幹的,而且清楚那東瀛女子為什麽選擇那些人去攝魂——隻因他們家族非富即貴,控製了這些孩子,就等於控製了他們想控製的一切。


    而那個東瀛女人,也就是他口中的女巫,可是有很多人看到他們密切往來的。若鍾敬非要說他陳蛟就是那東瀛女人的同夥,他是絕難解釋清楚、置身事外的。到時候,就算鍾敬等不修理他,那些豪門大戶能放過他?


    陳蛟嚇得突然跪在地上,“我絕沒有參與那些攝魂案!我隻想賺錢,從沒有害命!英雄明察!”


    “知情不報,直如害命!”龍晏一把揪起陳蛟閃身出門。


    鍾敬從背後拿過背著的包裹,掏出一個畫卷遞給陳母:“師母,這是陳師的遺作,太清宮張真人還迴來的,還望師母好生保管。” 他又掏出一個錦囊,“這便是那日您曾交給謝平讓他帶到太清宮找張師兄的印章。”


    陳母猶豫苦笑,“我隻恐這兩樣東西在手,就要禍及己身啦!”


    鍾敬拱手道:“師母放心!真有危險,張仙師自會出麵,而且隨後就會有雲澤盟義士來家中護衛,肯定會一切平安的。您的女兒——”


    “好說,好說!”龍晏去而複返,從簾後拉出那個傻呆呆的姑娘就診上了脈。“她也是被那東瀛女人什麽什麽尤加利的給用了符。你看——”他從姑娘頭上拔下一根精美的金釵,摳出頂端一顆大大的紅珊瑚,露出了珊瑚後的終津密符。


    就在龍晏抽出簪子的時候,姑娘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她沒有癔症,隻是被這個符給拿著了,需要養養神,”龍晏吐舌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幾粒丸藥遞給陳母,“自今晚每日一顆給她服用,吃完這幾顆藥,她想什麽時候出嫁就可以什麽時候出嫁!”


    陳母淚盈於睫,接過丸藥放好,剛想說幾句感謝的話,竟在屋中找不到鍾、龍二人的身影。


    鍾敬拉住龍晏再屋脊上跳躍幾下,落在了灑滿月光的青石板街上。


    “人家正要向我道謝,你拉著我傻跑什麽!”龍晏甩開鍾敬的手,抱怨道。


    “我是怕師母要給你行禮!”鍾敬笑道,“說起來,你倒是應該感謝人家,若不是陳師嘔心瀝血、撐著最後一縷心神繪了龍圖,師祖怎能把你的東西護住那麽多年?”


    “噝——”龍晏裝作倒吸一口氣,“如此說來,剛才還非跑不可哈!大侄孫子,你這不吊兒郎當的時候,為人也挺靠譜哈?”


    鍾敬佯惱,伸出爪子要去撓他。


    “起結界!”龍晏心念一動,玩笑話脫口而出。


    隻見鍾敬愣在那裏。


    “你這是趴窩了麽?”龍晏取笑他。


    鍾敬用手指圍著龍晏畫了個圈,“師叔祖,您這——”


    龍晏往自己身邊一看,樂了:“鍾敬!你看!我真的起了個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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