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老仆迎進來一個模樣精明、玉樹臨風的青年。


    那人腳步匆匆走向章無象,剛想行禮,就被章無象拉住,附耳安排一番。


    章無象走到張翕身邊,低聲道:“我讓雲澤盟閩州分號的大掌櫃蘇昭禕騰了一個安靜的院落,可將鍾敬帶去休養。”


    張翕一點頭,齊岱和章無象扶著鍾敬出去了。等在院中的蘇昭禕將鍾敬帶上了門口的馬車。


    不一會兒,蘇昭禕又迴來了,帶著六個幹淨利索的仆婦等在院中。


    “蘇掌櫃還帶了些人來,可以幫著照看這些少女。”章無象看張翕和龍晏已經將少女們如鍾敬一般處置完畢,便悄聲對張翕道。


    張翕點頭,“那就有勞呈禎和雲澤盟了。”


    章無象一抬手致禮,轉身出去安排。


    “師兄,這‘耀夜’之毒,可是致幻迷藥?”龍晏問道。


    “正是。這迷藥來自南海深處的一個小島。那裏的海灘下生長著一種極毒的小魚,它們的魚膽便是這‘耀夜’的來源。隻是那種魚個頭極小,要製成導致人產生幻覺的藥劑,必須要大量采集原料,加工提煉。”


    “這是早有預謀啊!”龍晏語帶怒意。


    “人若中此毒,初期會出現幻覺,魂神不守;毒深則會出現假死之狀,魂神皆藏,二十幾日後,毒素才會經由毛發體膚緩緩排出,人便慢慢迴複理智。”


    “難道,這施毒之人不是為了要取這些少女性命,而是要將她們運出海外?”龍晏問。


    “應是如此。”張翕道,“今夜,我到了閩州救了兩撥少女,這裏躺倒的五名是因這耀夜毒藥所致迷幻,而中堂的六名,則是被人施了催眠之術。”


    “催眠之術?”龍晏看看中堂,那六人眼神空洞地直視前方,任蘇昭禕帶來的仆婦擦洗手和臉龐,半點反應也沒有。“此催眠之術,如此厲害的麽?”


    張翕道:“齊岱去檢查一下她們身上有無符紙。”


    齊岱聞聲出去,指揮仆婦們在少女身上一通尋找。不一會兒,齊岱進來,“師父,沒有找到符紙。”


    張翕雙手成訣,斂神觀想。忽而睜開雙目,“發釵!”


    齊岱轉瞬來到外間,袍袖一揮,把少女發間的簪釵都取了下來。


    少女們在簪釵脫離的瞬間,便頹倒在椅子上。一個領頭的仆婦對著齊岱一行禮,“齊爺,她們都睡過去了。”


    齊岱將發釵一一查看。隻見這些發釵盡管樣式各異,卻都在釵頭鑲著一粒豔紅的紅珊瑚,燈光之下,璀璨異常。


    張翕手指微微用力,珊瑚掉了下來,“符刻在這珊瑚珠子鑲嵌的一麵。”


    龍晏和章無象也去下一顆珠子細細察看。隻見在那美麗的珠子背麵,一個微小幾不可察的符印閃著熒光。


    “這是用終津刻畫的,所以才如此厲害。”張翕道。


    “終津?難道就是海矩蛇臨死前吐出的毒液?”龍晏迴想著這個名稱,腦海中出現了荊州家中所藏的海誌異聞錄。


    “正是。這終津匯集了海矩蛇畢生未償的怨念,十分執著長久。”


    “看來,這畫符之人也是來自南海了?”


    “很有可能。”


    章無象端詳著釵子的做工和用料,對張、龍二人道:“這等上品,閩江城內恐怕隻有一兩間店鋪有售。我讓蘇昭禕先查查這些釵子是哪一間售出的?”


    張翕道:“這也是條線索。”


    章無象急忙出去了。


    齊岱上前,對張翕和龍晏拱手道:


    “鍾敬一到閩州,就去陳家拜訪,不想陳家家主避而不見。


    鍾敬不知所以,一打聽才知道,陳儲遺孀和他的遺腹女兒不見了,這陳家正在為找人忙的焦頭爛額。


    我算著兩人應該還在閩州,於是鍾敬在明,我在暗,兩人搜尋了多日,卻沒有找到她們的下落。


    一夜,鍾敬正在暗訪幾個往來琉球與中原的商人,沒想到就看到了一名少女從街道上怔祌行走。鍾敬覺察不對,便跟著查看。在一個僻靜的路口,這少女與其他兩名相遇,三人竟排成一列,木木地走向港口。


    我們才知她們這是遭人暗算,被人攝魂了。我們雖然救下這三人,卻沒有查到攝魂者的蹤跡。


    經鍾敬暗自打聽,這三個姑娘家境都不俗。一個是城中仙岐絲紡家主的幼女,一個是昌盛銀樓大東家的千金,還有一個茶葉巨商葉家的少掌櫃。


    鍾敬乘夜色將她們挨個悄悄送了迴去。沒想到第二日,卻傳來這三家均已報官找人的消息。原來,三個女子竟然當夜再次自行從家中出走,了無蹤跡。


    我和鍾敬在一個廢棄的絲倉找到三人,為防她們再被有心之人控製,鍾敬第二日便出麵買了這個院落,將三人藏在其中。並給師父送了信。


    今日看來,這些攝魂者恐怕不隻是圖財。”


    “他們是為了控製閩州海陸貿易的命脈。”章無象進得屋來,接口道。


    “閩州作為大燕東南沿海最重要的港口,不僅有海運便利,而且與內陸因兩江交匯而形成發達的河運。


    許多海外貿易商品從這裏運往南海各地,南海各地的商品也運到這裏,並向大燕各地發散,每年交易的貨物總額高達數千萬兩銀子。保守地說,控製了閩州的商業,就相當於控製了大燕南海四分之一的海運,掐住了大燕海陸貿易交流的重要關樞。”


    章無象說完,張翕不僅沉思。稍後,張翕招來齊岱,“去看看泉州有無此類事件發生。”


    張翕說完,齊岱負劍而去。


    “我讓泉州雲澤盟分號及其他沿海分號幫著查探。”張翕一點頭,章無象也出去了。


    “這是有心之人下了一盤大棋啊!控製了這些家族,就控製了中原海運及絲、茶等主要海陸商貿,其心斯惡!”龍晏低道。


    “還有中原文化名流。”張翕略一觀想,“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閩州城中各文化大家也會陸續傳出人口走失的消息,還需早做籌謀。”


    張翕走向院中,抬頭觀星。


    “師兄可是看出了什麽?”龍晏也跟了出來。


    “城西,德化寺。”


    張翕一拉龍晏,兩人自院中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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