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人舉手到空中,念誦之中,一條金線漸漸顯出型來,在陽光中閃閃發光。“此線名為赤心,今日關元做個見證,貧道將此線兩端各係於你二位手腕,若不經隱雲準許,呈禎公子絕難離開隱雲三尺之遙。呈禎公子沒有異議吧?”


    關元拂塵一甩,立在了二人之間。


    章無象心想,若非人家張道長和隱雲願借用給自己此物,章呈禎早已命殞了,現在人家能拿迴去卻沒有拿迴去,還留著自己這條性命,係個線頭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當即表態道:“道長當年救了呈禎,呈禎多年來一直尋找希望能夠報還恩情,卻找了十幾年未曾再睹尊顏。這次得見,實出望外。感德如山,無以言謝,呈禎隻願從此稍效犬馬,以盡血誠!一切全憑道長安排!”


    有了這話,張道人將金線赤心向天空一拋,金線在清風中飄搖落下,一端搭在龍晏左腕,一端搭在章無象右腕,在眾人注視中消失了。


    龍晏倍感神奇,剛想動動手腕試試,內心就感知到章無象也有此意,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今後就有一點他心通了?至少,章無象想什麽是瞞不過他了,不僅心中十分暢快。


    張道人一看齊岱等三人,對龍晏道:“這三位,你已經都熟了。當年齊岱和張聖山衝破皇家阻撓,將你的元神和假體送到了荊楚。聖山因此受傷,現在還躺在海中修養,算算近日也該醒來了。當日我造了你的假體,使你的元神可以藏匿其中躲過天譴,修文瞞著他的妹妹用了十個月,瞞天過海,讓你的假體有了真胎兒的來曆,修文還與齊岱在荊楚陪伴你長大。華複玉麽,盡管他參與的不多,但是這些過程中的施藥醫治都歸他管。”


    龍晏拱手深深致謝。


    齊岱、修文大江和華複玉站立一排,恭敬致禮道:“見過隱雲師叔!”


    龍晏不好意思,以前他將這幾位都當作長輩來著,還曾追著華複玉謀求拜師呢,於是側身讓過這幾位的行禮。看到修文大江,又看看明月,他不由得皮從心來,“可是這樣算來,明月豈不是要叫我一聲師叔祖?哈哈哈哈!”


    明月趕緊上前伏地跪下,衝著張道人磕了三個響頭,“見過師祖!” 又轉過來衝著關元和龍晏各磕了三個響頭,“見過師叔祖!”


    龍晏趕忙一把拉起他,“你傻呀你,讓你叫你還真叫!”


    修文大江笑道:“輩分在這裏,師叔就不要謙讓了。”


    龍晏搓搓腦袋,“可是你們三位都本事了得,我雖然舔著臉做一迴師叔,卻是啥也不會,有些難為情啊,嗬嗬。”


    張道人道:“隱雲醒來,恐掀軒然大波。畢竟他的東西還是被人惦記著。迴到岸上,大家都要對此事守口如瓶。”


    眾人皆應諾。


    張道人、龍晏和章無象留在棋盤島,關元迴了玉瓶山,齊岱與修文大江、華複玉和明月自迴太清宮。


    張道人安排龍晏和章無象迴到潭中靈氣床榻,安神施法,將兩人再次催入沉睡。


    查探兩人氣息,張道人確認二人已經睡至入定。隻見他把手往潭中一握,一顆巨大水珠便到了他的掌心。他念誦之中,水珠變成水霧,水霧變成紅色,紅光瀲灩,美麗非常。


    張道人雙臂,水霧跟著袍袖流布,霎時間把兩人周身籠遍。張道人覆手於霧中,這迴查探到了章無象體內的博山。


    “隱雲可知師兄為何選擇雪見島?皆因當年大澤消失後,你無處安身,師兄將你引來這雪見島深潭中,才讓遍體鱗傷的你得以暫時休整。這潭中水和靈氣皆有你往日的氣息,是不是這才喚起了你的記憶?”


    張道人手上運功,博山卻安置在章無象體內,動也不動。


    他歎口氣道,“當今皇上時年年輕氣盛,聽從讒佞之言,不顧丞相章淵勸阻,一意孤行非要取你性命,被天火灼傷。又聽從旁門左道和太醫院院使之營私之言,打著治病的名號意圖你的龍珠和博山。


    為兄無奈之下,就著章呈禎的救治,將你的博山藏於其腦後。這些年來,相必他得此物救命,也因此物太過神聖、難以融合吃了不少苦頭。


    如今看來,取出博山還需你親力親為。此物定要取迴,不然你難以恢複龍體,也無法騰飛。你可一定記住。”


    言畢,張道人也在一旁懸空入定了。


    沉睡中的龍晏做了一個夢。


    夢中,龍晏跌跌撞撞逃出了一個法陣,隻見寬闊的湖麵已經枯涸,法陣中一個中年道士正在做法,其手中一顆龍珠,正是取自法陣中遍體鱗傷的青龍。


    龍晏指著道士,卻是使勁張口卻發不出聲音。這時湖岸上,兵馬陣列,然而炮聲不響,人無喊聲,八十一片龍鱗飛雲掣電而走。


    一個花白胡須、身著官服的男子,指著一個道士和一個官員摸樣的人大罵:“連素、安納新!行此背信棄義之事,屠殺祥瑞,你們不怕天譴麽?!”


    道士連素身著魚尾金冠鶴氅和八卦仙衣內襯,手持玉圭遙遙點著男子哈哈大笑,狂妄道:“我二人奉皇命行事,今日功成,自是天命有在,又怎會有什麽天譴?倒是你章淵,貴為丞相,違背皇命,自作主張,與眾將私相授受,攔住大軍,放走妖道張翕,你還是想想如何迴京複命吧!你若不忿,縱馬舞刀來戰!”


    須發花白的丞相章淵,帶領手下十八武將,撥馬衝進法陣。


    戰未數合,法陣突然銅鑼大作,在陣眼中的巨龍血肉橫飛,轉眼隻剩一幅龍骨架在那裏。


    章淵情知中計,帶隊撥馬落荒便走。


    “若不借此兩兵交戰的潑天戾氣,我這屠龍陣又怎會運轉的動?此番屠龍,章丞相居功至偉!我等一定迴稟聖上,於你論功行賞!”


    章淵大罵:“妖道!章淵起誓,此生與你勢同水火,絕不姑息!”


    道士連素道:“你個凡人怎會識判我這般奇謀妙算!”


    龍晏在旁邊看著,恨得咬牙切齒,奈何腳不能移,手亦觸不及賊人,心火幹燒,幾近惱怒致死。


    夜幕降臨,法陣撤去。


    被隱雲使計騙走、在東海之濱做了三天齋天大醮的道士張翕,終於趕迴了大澤。


    張翕連滾帶爬下得白驢,跌跌撞撞走近殘破的龍骨。清冷的月光之下,發須花白的老道涕淚縱橫,扶著龍骨痛哭。


    許久,張翕站起身來,做法收起龍骨,念誦之間,一顆黃色光點閃迴至張翕手中,那是龍的元神。張翕小心翼翼將之裝進一個葫蘆。


    張翕循著幹涸的湖底仔細查詢,直至走到了青山之下。他團坐入定,寸寸土石地感知,終於在山上的青鬆之上發現了龍珠。張翕收起龍珠,再行入湖底,用葫蘆細致地將每一分龍的氣息和殘存的各種收集起來。


    張翕二指成訣,道袍揮舞,大澤周邊所有隱雲的氣息和遺物悉數歸於葫蘆。


    張翕跨上白驢,迴望一覽無餘的大澤湖底,那裏滴水不存,光禿禿地就像早已幹旱的荒涼之地。他歎息一聲,一拍毛驢,隱身在濃重的夜色中。


    龍晏心下大慟。


    沉睡中的章無象也早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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