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複玉引著郭津進洞,一指書案邊的石墩,郭津自走過去坐下。


    華複玉道:“既是故人,開宗明義吧!”


    郭津低下腦袋,稍微一想,抬頭竟不見了小女娃的天真神色。


    “道長識得我是郭宗林?”郭津問道。


    華複玉卻不答話。反倒是手覆案邊小爐三個來迴,小爐燃起通紅爐火,又拿過一把茶壺放在爐上。


    郭津以童真的嗓音,說出的卻是老氣橫秋的過往,“當年,我帶呈禎來太清宮治病,實則是有私心的。”接著,伏地一拜。


    華複玉輕輕點頭。


    郭津又說,“人稟天地,命屬陰陽,生居覆載之內,何出五行之外?那時,我推知自己大限將至,又許多未了之事,不能撒手不管。雖然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但是事到臨頭,到底頗有不甘。


    帶著呈禎來到太清宮,就想著藉由張仙師的修為,尋個解決的辦法。畢竟,人有天年,‘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已是福氣,即知大限,強違之則傷德。宗林也是思慮久矣!


    張仙師沒有答應我,隻是告訴我好生照顧呈禎,為功德也。


    呈禎差不多痊愈,我的身體卻越來越衰弱。無奈居之九樓,做好了聽天由命的準備。


    日漸心灰意冷之際,一日您的四師兄殷樸道長前來探望,說是即將奉皇命赴京履職敕修青鬆觀住持,我當即手書一封,交他帶在身上,畢竟我還有幾個門生在京中混得不錯,一些瑣事可以代為打理。


    作為謝意,殷道長臨別前贈我密卷一宗,說是有些修心養性的秘法,待我閑來無事,可以一觀。


    我拿到密卷,幾日竟然提不起精神翻看。偶有一日,陪我居於九樓的小孫女郭津拿著密卷來問我字義,我才發覺這竟然是偷天換命之術。


    此術有違天道,我也是克服了心裏的巨大欲望,才沒有讀完。不料,我那先天不足的孫女,一日晚間於湖中亭望月,竟失足落於水中,打撈上來已然隕了性命。


    她死之後,我在九樓陪靈三日。深夜看著女孩兒尚且嬌柔稚嫩的臉龐,心中痛惜無以複加。不料深夜手邊一拂,竟然摸到了那宗密卷。運也?命也?


    靈台為新建,不可能是原先就在那裏的。我還當孫女可憐我這老朽,以魂靈送來給我的,心中五味雜陳。翻著翻著,不覺看完了這則秘法,百感交集,老淚縱橫,累極而眠。


    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靈床上,然而已變成了郭津的模樣。倒是旁邊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氣息。


    眾人隻道我傷心過度,又加上之前照護呈禎積勞已久,最終身衰力竭而亡;而老朽對先天不足的孫女那憐愛之心感應天地,換得郭津死而複生。誰又能知道,我發現自己已在孫女的體內時,是多麽驚訝,又是……多麽驚喜……


    我這孫女,命格奇特,八字純陰,自小離群別居,最親近之人,便是我這個祖父。因她先天不足,我曾多方找人給她驗算,都說她壽元極其有限,且在有生之年命途亦是多舛,頗受病痛折磨。


    因此,當我發現自己已獲重生的事實,心中暗喜很快蓋過了難過和不安。隻是限於這個身份和年紀,我得學著做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


    “你不會真以為睡夢中得之,無人相助吧?”華複玉點染一盞清茶,遞給眼前的“郭津”。


    “我郭宗林那樣一把年紀,又怎會如此天真?” “郭津”端起茶盞淺飲,飲畢,卻並不放迴案上,而是拿在手中輕撫。“我早知九樓地形奇特,且下有地磁,於修行大有助益,應是有心之人看中此地修行,不知什麽原因,於那日順水推舟,助我既成事實。那日之後,我就時常留意樓中有無修行之人,但是終無發現。


    為了能夠長居於此處,好歹揭開這個秘密,又不惹人閑語,我自己修書一封,以之前的語氣,將郭津許配給章呈禎。


    又為了讓這封信看上去真實、合理,難以拒絕,我把信的日期落在了章相已逝、呈禎又大病不起、前途莫測之時。縱然呈禎年長郭津許多,但是有我相助在前,料他也斷難拒絕。何況當年章相已倒,眾人還以為我是大明大義,並沒有誰發現我這隱蔽之私。”


    言畢,“郭津”放下手中茶盞,對著華複玉拱手道:“慚愧!”


    “縱使不夠磊落,倒是無傷根本。”華複玉道,給“她”添上水,翻手相請,“喝吧,郭津。”


    郭津知道,華複玉既然稱她為“郭津”,就是承諾為她隱瞞了,滿腹謝意無以言表,端起茶盞敬了一下眼前的道人,一口飲盡。


    “但是,這偷天換命之法,到底遠離修行大道,還是要找出那個助你之人,並且查出如此作為的原因和目的。”華複玉道,“若此人為我太清宮道士,請務必告知!”


    郭津然諾。


    “另外,你既讓章呈禎認了這婚約,可你並非原來那個郭津。老道有一點意思,請你看看是否合適?”


    郭津趕緊道:“道長請講!”


    “此一樁婚約,於情於理,在章呈禎而言,都非善緣。”華複玉看看外麵。洞門沒關,外麵五人正就著石桌吃早飯。章無象長身玉立,眉宇不凡,就連華複玉也不得不承認,流連人世百十載,自己也很少見這般風流英俊人物。


    “若是把原來的郭津托付給章呈禎,雖說強加於人,對他不太公平,倒也不失為一良配。但是現在的情況下,章呈禎未必心內沒有疑惑,人家沒說而已,還能如此照顧‘郭津’這些年,大義矣!”


    郭津臉上一抹紅,“那樁婚約本就是自保的手段,在下現已入修文道長門下修行,正好解除了這個荒唐的婚約。從此郭津不出道門,此心再無波瀾,過往凡世俗務,盡數封塵。”


    華複玉道:“我這師兄一世胡鬧,但是在救人這件事上,卻從未含糊。”


    郭津臉上一抹紅變成兩抹,“修文道長初次見我,就提議將我收為弟子。我雖愚癡,也知並非因我如何根器非凡,反而是修文道長慈憫,可憐我兩世為人,一般無奈。這是修文道長幫我找了個堂正的容身之所、人間正途,以後就不用自己藏著這些不見光的秘密了。明日師父將為我頒度牒,此後便隻有坤道郭津。”說著,再次跪拜。


    華複玉扶起郭津,“世上自以為的聰明人太多,但是在旁觀者看來,他們也未必就那麽聰明。大多數人的生活,無非風雨幾十年,兩三笑話中。老道不問俗世許多年,這次純屬多管閑事了。但是宗林一代大儒,既有此契機,應是早已明心正義。老道實不忍看你再輾轉世情,徒增煩惱。”


    郭津道:“宗林明白”,彎腰伏地再拜。


    華複玉歎,“人能夠知道自己所來所往,實是不易。得失兩不住,收拾清風裏,你能決斷如此,自然甚好。”


    “郭津多謝道長提點。”郭津這迴行了個女孩子的禮,臉上也掛上了一個天真可愛的笑容。


    當華複玉牽著郭津的手,把她送出洞口,郭津向華複玉再次跪行大禮,華複玉一把托住,道:“師侄潛心修行,方當有為。”華複玉抬眼看看章無象,又對郭津道, “老道今日多嘮叨了幾句,但今日叮囑,請謹記莫忘!”


    章無象不知兩人談了什麽,但是看到郭津小臉那般鄭重,知道華複玉必是另有囑托,而非僅僅是關心她修行一事。想到進洞前,華複玉稱唿郭津為“再來人”,心道必然與郭津的前世或者命理有關,也不好細問。


    雲勳見華複玉並無請眾人進洞之意,馬上招唿著明月收拾東西,告辭下山。


    華複玉站立洞口,雙手攏於袖中,點頭與眾人一一致意作別。輪到龍晏,他把手從袖籠裏掏了出來,手裏卻是拿著一對布袋,一綠一白。


    華複玉道,“此番倉促,貧道無以為贈,這是今早雪後自崖上采得的,綠袋裏的是鬆脂,白袋裏是鬆子,龍晏小友不要嫌棄。”


    本來龍晏還想對他執弟子禮的,這下被整的不會了。手忙腳亂接了過來,連連道謝。


    華複玉看看他,猶豫道:“小友,可知如何…呃….服用?”


    龍晏知道自己在醫道和養生上還差得遠,所以含糊道:之前在某書上看到過。


    華複玉嘴角向上彎起,眼睛眯成一條縫,“按書上便可,無妨。”


    雲勳都看呆了。他在觀裏十幾年,也是見過華複玉幾次,還從沒見他這樣笑過。再看龍晏,眼裏多了幾絲豔羨。


    龍晏把倆袋子揣進懷裏,跟著眾人下山去了。


    華複玉站在洞口,一直目送他,直至看不見他的身影了,才轉身迴洞。


    明月幾次悄悄迴頭,都被龍晏拽迴去。


    “華道長一直目送你。”


    “我知道,所以才不敢迴頭哇。”


    章無象看龍晏這次是真緊張了,走路都要順拐,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心中納罕:龍晏十幾歲年紀,這機緣未免太盛,修文大江如此,張朝真如此,現在華複玉也如此。莫非,是晏淞與太清宮大有淵源?但是自己與太清宮多年密切往來,卻從未聽聞此事。


    章無象一招手,樹林裏跑出個隱身人,附耳在章無象身邊,得到幾句吩咐,轉身又消失在叢山密林中。


    龍晏悄悄對明月道:“看吧,這才是非凡。如果華道長所贈之人是你們先生,我倒覺得正常;至於送東西給我,倒是讓我自己也頗費腦筋想不通。難道是他多年未遇到可教之人,在茫茫人海中終於逢到一個我,所以才倍感珍惜?”


    “你能耐!”明月懶得理他,三兩步走到章無象身邊。


    章無象道:“如說真有機會得華道長點撥,倒是不妨早備謝儀。”


    “八字還沒一撇呢,還備謝儀!你咋看著像是我爹似的…….”龍晏心裏感動,但嘴上還是禁不住嘟囔道。


    “你說什麽?”章無象好像沒有聽清楚。


    “沒啥,沒啥!早準備,好!”龍晏心道:自己何德何能,這麽多人還搶著對自己好。迴頭一定得去大殿上拜拜,一定是上輩子積了大德了。


    “難道你還不想拜入華道長門下?”郭津道。


    “你這小姑娘!何出此言?”龍晏急道,“一塊大肉放在眼前,哪有拒之千裏之理?”


    “好哇,你說華道長是塊大肉!”郭津笑。


    “打個比方!打個比方!”龍晏道。


    華複玉坐在明霞洞大書案前,無奈地搖了搖頭。


    龍晏瞧著郭津還在抿著嘴忍笑,不禁又道:“我的意思是說,成大事者隻須放眼大處,不必拘泥細節。”


    華複玉在明霞洞輕輕點了幾下頭。


    “謝儀以後再備也不晚。畢竟,現在華道長也沒說要收我為徒。也許隻是見我之前傷病難醫,有些可憐我罷了。”龍晏自我解嘲道。


    華複玉剛拿起一卷經書要看,聞言又愣在了那裏。自己竟然表達得如此不妥帖,讓他誤會至此?


    “你看,他送我的鬆子鬆脂,這都是除風痹、安五髒、久服輕身的東西,什麽意思你明白吧?”龍晏趕著問郭津。


    郭津搖頭。


    華複玉凝神傾聽。


    “恐怕我還得好好調養,才能有適合修煉之身。意思是我還差得遠呐!”


    郭津被逗樂了。


    華複玉則要遁走了:這還了得?含蓄沒含蓄成,好心辦了蠢事!剛才真應該把話說得再明白些。


    “你還是別想的太複雜,華道長送你便是送你,應該沒功夫跟你打啞謎。”明月迴頭道。


    華複玉心想,這孩子倒是通透,迴頭跟修文大江說說,沒多大毛病的話,能收就收了吧。


    “我說的不對麽?華道長要是真的多年沒碰到可心的徒弟,又覺得我是可教之才,那不是應該送我個信物麽?”


    信物?華複玉走到架子前看了看,一時倒真沒有看到合適的。


    “你覺得啥才配得上‘信物’二字?”明月問。


    華複玉也在等龍晏迴答。


    “你比如說,一本醫道秘籍?一瓶珍稀丸藥?一個不傳之秘的古方?”龍晏想著自己珍惜的東西,發現可作為信物的東西還真不少。


    一本秘籍?華複玉看看架子,沒有。他的醫道修為都存在腦子裏,但是如果龍晏需要,倒是可以為他謄寫一本。


    珍稀丸藥?那倒是挺多。隻是剛才沒有覺得他看重這些東西,如果知曉,就多給包幾瓶好了。


    至於古方,華複玉笑了,這東西他多。當下就拿出紙筆默寫起來。


    “你們別鬧了,華道長隻要想聽,可是都聽得到啊!”雲勳道。


    章無象也衝著龍晏點點頭。


    龍晏的腦袋轟的一下,心道:這下子玩大了!不至於華道長真的誤會他貪心不足吧?該如何補救呢?


    龍晏聰明歸聰明,但有時候卻是嘴巴比腦子快。隻見他迴過身去,雙手合攏在嘴角,用力喊道:“華道長,我開玩笑的!您可別當真啊!”


    華複玉聞言手上毛筆一頓,一滴大墨落在宣紙上。


    章、明、郭、雲四人則是齊齊一愣,全沒想到龍晏倒是這麽粗暴地直接。


    太清宮長老院,正在凝神打坐的張朝真聞聽,心道:這不落俗套的華師叔敢情也有小家子氣的時候。


    又窩迴到太清宮廚房、等著雲開掀開鍋蓋的修文大江最開心了,咧著嘴對一頭大汗的雲開道:“聽聽,老華今兒該坐立不安了,這迴不知道怎麽觸犯了這位祖宗。我還道他行事多麽穩妥可靠,想想有時倒是還不如我。”


    雲開扔給他一個滾燙的素包子,嘴角卻特別不認同地閃出個冷笑。


    旁邊密室傳來明幹的輕唿:“雲道長?雲道長?”


    雲開扔下手裏的家夥什,就跑過去。


    “咦,這恢複的如此之快麽?不是章無象派了人看護麽?”修文大江趿拉著鞋,左右手輪番托著他的熱包子,一邊吹涼包子,一邊跟著走了過去。


    沈馳音正坐在院子中無聊,看到雲開出得廚房,趕緊跟著跑向密室。


    “丫頭還真是好事之徒,”修文大江頗為滿意地看著沈馳音飛起的馬尾辮,“皮是皮了點,但是熱心腸!”


    “修文!”一個聲音自打院門處傳來。


    修文大江一愣,已經涼的差不多的包子掉在了地上。


    愣了一刹那,修文大江連頭都沒迴,拔腿越牆跑路了。


    沈馳音好奇地自密室探出頭來,看到一個美豔的婦人站在小院門口,趕緊出門詢問。


    說是美豔一點不誇張,眼前婦人已花白頭發,一身月白棉服,雖然站在那裏不言不語,但就是讓人覺得她光彩逼人,秋波流慧。


    沈馳音心裏感歎:如此年紀還有少女之容貌,當真是歲月不敗美人。


    “沈姑娘,速去請章先生!”雲開推門喊道。


    沈馳音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是現在顧不上這美婦了,快點找來章無象總是沒錯。於是,她對著來人抱歉一笑,轉瞬不見了。


    章無象等人正在山路上迴返,迎麵就看沈馳音飛也似地跑來。


    “七爺!明幹!”


    章無象和明月一聽,嚇了一跳,三兩步走了過去。


    “雲道長讓您趕緊過去,應是明幹有事!”


    明月看章無象一點頭,拔足飛身而去。


    其他人在他身後也加快腳步。


    明幹開口說話,這件事差點讓雲開淚奔。托此金魚袋救命,實在是施治者與被救者十幾日生死與共,休戚一體。


    雲開把明幹挪出金魚袋,好像看到了自己新生的孩子一樣。若說十幾日前,明幹的遭遇隻能引起雲開惋惜,現在則不同了,雲開覺得自己的一部分功力甚至心血已經在明幹的身體中運轉,看著明幹,心裏百感交集。


    大家到來的時候,就看到雲開和明月在屋內搬弄雲幹,院裏一位美婦時不時翹腳向屋裏探望。


    “啥情況?”龍晏問道。


    雲勳道:“進屋一探便知。”


    兩人把章無象讓進屋內,明幹一見,拍床大哭。


    “四公子,明幹還以為此生無緣再見!不想天降福澤,明幹還能活著迴來!”


    章無象也是很感慨,安慰他道:“不著急,慢慢講。”


    “請公子拿把刀來,”明幹道。


    龍晏一下子跳了過去,“雖然您已是殘疾之軀,但是來日方長,萬事總有辦法,我雖不濟,不是還有華道長、雲道長麽?何至於啊?!”


    明幹含淚笑道:“這位小爺誤會了,我是想給公子看樣東西。”


    章無象一點頭,明月把貼身的小匕首遞給了明幹。


    隻見明幹接過來就咬牙往自己小腹割去。


    龍晏哪見過這場麵,別過頭去,緊閉雙眼,心裏擰成一片。


    明幹破開小腹,打裏麵掏出一個革袋。因為年頭久了,革袋早已與他的肌肉長為一體。


    明月幫忙取出革袋,龍晏強忍不適,趕緊過去處理傷口。


    明幹滿頭大汗,掙紮著指揮明月打開革袋,裏麵是一張人皮地圖。


    雲勳知道這是事關機密,拉著雲開和沈馳音、郭津出去。到院中一看,白發瞎子也趕了過來,雲勳和沈馳音知道,別看他與明幹被程位困於一室十年,有些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為妥,張羅著把他帶到廚房安頓。


    “這是樂陣完整曲譜的藏寶圖,程位那份僅是部分,所以這些年他看似有成,實則不能完畢事功。”


    章無象拿著這份猶帶鮮血的地圖,手竟有些顫抖。


    “為了這個樂陣,差點搭上性命,不值得。”章無象道。


    “值得!”雲幹道:“此樂陣威力無匹,堪比軍隊。但對操樂之人要求甚高。程位功力當是匹配,但是此人品行不端,所以他並不是可托之人。但他手段施盡,隻為得此圖譜,我便隻好將部分樂譜給他,並給了他一張假地圖。”


    “這麽說,程位的樂譜也是真的?”明月道。


    “當然得給他真的。程位作為朋友不可靠,但作為樂師卻是頂尖的,真譜假譜操琴一辨便知。若非給他一部分真譜,他也不能安心隱居雲門山十年。”章無象道。


    明幹忍痛點頭。


    “據我所知,世上隻有三人能夠操持這樂陣。其一便是程位,但他尚不得其主而售,並且未得全譜;第二便是石室中與我關在一起的常真生也,他是世居西域的中原人,是高明的琴師,被西域戎盧國主委派尋找樂陣,他是大概知道藏寶地,卻還未能成行探訪,就被程位綁到了雲門;第三位,也就是樂譜的原初繼承者神玉大師,她早已看破紅塵,遁入昆侖做了隱士,不知所終。這樂譜就是我用祖傳寶刀自她手裏換得。”


    明幹看章無象沉吟不語,心中著急,幾欲起身分說,都被龍晏按了迴去。


    “還是先療傷。”章無象看龍晏手腳有些忙亂地處理傷口,知道他之前缺乏此等經驗,便安排明月去請個專擅骨傷外科的大夫來。


    “不用,我能行。”龍晏強忍著不適,把傷口用火和烈酒消毒後,包紮起來。一完事,他就飛奔到院子裏,扶著大樹嘔了起來。


    “還真是難堪大用,包紮個傷口,就把自己弄成這樣!”沈馳音控製不住損龍晏,不等他反應過來,就領著郭津去找修文大江,美婦人一聽,趕緊跟上。


    龍晏看到一行三個窈窕的身影,幹氣惱沒辦法,手指著沈馳音半天,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吵迴去。


    “得要速速去一趟西域,把樂陣的曲譜拿迴來。”明幹道。


    “藏寶之地,隻你一人知曉?”章無象問。


    明幹點頭,“是我借商旅名義,親自藏到了昆侖山裏,絕無他人知曉。”


    “那就不必著急去西域了。”章無象踱步到門口,看龍晏還蹲在地上難受的要吐,對明月一抬眉,明月領命出去照看。


    章無象踱迴屋內,對明幹道:“若是怕夜長夢多,十年已然很長了,程位等人若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他能安心呆在雲門山裏,就說明他還沒發現自己取得的隻是一部分樂譜。他所以找地圖,以及囚禁你們二人,當是怕樂譜被其他人取得。所以還是先處置程位和常真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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