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現今大钜集團的狀況,他可不樂見小兒子娶劉樂璿。


    嚴世爵因父親揣想他一反常態幫助大钜集團的真正動機,俊容一沉,臉色難看。「我是對劉樂璿萌生好感,但我不會像爸一樣,借此談利益交換,要她委身於我。」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嚴海明神情一凜,怒瞪著他。


    「什麽意思,爸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我挑明了說。」嚴世爵撇撇嘴,神情難掩一抹鄙夷。


    「我就是要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嚴海明拿起龍頭拐杖,忿忿地敲打旁邊幾案,喝道。


    年過九十的他,身體還很硬朗,行動無礙,走路無須拐杖輔助,這根拐杖不過是象征他的權勢,他在這三代同住的嚴家大宅是一家之主,無人可違逆。


    嚴世爵直視動怒的父親,既然挑起這話題,他不想再壓抑迴避,坦白表露對父親的不滿,「當年,爸不就是趁媽娘家事業出現危機,提出交換條件,你願意提供大筆資金,幫助外公的事業重生,卻要他唯一的女兒嫁給你當三房。」


    他對父親長年在商場上諸多狡猾作為都能不予置評,畢竟無奸不商,而他也從中學了許多,唯獨這件事,是紮在他內心深處的刺。


    他對看似疼愛他的父母,一直有著難以言喻的怨慰矛盾。


    他對父親的行為感到不齒,對因此委身於父親的母親也有些輕視。


    他從小聽來的及後來自己的認知,都認定母親是看上父親有錢有勢,即使嫁他為三房,也能享有如王妃般的榮華富貴。


    身為名門千金、養尊處優的她,若外公事業一倒,她也過不了苦日子,這才寧可嫁給大她兩輪有餘、年近六十的父親當三房。


    就因這緣故,他其實度過一段不快樂的童年。


    表麵上,他是嚴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二少爺、父母疼寵的麽子;背地裏,他在這大宅邸,常有意無意被嘲諷、被欺負。


    他七歲時發生溺水意外,造成他對水池有恐懼,即使成年也遲遲學不會遊泳,這成為各方麵完美的他最大的弱點。


    而那起意外,其實是被惡意傷害。


    母親年輕貌美,受到父親特別疼寵,大媽、二媽對他心存嫌隙,連姑姑們都瞧不起他母親,表兄姊與異母姊姊也被大人觀感影響,不時嘲諷他。


    在一次嬉鬧中,推他跌入後花園的造景水池……


    事後,一群大他好幾歲的孩子們跪在父親麵前認錯,父親念及是孩子們玩耍不小心,加上孩子們的母親求情,隻能從輕發落。


    之後,同住嚴家大宅的孩子們雖不敢再取笑欺負他,卻也離他遠遠的,又因他跟大哥年紀差距大,他後來便跟大哥的兒子,也就是小他兩歲的侄子嚴焱逐漸熟稔,兩人一起成長,交情有如親兄弟。


    「沒想到你是這樣看待我,這樣輕視你母親?!」嚴海明聽完他一番怨言,更是怒火中燒,他用力敲打龍頭拐杖,怒聲喝道:「你給我跪下!」


    嚴世爵挺直腰杆,對父親的怒喝無動於衷,甚至把話說得更難聽,「我沒說錯。爸就是貪戀女色,才連娶三房,利用錢財買下我媽的身體,而我媽也因為能享有榮華富貴,樂意伺候你。」


    「我不會這樣對待劉樂璿。」他一臉正色強調,「即使她比我小了這麽多歲,我也不是膚淺地看上她年輕的肉體,更不會借故要求她嫁給我,或用身體討好我。我想要她,會等到她心甘情願愛上我。」


    「你、你這渾小子!」嚴海明霍起站起身,手持龍頭拐杖直指說話大逆不道的小兒子,甚至要揚起拐杖抽打他。


    生平第一次,他動大怒想教訓這個從小溺寵的麽子!


    砰!這時,一道聲響阻止了他高舉在半空中、欲探向小兒子的拐杖。


    他看見大廳入口,第三房妻子麵色發白,癱軟在地。


    他丟下拐杖,朝愛妻走去,邊喊叫傭人過來。前一刻他跟小兒子單獨談話,已遣退大廳的一幹傭人。


    嚴世爵抿抿唇瓣,轉身,大步離開大廳。


    嚴世爵自香港飛迴紐約。


    一路上,他無比陰鬱煩悶的情緒,一直揮之不去。


    他也許不該說那些話,一旦將心底深處的刺挑出來,隻是擴大傷口,也破壞長年維係的平衡狀態。


    聽說母親原本得知他迴香港,興衝衝想來看他,未料聽到他與父親一番口角爭執,因他不堪的一席話,大受打擊,一度昏了過去。


    他一時無法麵對母親,在確認她無礙後,匆促飛離香港。


    他在紐約時間晚上十一點,迴到曼哈頓宅邸。


    黑色勞斯菜斯座車駛進宅邸,穿過廣大花園和廣場,繞過羅馬式噴水池,在主屋大門前停下。


    司機克利夫下車替他拉開後座車門,他長腿才邁出車外,就見前方大門被推開,一抹嬌柔身影奔了出來。


    「嚴世爵,你迴來啦!」劉樂璿笑盈盈地迎接他。


    嚴世爵原本鬱悶至極的灰色情緒,在見到她明亮笑顏的瞬間,窒悶的心口舒緩不少。


    前一刻,得知他的座車迴來,她迫不及待想見他,匆匆穿過寬敞客廳,穿過長長玄關,步出大門迎接他。


    她朝他奔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笑道:「幸好你趕迴來了,我還怕你今晚迴不來,我就白忙一場,不能替你慶生了。快,快進屋裏吧!」


    「慶生?」嚴世爵一愣。


    「今天你生日欸,你忘了嗎?還是已經在香港先慶生過了?」劉樂璿笑問。今天是他滿三十四歲的生日。


    「我沒在過生日。」因她提起香港嚴家,他的神色不由得一沉,悶聲說道。


    一直以來總是他替女伴們慶生、送禮,而他已經好幾年沒慶生了,尤其當上總裁後,常忙到忘了自己生日,那一天也往往在工作中度過。


    「王嫂說你總忙著工作,常忘了自己生日,更鮮少在宅邸慶生,以後我幫你記著,年年都替你慶生,這樣好嗎?」她笑咪咪地問道,內心期待著能年年替他慶生。


    「以後再說,今晚沒心情,撤了吧!」他甩開她的手,淡漠地道。他的生日沒什麽值得慶祝的。


    他異常的壞情緒並沒有讓劉樂璿退縮,她反倒更輕聲細語地哄他,「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迴香港發生不開心的事?」


    她以前就聽父親提過嚴海明娶了三房,育有兩子五女,而嚴世爵的大哥也娶過三任妻子,生下一子三女,嚴家大宅還有嚴世爵的姑姑們及表兄姊同住,人多口雜,規矩也一堆。


    由嚴家大老嚴海明主事的嚴家大宅仍恪遵不少傳統,且是以嚴海明為天,而香港嚴家不論在外觀建築及內部的生話樣貌,儼然像皇宮大院的現代版縮影。


    「我不想提。」嚴世爵繃著臉容,隻要一迴想,心頭又湧上更多窒悶不適。


    「不提,不提。」劉樂璿沒打算探究,笑笑的轉移話題,「雖然不清楚你迴香港發生什麽不愉快,但能不能先放下,今晚開心一下,接受我安排的慶生?」她笑笑的轉移話題。


    「沒心情。」他別開臉,悶悶的迴道。


    她伸手扳過他繃緊的臉容麵對她,踮起腳尖,將小嘴湊上他緊抿的唇,親了一下。


    嚴世爵因為她的主動怔了下。


    她麵帶一抹羞怯,笑問道:「喏,給你吃點糖,心情是不是比較不苦?」


    「不夠。」他仍未舒緩繃著的臉容,心情卻因她一個甜蜜小動作,輕易得到一抹舒緩,欲向她索討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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