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道:「嗯。聽到了。」


    他笑了笑:「小師叔很緊張?」


    道歸舟又不說話了。


    他早已習慣了他突如其來的沉默不語,故而也沒有什麽情緒,隻是繼續同他耳語:「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後來也的確像他所說的,道歸舟全程就做了個花瓶。


    在他眼裏還是個孩子的少年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快要和他一樣高了,肩膀也開始寬闊起來,他的手穩穩的握著碎星,替他斬去了所有衝著他來的妖邪。


    他不再是那個隻能默不作聲的怨恨的盯著欺辱他的人、不再是那個曾經在鬆蒼書院的交流中被人欺辱了在他沉默的注視下沖他紅了眼眶等著他安慰的小孩子了。


    他走上了道歸舟想要他走上的路。


    他成為了真正的天道之子,執一劍、修正道,隻為心中正義而出鞘。


    道歸舟想自己應該可以離開了。


    但在離別的念頭升起來的那一剎那,他又明白了一個詞彙。


    「不舍」。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品嚐到的滋味,他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明白這是什麽。


    而那時……道歸舟終於嚐到了自己任性下界的苦果。


    下界撐不住他體內被他勉強壓抑著的龐大的靈力,他必須得走。


    道歸舟不知道要如何告訴他他其實是天道,恰好那日光明殿金善尊者窺到他命中帶了妖魔之氣,非要斬草除根,當著幾大宗門的麵說什麽「此子不除,他日必定血流成河」。


    這一幕在上一世也有。


    於是靈山迫於壓力令他去了思過崖。


    半年後他就入魔了。


    道歸舟想今日他在此處,他隻要不去思過崖,那便能改變了這命運。


    於是在金善尊者揮出那一掌——那可以震出他靈魂的一掌,讓人瞧見他的命線的一掌時,他擋在了他的身前。


    這世上隻有一人可以殺他。


    那便是世界為他選出的接班人。


    所以他不會死。


    可當道歸舟倒在他的懷裏,看著他錯愕的表情和瞬間紅透了的眼眶時,又明白了一個詞。


    他後悔了。


    「……我沒事的。」道歸舟冷靜而又淡定的握住了他攬著他的手:「你記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說過的話,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可他眼裏的那片猩紅怎麽也止不住,道歸舟隻能在靈山的震怒和周遭的嘈雜中抬手摸上了他的臉頰,一如當年被他一劍穿透心髒時的樣子:「別入魔。」


    他不會安慰人。


    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他隻能幹巴巴的跟他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我真的無事。」


    道歸舟也是真的不能再在下界待下去了。


    再停留一會兒,那這個世界即便有他的靈力支撐著,他也沒辦法挽救。


    所以他在他的懷裏漸漸的消散,然後帶著秋雪迴到了上界。


    道歸舟坐在竹屋裏恍惚了一陣,看著通天鏡中的人身上隱隱有了黑氣攢動,終於想出了另一個辦法。


    他握緊了秋水,側目對秋雪道了聲「抱歉」,隨後秋水就送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秋雪幾乎是同一時刻跪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她的白髮與白衣,但又很快消散。


    再然後,她便瞧著自家主人的手輕輕抖著,將自己的一半丹田挖出來又分裂了自己的一縷神魂,冷汗浸濕了他的髮絲與裏衣,可他卻仍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將其送入了下界,融進了天道之子的身體裏。


    秋雪扶住已經脫力了的道歸舟:「主人……?」


    道歸舟看著自己出現了一道裂縫的手心,頭一迴兒問出了聲:「無情道為何會破損?」


    秋雪答不上來。


    道歸舟也無法理解。


    他隻是想做他想做的,可他的無情道卻不停地在撕扯著他。


    但他不在意。


    反正他這一身修為靈力最終要被世界蠶食幹淨。


    就連他的性命也始終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他勉強穩住心神,操控著進入了那人的精神海的神魂,讓其身側從此多了一位「係統」。


    他想努力的繼續引導他,但當他犯下了錯誤後他才發現,原來於他而言,「天清」是那麽重要的存在。


    世界再一次重蹈覆轍。


    他眼裏那個已經可以頂天立地的孩子再一次成為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血洗了光明殿又將金善尊者施以酷刑……


    道歸舟隻能沉默著、無奈的再一次將他點撥飛升重迴這條路。


    但這一次又不一樣了。


    因為上來後,道歸舟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他便狠狠的扼住了他的喉嚨,卻又是以一種詭異的溫柔的姿態輕輕的在他眼尾落下一吻:「小師叔,好玩麽?」


    道歸舟的心瞬間爆炸。


    他幾乎是瞬間召出了秋水,秋雪也在他身後現身,可當那淩厲而又冰冷的劍氣快要觸碰到他時,又像是失去了目標的追蹤箭茫然落下。


    他並不知道他是如何發現係統是他的分.身。


    也並不能理解為何他一直都沒有發現他竟以察覺到了。


    他隻知道一件事。


    他……


    好像在這個輕吻中明白了點什麽。


    所以他喊他:「岑仇。」


    他用最冰冷的語氣掩飾自己的慌亂與無措還有那無端生出來的恐懼:「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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