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鹿恨的牙癢癢,嘴角勾起擠出笑容:「殿下和王子兄妹之情,月鹿深感羨慕,府中還有些瑣事,就先告辭,忘請恕罪。」


    景盛器頓覺她順眼幾分,微微點頭:「既然娘子事多,不必拘禮,且迴去吧。」


    「多謝王子體諒。草民別過殿下,願還能再見殿下鳳顏。」說著退後轉身離開。


    景盛器見她離開,對景秀道:「紀國公府底子不清楚,但這小娘子寫的話本有些意思,我瞧著不是閨閣裏麵的氣象。殿下在京中,可曾聽過這號人物?」


    景秀目光似乎凝在遠處的山石上,神情淡然:「不曾,京中才女眾多,禦史大夫許天青嫡女許卿雲,京兆尹府上千金聞人貞都是聲名遠播,名副其實。阿兄可以留意些。」


    景盛器點點頭,深感堂妹貼心。他娘親家沒勢力,如今他年紀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這次孤身來京,正是好時機。選上一門好親事,日後爭奪世子之位就多了幾分助力。


    又聊了幾句,景秀言宮中有事不便久留,和依依不捨的堂兄告別。


    半舊不新的銅馬車似乎及不起眼,前麵四騎開道,後麵八騎綴尾,個個蜂腰虎背,雙目精光十足,散發著肅穆之氣。這馬車安安靜靜的行在道上,路人卻無不避讓。


    一轉彎,馬車停住。


    「殿下,前方路堵了。」


    馬車中傳來公主殿下清越的聲音:「何事?」


    「一群胡人在跳舞,說是他們的爪牙吧拉咕嚕節,跳著舞派送吃食,許多百姓圍著。」這位親衛也是好記性,聽著一溜奇奇怪怪的音節居然能記住。


    「那就換條路,賜些錢幣,就說陛下賞的。」


    馬夫駕著馬車轉到一旁的巷子裏,行了一段又停下了,親衛皺著眉頭上前打探,迴來稟報導:「殿下,紀國公府馬車,堵了路。」


    「恩?」


    親衛聽殿下聲音不悅,連忙道:「迴殿下,是紀國公府的小姐,避讓剛剛大道上的爪牙吧拉咕嚕節,這小道地麵坑坑窪窪,車輪陷在青石縫隙中。」紀國公府那位小娘子說話實在是禮貌客氣,還送了一張馬球賽貴賓票。


    車廂中一片安靜,過了片刻,公主殿下道:「還未好?」


    親衛打馬過去,迴來道:「迴殿下話,車輪掉了......」


    張月鹿規規矩矩行了禮,斂著笑容上了公主殿下的馬車。


    公主殿下微側倚靠著軟墊,手裏拿著一卷書。因飲了酒,臉色比尋常紅潤,如白玉中蘊一抹緋色。皓腕支著頭,濃密的睫羽半遮鳳眸。長袖滑落,露出半截手臂,細嫩光澤。


    「殿下。」張月鹿輕聲喚道。


    景秀眼未抬應了一聲,鼻音慵懶。


    那一聲及輕及細,像羽毛劃過月鹿的心頭,又像是什麽小動物輕輕的蹭了蹭。「殿下在看什麽?」張月鹿笑問。


    公主殿下微微抬起下巴,半闔著眼,淡然道:「孤瞧著爪牙吧拉咕嚕節十分有趣。」


    淡然從容中透出一分孩子氣,張月鹿瞧著眉眼都飛揚起來,笑意純粹。起身往公主殿下身邊靠過去,獻寶一樣探過腦袋,壓低聲音討好道:「殿下滿意嗎?」


    景秀瞧著她,大概是離的太久,那笑容有些灼人。公主殿下有些遲疑,覺得自己進退兩難。眼前若是個少年郎君,她反而可以把握距離,斷不會像現在這樣。


    張月鹿沒有得到答案,酒壯色膽,伸手勾住景秀的袖擺扯了扯。嘴裏故作含糊的嘟囔道:「中午的酒後勁真大,大概是傳說中的美人醉。人道,桃花酒釀美人醉,春/色風流良人眠。」說著又貼近些。


    「是麽?孤到覺得,冷水風吹無賴醒,才妥。」景秀將書卷拍到她臉上,將癩皮狗推遠些。心裏卻拿不定注意,該親昵些還是疏遠點。


    張月鹿卻來了精神,順勢握住公主殿下的手腕,將書扔到一旁。手腕傳來酥麻,景秀恍惚一驚,卻沒能掙開。見她癡癡呆呆的望著自己的手,心中羞惱,斂眉低斥:「鬆手。」


    張月鹿仿佛沒聽到,依舊瞧著出神。


    景秀緊抿著唇,猛然用力將手抽出來。張月鹿這才一驚,迴過神。木愣愣的望向她,退去笑容眉眼耷拉著,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看起來有些可憐。


    景秀被她看了許久,隱約覺得有些怪異,擱在腿上手指曲起動了動,錯開目光道:「望著孤做什麽?」


    張月鹿張張嘴欲言又止,垂下腦袋,過了會才低聲喃喃:「說了殿下別生氣。」


    景秀聞言一挑眉,頓覺生氣。這人真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她說的話,做的事,哪件不叫人生氣。這會到謹慎起來了,不知道又什麽荒唐話,不聽也罷。


    「...殿下,我說的你別不理我。」張月鹿皺皺鼻尖,又嘟囔的一句。


    景秀不願理她,見她可憐兮兮的望過來,小心翼翼的模樣。半闔著眼,緩緩的開口:「且說來聽聽。」


    張月鹿沒得到承諾,扁扁嘴,遲疑了片刻小聲道:「我想親近殿下。」


    果然不聽才對。


    張月鹿低頭盯著宮製翹頭履上的珠穗,沒看見公主殿下臉上變換的神色,繼續道:「我怕殿下心裏不願,又怕殿下忍著。」


    馬車順著長安大道緩緩向前,市井的氣息透過聲音展現眼前。賣炊餅的吆喝著一文錢一個大餅,有甜的有鹹的,還有三文錢兩個的肉餡。路人的談笑馬球賽事,為心愛的球隊爭論不休,相約下次一同去觀賽。小娘子帶著女婢買胭脂,女婢是個伶牙俐齒的,嚷嚷著張家天仙香怎麽可能在路邊買賣,非要小販再貼一把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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