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鹿自然是算盤劈啪響,方方麵麵都考慮過。


    她不想出頭,但這麽些人圍著馬車,自己又『鶴立雞群』,不說話反而顯得心虛,她抬手一禮,朗聲道:「見過周街使。今天花朝佳節,官民同樂。天色雖暗,卻也攔不住大家遊樂之情。」


    她這話算是幫所有人洗清嫌疑,咱不是要鬧事,這不過人多,路堵起來了。立刻有明白人附和,誰也不想沒事招惹金吾衛這些煞星。


    「舅舅!別聽她的!唉喲,疼死啊了呀,舅舅!」梁丘木悽厲的喊聲蕩漾在長安夜色裏。


    張月鹿眉頭一皺,百萬人口的長安城這時候也顯得太小了點。


    卻不知道張月鹿皺眉,那騎在馬上的周街使也皺了眉。他趕過來就是有人稟報,說自家侄兒惹了事端,誰知道這個蠢貨,大庭廣眾之下亂嚷嚷!


    梁丘木鬼嚎了兩句,腦子也迴過神,幾個健仆攙著,擠到周街使麵前:「小的見過周街使!請你給做主啊,這市井兒欺人太甚,縱馬橫闖鬧市,將小的撞上。小人僕從上前講理,被抽打重傷!」


    這一嘴顛倒黑白,到也是本事!


    張月鹿眉梢一挑,眼神瞥過去,臉色頓時冷了幾分——車頂上的少女不見了!


    梁丘木七嘴八舌說完,拉過旁邊的燈籠,周街使見他家僕從的確臉上身上有傷痕。心道,甭管這混兒說的真假,傷總不會錯。且探探那邊底子,尋常人家就打一頓,給他出出氣。迴頭姐姐那兒也好說話!


    張月鹿心中一涼,嘴角笑的譏諷,好在天黑也無人瞧得清楚。她見眾人讓開道,那周街使打馬過來。壓下千般情緒,話裏帶著笑意:「常聽敬遲中侯提起周街使,今日才得一見,果然金吾持戟,威而有儀!」


    周街使持韁繩的手一緊,敬遲中侯雖然不是他直屬上司,但在金吾衛中比他高一階,而且敬遲中侯是行伍出身,頗得金吾衛左將軍賞識。


    還好,周街使將原先到舌尖的話又咽下,口氣如常:「你是哪家的郎君,為何深夜在朱雀大道鬧事?」


    張月鹿也道了一聲還好,原先還擔心這位周街使和敬遲中侯不和。不過她並不怕,她手頭還有殺手鐧,話裏笑意更濃:「迴周街使,今日曲江有宴,故而迴來晚了。」


    周街使臉上大變,今日曲江隻有一場宴樂!之前從上司那兒聽到些口風,那位宴請了京中許多貴女夫人。他連去巡察警戒的資格都沒有!


    他輕輕催馬又上前幾步,借著燈光仔細瞧了瞧。眼前小郎君唇紅齒白,相貌清秀,又想她嗓音.....


    周街使臉上現出三分笑意,不多不少,不見冷淡,不顯獻媚。他拱手道:「金吾衛巡守一方,道路堵塞也是吾輩失察。當護送郎君迴府。」


    張月鹿連忙拱手:「不敢,家就在前頭,幾步就到,豈能耽擱金吾衛公職。」她咬死不提家世,就是怕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這些紈絝子弟整日閑著無事,要是沒事就想起來今天吃虧,想著報復生事就麻煩了。


    周街使聽她提起曲江春宴,又不肯言及家世,迴想剛剛侄兒的話。心裏頭頓時明白幾分,這小娘子借著公主殿下狐假虎威了!到沒有什麽可懼的,大可榨些錢財,隻要不過就好。


    周街使收了二份笑意:「郎君在曲江想必喝多了些,才一時快意,縱馬傷人,想必不是有心。」


    張月鹿到沒有料道他兜兜轉轉一圈,又迴來了!


    她剛剛答非所問就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兜圈子,人證物證對她都不利。她心中盤算,口中卻不慢:「周街使有所不知,貴人興致高,我等也多飲了幾杯。馬車晃的厲害我頭暈,就讓僕役牽馬漫步。誰知道這小僕從愛湊熱鬧,見著路邊吵吵嚷嚷就停下了,結果堵這兒。」


    你說我縱馬傷人,我這馬車牽著走還能傷人嗎?至於到底什麽事情,我也不知道。


    周街使見著小娘子居然不入套,心裏不快。他料定這小娘子家世不顯赫,本隻是想借著侄兒的傷勢,訛些錢就放過。這些商戶有錢無勢,出些錢隻會當做拿錢消災,就算心疼也不過在肚子裏罵幾句。


    周街使暗笑,到底年少無知,心疼銅板,且讓我困你一會。到時候你家裏尋來,還不是要拿錢消災!


    周圍人見著小郎君和周街使一來一往,或答非所問,或顛頭倒尾,都有些摸不著的頭腦。反正今夜無宵禁,人群不但沒有少,反而又圍繞了一圈。


    張月鹿見周街使騎在馬不說話,也是疑惑。將他的話會想一圈,心裏頭瞭然。她彎腰拿起腳下踩著的錢袋,心裏盤算著,笑道:「周街使,剛剛那位郎君不小心將錢袋落在我車上,自當物歸原主。」


    周街使笑起來,到底還是明白人。


    周街使哪裏知道那個錢袋真是自己侄兒的,隻當是月鹿要麵子,借坡下驢。梁丘木也沒說話,他錢袋的確是他的,能拿迴來再好不過了。周圍人也無人說話,看熱鬧就好。


    見手下接過鼓鼓的錢袋,周街使心裏舒服些,對著張月鹿道:「時辰也不早了,小郎君趕緊迴去吧,免得家裏擔心。」


    張月鹿心裏一笑,並不表露。拱拱手,口氣十分誠懇道:「各位金吾衛將軍辛苦,在下告辭。」


    梁丘木一聽急了,一瘸一拐的走到周街使麵前,小聲道:「舅舅,她,她。不能放她走啊!」


    周街使暗自皺眉,這混兒真會惹事。姐夫雖然沒有實權,但是從六品的禮部員外郎,何況姐姐是個寵兒的,要是這混兒迴家亂說,日後念叨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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