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月鹿哪裏不妥,我到不知道。」外頭傳來趙青君的聲音。


    張月鹿心裏鬆了口氣,抬頭看見趙青君走進來,後麵還跟著菀奴。心裏一時又高興又感動。


    祿聞見趙青君走進來,欠身行禮:「多日不見,郡君風采依舊。」她音線略低,聽上去穩重誠懇。


    趙青君也是彎腰迴禮:「祿大夫醫者仁心,倒是勞煩你走這趟。我今日見月烏身子也好了許多,真是感謝。知你放心不下病坊,就不留你過夜,我備了馬車。」


    祿聞點點頭,她除了病人不關心其他,既然張靈蘊又是裝病,她就不管了。起身告辭,來的匆匆忙忙,走了也匆匆忙忙,病人要緊。


    「菀奴,帶小娘子迴去。」 祿聞一走,趙青君臉上就不好看了,瞥了一眼張靈蘊。


    菀奴上前扶起月鹿,主僕二人行禮後連忙出了養心園。


    張靈蘊窩在被窩中,見她三言二語將人都打發走。嘴角翹起來,探出一隻手,懶洋洋的喚:「夫人。」


    趙青君走上前坐在她床側,眯起眼睛,冷笑一聲:「郎君好本事,妾身感激不盡。」


    張靈蘊探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趙青君猛的抽開。張靈蘊一愣,有些委屈。她今天受了多大累啊。夫人為了在長寧公主那邊不露家底,從各處店鋪帳上調了錢。這事情怎麽瞞得住,當然夫人就是要讓長寧公主和袁充儀知道。


    夫人雖然經營幾年,但並沒有故意換掉張家老人。慶伯在張家這些年,昨天到家,今天必然已經有人把消息透露來。


    自己大清早出門,一路顛簸,骨頭都散了,還不是為了去護駕。夫人臉皮薄,在慶伯麵前必然覺得有愧。慶伯的脾氣上來還指不定說些什麽,她哪裏捨得夫人受氣。


    找來祿聞更是一箭雙鵰的妙法,既是側麵提點了阿伯,讓他不要再過問這件事情。又可用來敲打張月鹿,隻可惜剛剛要敲打,夫人就來了。


    趙青君錯開目光,不去看她。在馬車上二人後來一直沒說話,現在她還有一肚子火氣:「挪用張家的錢,我會補上。」


    張靈蘊聞言眸色深了幾分,想起她在馬車上說的和離一事,心頭又冷了幾分:「夫人這是什麽話,你們結為夫妻,自然是同富貴共患難。」


    趙青君見她說話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分明是言不由衷,心中百般滋味,手指猛然用力一握,厲聲道:「你既然倦了,何必說這些話來糊弄我。你既然覺得月鹿這孩子不好,我帶著就是!」


    張靈蘊聞言一愣,望著她,見她淚珠在眼眶中盈盈欲出,還由自一副倔強傲然的模樣,心房裏酸酸軟軟,忙低聲喚了一聲:「夫人。」


    趙青君見不得她伏小做低的模樣,好像都是自己強詞奪理無理取鬧,她冷哼一聲,並不搭理張靈蘊。


    張靈蘊眸中神色晦隱,嘴角笑意浮現:「夫人。」


    趙青君抬頭怒視著她,冷笑道:「既然已經恩斷義絕,還請自重!」


    張靈蘊歪頭看著她,眨眨眼睛:「夫人...」


    「何事!」


    張靈蘊嘆了口氣,露出幾分可憐的神色:「我的手,要被你掐斷了。」


    趙青君低頭一看,自己正握著張靈蘊的手,拇指指甲掐在她虎口,一道深深的青紫指痕,她一時不知道是該氣憤還是高興,哼了聲,要甩開她的手。


    誰知道張靈蘊一得了自由,順勢一拉,趙青君跌倒她在懷中。


    趙青君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聞著張靈蘊身上淺淡的香味,覺得整個人都有些心慌。外頭人一貫都是贊她,從容不迫,商道大將。此刻到是有些失了風儀,她有些惱。


    「夫人。」張靈蘊抱著她,牙齒輕顫,「夫人,既然我們都心知肚明,何必......」


    「張靈蘊!」趙青君厲聲打斷她,掙紮起身。


    張靈蘊倒是十分開心,一雙深邃難窺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日光下的黑曜石,流光溢彩:「你終於叫這個名字了,你終於敢叫這個名字了。」


    趙青君鮮少看見她這樣明銳開朗的樣子,恍惚間迴到很久之前。她眼圈一紅,委屈道:「那有如何?「


    你說你字靈蘊,怎麽可能,二家交換辰帖的時候。生辰八字,姓名小字裏麵寫的清清楚楚。


    張靈蘊不動聲色的唿了一口氣,此刻急不得。她支起身子,伸手撫著趙青君的臉頰,淺笑了起來,半眯著眼睛好像陷入迴憶:「當年在長安城牆上,你對我說的話,猶在耳邊。」


    「君如磐石,妾如蒲草。此生不負。」


    彼時戰事緊迫,新婚第二天趙青君就迴府照顧母親。第十七天,趙青君提著劍站在父親身邊,她哥哥已經戰死。第二十二天,留京親衛軍攜帶皇長子外逃,全城士氣盡喪,張靈蘊帶著家僕來到牆頭,抬著三十箱金銀,還有三口棺材,對老丈人笑道:「聽聞大人慾於長安共存亡,可要帶上小婿。」


    一時士氣大振,長安富豪紛紛慷慨解囊,皇親豪門子弟攜家僕數千加入守城。


    張靈蘊站在一群滿身鮮血的戰士中間,大風吹的獵獵作響,她一襲白衣纖瘦單薄。趙青君卻覺得這個人,就是真正可以頂天立地的偉丈夫,足以讓自己傾慕愛戀。


    那樣深刻熾烈的感情,卻在這個人忽冷忽熱中淡薄,在自己揣測懷疑中疏遠。可這怪自己嗎?多少個深夜轉輾反側,多少次欲言又止。生怕一紙捅破,各自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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