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著一個人對傅廣誌來說完全不是個問題,何況,把人擱眼前盯著,他安心。


    等把自己的一屁股爛泥洗幹淨了,傅廣誌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流浪在外的兒子。傅廣誌把傅朗的「鶴立雞群」歸於他十多年前遷祖墳的功勞,驕傲得不行,幾杯酒下肚,就要跟人吹噓一番祖墳冒青煙的故事。


    誰知道賊老天偏要給他使絆子。


    北城大論壇的截圖不知道怎麽就傳到了傅廣誌手機上,正是楊釗當初發的那缺德冒煙的玩意兒。


    傅廣誌躺在沙發上抖著手,血壓猛躥,直奔一百八去了。


    傅朗和卜奕沒料到,論壇裏早就連渣都不剩的貼,居然鑽進了傅廣誌的手機裏——這得繞地球飛了有一萬八千圈了吧!


    甭管是誰發的,都病得不輕。


    傅廣誌打電話來是興師問罪的,傅鐸是專門來幸災樂禍的。


    倆人一個賽一個地能添堵。


    香噴噴的煲仔飯卻吃得消化不良,卜奕去付了飯錢,拉著傅朗散著步往地鐵站走。


    傅朗雖然嘴上說著要跟老傅家一刀兩斷,但血緣這種事哪是說斷就能斷的。人非草木,不可能說無情就真無情了。


    傅廣誌和傅鐸的話多少還是影響他了。


    傅廣誌讓他去安華醫院——北城著名的精神病醫院,檢查一下精神,住個院,吃吃藥,把腦子的毛病治一治。傅鐸贊他眼光不來,對象樣貌俏,身段好,話沒說的太難聽,卻掩不住諷刺挖苦,警告他要是不迴歸「正軌」,以後老傅家的遺產就真跟他沒一根毛的關係了。


    傅廣誌說到後麵激動起來,破口大罵,罵他變態、不知廉恥,順便威脅他要是不跟那「不三不四的男孩」分手,就讓他「男朋友」知道知道厲害。


    本來看在傅廣誌是親爹的份上,傅朗還能捏著鼻子聽他罵,誰知道對麵忽然搖身一變變瘋狗了,磨著牙要咬他的人,那就不可能忍了。


    傅朗冷笑一聲放了狠話,讓傅廣誌「盡管試試看」,隻要他碰卜奕一根毫毛,他保證把傅廣誌有個同性戀兒子的事廣而告之,讓全地球都知道。氣得傅廣誌頭昏腦漲,話都說不利索了。


    卜奕和傅朗抄了小道,巷子裏沒人,卜奕悄悄勾住傅朗的手,安慰道:「他們以後會想明白的。」


    話是這麽說,但其實誰都知道,難於上青天。


    別說傅廣誌,就連卜建國,現在都沒繞過彎來。


    不過老卜這人比較民主,一般隻給「建議」,從不強迫卜奕幹什麽。


    對於他們來說,家長不算是橫在前麵不可翻越的大山,但他們的態度終究是一根刺,紮在心裏,動一下疼一下,很不痛快。


    年輕人的感情衝動、勇敢、不計後果,可他們又已經過了少年輕狂的階段,踩在即將跨入社會的門檻上,初步體會了「社會」二字的險惡。


    城市燈光汙染嚴重,夜空都被罩上了一層灰濛濛的紅,月牙和北極星不服輸地冒頭,努力掙紮出一絲亮光。


    卜奕抬頭看一眼那星點的光亮,想起國慶假期時候卜建國問他的話——


    「隻要你們在一起就所向披靡?兒子,你真有這個信心嗎?」


    當時,也說不上為什麽,卜奕沒有立刻拍著胸口說「有」。


    第73章 又一年


    壓著舊曆年尾,學生們在考試周裏兵荒馬亂,社畜們疲於應付各類年終「特產」,好像要把這一年拉過的磨盤集中在幾天重新拉一遍,搞得中青兩代集體禿頭,迎來假期時,紛紛隻想倒頭睡他個三天三夜。


    年二十八,卜奕還在工作室趕秋季新係列的設計稿。


    他們這個小攤子目前還處在虧損階段,現在各項成本支出都是從「投資」裏拿的,真正的盈利尚不知道要等多久。


    焦慮已經成了卜奕內心裏的常態化存在,不認真向內自省的話,根本意識不到壓力這東西已經變作實質,硬邦邦地塞在他的胸腔裏。


    「禾木」雖說處在雛鳥期,但該有的應酬照樣少不了。


    或者說,正是因為「禾木」名不見經傳,所以才有無數的關係等著卜奕去疏通。


    他帶著褚秀和關段二人在考試周結束以後就一腦袋紮進了飯局的海洋。


    直到他在工作加班這天,宿醉幾乎成了他的常態。前一天喝到吐,第二天爬起來磕一片藥繼續去工作室當牛做馬。


    傅朗看在眼裏,嘴上不說,心裏頭是著急的。


    他明白年輕人正當打拚的年紀,苦一點沒什麽大不了的,再說,眾生皆苦,非要比的話,卜奕還真排不上號。


    所以傅朗沒法說,總不能攔著不讓卜奕去實現理想。


    他想幫忙,卻又無從下手。


    前陣子,傅朗跟著去了「禾木」工作室幾次,結果坐在那兒了才發現,專業實在不對口,溝通能力又欠佳,頂多也幫忙發個快遞,可打包速度遠遠趕不上卜奕雇來的兩位阿姨。


    以往腳踩全年級乃至全校的學神受了挫,進一步確認自己學的專業到社會上沒有什麽屁用,同時慶幸自己一根筋的堅持沒有錯——他光明正大地「瞞著」卜奕,去參加了研究生全國統考。


    當然了,這事兒其實也瞞不住,卜奕知道,隻是上次的爭執過後,他就沒再提。


    傅朗倒是憋著想說點什麽,可每每要張口,都有種嘴唇被膠水粘緊了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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