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奕又道:「按合同規定,他們應該在第一批成衣上線後付我們『尾款』,這一條,應該沒問題吧?」


    「白紙黑字,這個賴不掉。但是後續——也就是與你們採集迴來的民族元素有關的後續開發,就和你們沒關係了。」厲敘手指在桌麵敲敲,「文字遊戲而已,不熟悉的人當然容易上套。」


    卜奕認可,是他自己大意了,「當時沒太當迴事,應該找人看看的。」


    說到這兒,他突然想起來,喬清渠確實是找人看過的。那是怎麽迴事?對方還沒學到家?連一紙合同都看不明白?


    想完,他又暗自搖頭——不至於,要真笨成這樣,也考不進重本。


    「哥,你覺得我們虧嗎?」卜奕抬頭,問了一句厲敘意料之外的話。


    厲敘沒答,反問:「虧不虧的,你自己心裏怎麽想的?」


    「從利益上,肯定是虧了,」卜奕麵上有幾分赧然,「但從社會經驗上,不虧。就是對幾個朋友慚愧,沒把好關,讓大夥白費力氣了。」


    厲敘這才答了上麵的問,「如果你問我意見,那我認為這波不虧。」


    卜奕一愣,「怎麽講?哥你給我上上課。」一臉求知若渴的樣子。


    厲敘讓他給逗笑了,一抹笑,淡化了他眉眼間的淩厲,「原本你們也是打算隻出個設計的,至於對智慧財產權的保護,你們從開始就沒這概念,對不對?」


    卜奕頹然,確實沒想那麽多。


    「對方用你們的概念、設計,延伸出整個係列產品,很缺德。但事實上,後續部分的勞動你們並沒有參與,站在這個角度想,是不是也不虧了?」


    卜奕眼裏藏著大大的疑惑,「哥,你是在給我洗腦嗎?」


    厲敘呷了口茶,跟聰明小孩說話真費勁,「你們講感性,我講事實。談不上哪種思維更有道理,多數時候,隻是傾向於選一個更能接受的方式而已。」


    「哥你這話說服我了。」卜奕笑起來,給厲敘斟茶,「是我想錯了,我不該琢磨虧不虧,我該想下一步往哪走。」


    同一時間,傅朗在實驗室收到厲敘的微信。


    大力出奇蹟:你的小朋友挺有意思啊


    傅朗:你做個人,別逗他玩。


    卜奕是個隻要有人跟他逗他就能嗨起來的互動型選手,而厲敘是個擅於挖坑並管埋的斯文敗類,從小到大,沾親帶故的孩子們被他坑過的能繞小區三圈。


    「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男人該有這份魄力。」厲敘扣下手機,話音一轉,「交女朋友了嗎?」


    啊?卜奕沒反應過來,不是正聊事業麽,怎麽一個蛇行拐感情去了?於是又想起來厲敘那句「不是嫂子,是男朋友」。卜奕臉上騰就熱了,這麽順著往下一想,就想到傅朗了。


    這可不得了,女朋友仨字居然能聯想到傅朗,給他知道怕是要撲過來打一架。


    卜奕臉上緋紅,憋出一句:「沒有。」


    「以前也沒有?」


    「一直都沒有。」


    像要表明什麽似的,急赤白臉地咬重了「一直」二字。


    「哦,」厲敘戲謔地掃過來一眼,「所以是喜歡男孩子?」


    「……」卜奕要窒息了,心說你一個看上去一本正經的律師,怎麽說不正經就不正經了?


    「那有機會談個男朋友吧,」厲敘繼續說,麵不改色地看著對麵小孩臉漲成了紅番茄,「大好時光,別浪費了。」


    從茶館出來,卜奕腦子還是木的。厲敘本來要把他捎迴北城大,他搖搖手拒絕了,要一個人走走。


    他頂著唿嘯的西北風沿著步道往迴走,原以為能就方才厲敘的話思索出個所以然來,卻沒想到大腦像凝固了一樣,神經元們一個個停留在原地,罷工了。


    他二十了,不應該是「情竇初開」的年齡了。周圍的朋友們,有的已經談過四五個了,用他們的話說,這還是認真談過的,不認真的,已經數不清了。拿自己當情聖一樣。


    其實仔細想想,不是情聖,倒像渣男。


    如果自己談戀愛,那對方一定是能跟自己貼心的。這不是說彼此照顧對方多少,而是要在細枝末節裏契合的。


    至於對方是男是女,那得等這人出現了才知道。


    走了十多分鍾,卜奕熱乎乎的臉早被吹涼了。


    從小南門拐進學校,抄近路往宿舍走。


    這條兩點之間最近的線要穿過湖邊的小樹林,夏天草木茂盛時候,是蚊子和情侶的聚集地。


    一到冬天,枯樹荒草,湖麵上凍,周圍就沒幾個人了。隻有個別早起讀書的,效仿古人,跑來小樹林裏挨凍學習。


    卜奕讓風吹得冷,邁著大步往前走,腦子裏的「戀愛論」也早讓北風吹僵了,隻想迴宿舍喝口熱乎的。


    正縮著脖子,揣著手往前沖,餘光不經意一掃,突然掃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密匝匝、灰撲撲的樹幹間,傅朗筆管條直地站著,風扯動他的衣角,不斷地揚起又落下。


    沒想到居然能在小樹林碰上,卜奕高興,快走兩步,打算叫上傅朗改道去食堂吃麻辣燙,驅寒。


    可還沒走兩步,他就看見了被遮擋住的另一個人。


    ……不,是兩個。


    站在傅朗對麵的女人,手裏還牽著一個被裹成棉花團一樣的小孩。


    離得遠,卜奕看不大清女人的五官,隻大致覺得是個年輕女人,皮膚挺白,微卷的長髮被風吹得亂成一團,有股說不出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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