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嘉樹跟卜奕私聊,說這挺好,相當於是給小方疏導了心理狀態,不管他以後往哪條路上走,陽光自信最重要。


    陽光自信。


    剛跟江桐搭話的時候,卜奕覺得方舞陽和江桐是一類人,缺自信,也不陽光。相處的時間多了,才知道並不是。江桐比方舞陽過得更苦,也更隱忍,不完全是性格問題。江桐是看上去弱,骨子裏卻很硬。而方舞陽就像一隻迷失了方向的雛鳥,他倔強也有理想,隻是需要一個引路人。


    卜奕自問做不了這個引路人,隻能勉強當個樹洞。


    「哥,你還跟傅哥住一起啊?」方舞陽忽閃著眼,問。


    「廢話,」卜奕把自己的大長腿一伸,「看看你哥這腿,能自理嗎?」


    其實差不多了,但卜奕不想讓傅朗走。有個對脾氣又聰明的人一塊兒吃喝玩樂、扯淡鬥嘴的滋味太美妙,嚐過就放不下了。


    「那要不我跟傅哥換換班吧?都這麽長時間了,傅哥來迴跑也累啊。」方舞陽試探著問,「要不你先試用我幾天?不行再辭退。」


    卜奕掀了掀眼皮,「小孩子家家你會個屁,別搗亂。」


    方舞陽肩膀塌下來,「你要不收留我,我就無處可去了。」


    卜奕沒接這茬,低頭繼續玩兒手機。


    又過了一會兒,方舞陽自己繃不住了,說:「我爸知道我在劇社打工,演反串,揍了我一頓,我跑了。離家出走。」


    卜奕笑了,目光越過手機屏,落在方舞陽細嫩白淨的臉上,「被偏愛的才有恃無恐。聽聽你自己的口氣,是賭氣還是真走投無路?」


    方舞陽垂眸,睫毛顫著,自知理虧。


    「別說你爸了,就算是我,一猛子也接受不了上台反串演女的。你要是我弟,我也罵你。」卜奕滿臉的吊兒郎當,不在乎,「當然了,這有個前提,就是我不在繁星劇社。了解了,懂得了,就沒什麽,它也是藝術的一種表達形式。何況,康芃想表達的東西也不止是『藝術』。」


    方舞陽摳著手指,「他不讓我演了,還說要把劇社砸了,我怕。我爸脾氣爆起來挺嚇人的,那年要不是我媽攔著,他都能把校長室砸個稀巴爛。」


    「你當康芃是個人形擺件?繁星要能說砸就砸,也熬不到今天了。」卜奕用腳踢他,「去廚房給我拿個檸檬紅茶。」


    方舞陽站起來,磨磨蹭蹭去冰箱裏掏了一盒維他出來,走迴他跟前站著,「哥,收留我幾天吧。」


    卜奕把飲料接過來,哢哢撕了吸管的塑料皮,往紙包上一紮,沖方舞陽挑眉,「不。」抖著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方舞陽沒轍,屁股一沉,又坐迴沙發上,不說話了。


    對付熊孩子,卜奕自有一套。像方舞陽這樣的,跟黃豆包比起來,那就是芝麻比西瓜,沒的看。


    不過卜奕也欣慰。


    想想方舞陽剛來劇社時的樣子,自卑、膽怯,話少又執拗,跟誰都溝通不暢。現在他一點點把殼子扒下去,活潑了不少,可見自愈能力不錯,自己在試著從以前被霸淩的陰影裏走出來。


    於嘉樹也說過,能脫離長期壓抑的環境,對他有好處。心態調整好了,要往後還想讀書,多的是機會。可人萬一精神崩了,那就都完了。


    晚上,卜奕叫了三四個外賣,把他自己要破產的事兒拋到了九霄雲外。


    ——有個腿腳全乎的人在旁邊,他又給自己養成了大爺,把方舞陽使喚的團團轉。


    於是,傅朗迴來時候,就看見這麽一幅畫麵。


    沙發上,倆人湊頭在吃小龍蝦,卜奕懶,說腳搭地上時間長了漲得慌,就讓方舞陽給他扒小龍蝦。小孩老實,還同情他,以為他真腿疼,乖乖地扒龍蝦。


    卜奕就在旁邊偷著樂,一口一口夾青筍吃。


    玩者無意,看者有心。


    傅朗放下東西,跟他們倆打完招唿,就先去洗了個手。洗完手,把買迴來的烤地瓜往卜奕麵前一推,在他旁邊坐下了。


    「小方不用管你奕哥,他是懶出病了。」傅朗手一伸,往卜奕腰後塞了個墊子,讓他不能東倒西歪地湊方舞陽那邊了,「別去搗亂人家。」


    他一迴來,氣氛就變了。「奕哥」的氣場蕩然無存,倒是催生出一個厚臉皮的無賴。


    「我真腿腫了,不信你摸……」卜奕賤嗖嗖地把腿往傅朗那邊伸,結果被對方一把掐住,很自然地搭在了自己大腿上。


    隔著薄薄的家居服,皮肉間的熱度沒完沒了地傳遞給對方,熱氣上湧,燒得人臉頰都燙了。


    卜奕心髒噗噗亂蹦,於是扭了扭,想把腿撤迴來。


    「別動,」傅朗一把壓住他膝蓋,說一不二的架勢,「再動你就一口蝦肉也別吃了。」


    卜奕一癟嘴,老實了。


    旁邊方舞陽挺稀罕地看過來,跟看西洋鏡似的。


    他從沒見過奕哥這樣。什麽樣兒呢?


    方舞□□體描述不出來,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類似於一種縱容。


    對他自己,也是對傅朗。


    一個看上去萬事都能扛的人,忽然到另一個人麵前就任性了、鬧小脾氣了,這是不一樣的。


    方舞陽心裏頭的滋味有點兒怪,但不肯細琢磨,就想著等吃完夜宵還是別賴著了,怪沒勁的。


    傅朗對又油又辣的重口味沒什麽興趣,就戴著一次性手套專注地剝蝦。他剝出來的蝦肉都挺完整,一個個碼在米飯上,攢一堆了,就用手肘碰碰卜奕,叫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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