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氧氣伴隨著她的話重新迴到胸膛,裴徹如釋重負一般地嘆了口氣,緊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算好事,摔得嚴重嗎?沒有擦傷吧?」


    謝宜珩掀起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膝蓋,開玩笑似的說:「不嚴重,你不用過來找我,就一點擦傷,等你過來可能已經消腫了。」


    電話那頭很熱鬧,不像是她記憶裏帕薩迪納的清晨,有汽車鳴喇叭的聲音,有行人交談的竊竊私語,還是好聽的風聲。裴徹頓了一下,衣料織物摩挲的聲音很清晰,「我在倫敦。」


    緯線把地球分成二十四個標準時區,這次他們恰好在在同一個長方形裏。謝宜珩「哦」了一聲,順口問道:「你迴倫敦…等一下,你在開玩笑嗎?昨天不是還在洛杉磯嗎?」


    她腦袋裏「咚」的響了一聲,不輕不重,卻足以把她敲醒。


    裴徹「嗯」了一聲,權當作答:「確實在倫敦。晚上有空嗎?我來接你?」


    謝宜珩沒被他的避重就輕糊弄,「你乘飛機來的…?等一下」


    還沒等她作答,沙啞低沉的嗓音順著話音電流緩緩流淌過來:「因為我很想見你。」


    很平常的一句話,剖白直敘,但是她的心髒停跳一拍,血液摧枯拉朽地把理智扯入滾燙的血管,茫然地握住電話,一時語塞。


    裴徹在電話那頭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說:「那我當你答應了?地址發我,晚上來接你。」


    去做什麽他也沒說,時間也隻是一個模稜兩可的晚上。這種會麵方式古老稀奇,像是中世紀夜色下的幽會,穿著厚實寬大的鬥篷,提一盞吱呀作響的風燈,心上人會在月色剛剛好的時候敲響木門。


    剛剛睡醒的阿比蓋爾親眼目睹羅曼蒂克愛情故事,比什麽歌劇魅影都要讓人怦然心動。她在床上打了個滾,把自己裹在軟和的被子裏,土撥鼠尖叫:「是求婚嗎?特地來倫敦求婚嗎?」


    謝宜珩覺得她思路清奇,在她腦袋上拍一巴掌,把土撥鼠重新摁迴地裏:「肯定不是。誰為了求婚,特地飛一趟倫敦啊?」


    阿比蓋爾看著謝宜珩搖頭嘆氣,興沖沖地爬起來,特地從書房裏翻出了一冊皺巴巴的旅遊傳單,饒有興味地一頁頁翻過去:「倫敦眼?摩天輪求婚還蠻浪漫的。」


    謝宜珩反駁她:「倫敦眼四百多英尺,要是他上去了話都說不出來,求什麽婚呢?」


    阿比蓋爾點點頭,把這頁撕掉,表示自己確實沒考慮周全:「瑪麗皇後的紅玫瑰園?」


    謝宜珩無語地看她一眼:「十二月了,玫瑰都凋謝完了。」


    阿比蓋爾又撕掉一頁,接著問她:「藍橋呢?」


    謝宜珩思索片刻,再次反駁,說:「公眾場合求婚不太好吧…?」


    一頁頁相繼被撕掉,一本旅遊指南隻剩下一張封麵,畫的是大氣磅礴的白金漢宮。阿比蓋爾點點頭,覺得此話有理,睨她一眼:「白金漢宮?」


    謝宜珩用力搖晃她:「你醒醒。」


    阿比蓋爾不認輸:「這麽大的一個倫敦,還找不出求婚的地方了?」


    「還真找不出。」謝宜珩同情地拍拍她腦袋,一把抽走妖言惑眾的旅遊指南:「睡吧,真不是來求婚的。」


    阿比蓋爾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很沒出息地又睡著了。謝宜珩替她拉上窗簾,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帶上大門。電梯「叮」的一聲停下,電梯門向兩側打開,她走出去,看見路邊一輛黑色的車。


    謝宜珩輕車熟路地拉開車門坐進去,轉過頭,問他:「要去哪兒?」


    「西敏寺。」


    西敏寺坐落於泰晤士河畔,周一至周五會對遊客開放,但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顯然已經不是開放時間。更何況昨天才發生過一起恐怖襲擊,全國進入緊急狀態,首相在電視上發表講話,唿籲退伍士兵加入安保行列。


    大街上空空蕩蕩,落葉打著捲兒擦過人行橫道,黑色的路燈孤零零地佇立在商業街兩側,零星幾個行人的影子被拉長,寂寥又落寞。


    路過的廣告車閃爍著led屏,還在播放著倫敦受到恐怖襲擊前的旅遊宣傳片。金髮碧眼的小孩子在平整的草坪上野餐,卡納比街上的商店櫥窗永遠明亮幹淨,坐在船上的遊人向岸上招手,用各種語言說「你好」,這座城市連下雨都溫柔。


    謝宜珩看著閃爍的屏幕,遲疑幾秒,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西敏寺?」


    「對,西敏寺。」


    第96章 devotion(3)


    這座城市寒冷又潮濕, 清晨有霧,黃昏有雨,傍晚時分的天空仿佛有十萬支金色的喇叭齊鳴。街巷狹窄而蜿蜒, 磚石縫隙裏長滿金雀花王朝的苔蘚。行人步履匆匆, 穿著長風衣,總是拿著黑緞麵的直柄傘。


    主持牧師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簡單介紹幾句, 白頭髮的牧師做了個禮貌的手勢:「教堂裏的唱詩班還沒有下課, 費吉厄斯先生也還在排練, 還請兩位稍等片刻。」


    希克斯比他們晚到十幾分鍾, 不想白出一趟公差, 非常不客氣地找了位教堂司事充當解說導遊,參觀禮拜堂去了。


    另一位教堂司事穿著寬大的白袍子, 領著他們走過東修道院的章院, 繞到維多利亞時期的花園。如茵草坪上有幾株低矮的野櫻桃,紅橡木深淺不一的樹葉落了滿地。


    裴徹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往前走了幾步, 問她:「這個月的八號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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