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的傍晚薑翡下班迴家,看見謝宜珩睡眼惺忪地窩在沙發裏看一部七十年代的愛情片,茶幾上還擺著杯起泡酒,相當有情調。


    疲憊奔波的社畜薑翡被刺激到了,她終於忍不住了,氣勢洶洶地罵人:「我求求你了,能別老是呆在家裏嗎?八月份的時候你就在聽『will you hold my hand』了。現在都冬天了,你不出去釣靚仔,反而在家裏看上個世紀的愛情片?我尋思著你這不就是謝公好龍嗎?」


    她叉著腰,劈頭蓋臉地把謝宜珩罵了一頓還不解氣,風風火火地衝到陽台上,一把拉開厚厚的遮光窗簾,臉上寫滿了痛心疾首:「你再不出去約會,加州都要下他媽的雪了。隔壁那戶德國人已經問我好幾次了我們是不是同性戀人,你說說,你是不是該去社交一下了?」


    隔壁的兩隻大鵝非常配合地唱了個合聲,嘲諷意味極強。聲音太響,她們這裏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某位裴姓的普通同事似乎對她這個冥頑不靈的前女友失去了興趣,但是謝宜珩確實不是很喜歡欠別人點什麽。於是她迴加州的第一天就給他打了電話,隱晦地提醒他自己還欠了一頓飯。


    沒想到裴徹非常直接地拒絕了:「我在路易斯安那州,最近可能沒有時間,抱歉。」


    他可能是在開會,也可能是在和哪位教授交談,電話那邊有很輕的說話聲,窸窸窣窣的。


    謝宜珩倒不覺得有什麽,笑眯眯地說了句:「那倒是挺不巧的。」


    裴徹「嗯」了一聲,順著她的話往下說:「確實不太巧。」


    冬天是動物冬眠的季節,但是某些人的大腦也會冬眠。謝宜珩反射弧比長勁鹿還要長,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才意識到,她對於「巧合」正負性質的判斷徹徹底底的顛倒了過來。


    這未免有些嚇人了,她想著。


    …


    那部愛情片的劇情沉悶又冗長,她看得昏昏欲睡,被薑翡這麽一吼反而清醒了,覺得留在加州確實沒什麽意思,索性爬起來查機票。


    加州的冬天沒意思極了,不下雪也不下雨,太陽耀眼得像是正大光明的挑釁,其實就是冷了點的春天翻版。謝宜珩特地訂早了兩天的機票,因為阿比蓋爾早早地就迴倫敦了,她掐著這個時間過去,兩個人還能聚一聚。


    阿比蓋爾是猶太人,對聖誕節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所謂的耶穌降世隻是一個十幾天的假期。正好是清閑的傍晚,她抱膝坐在壁爐前,看著一本老舊的書,是王爾德的《自深深處》。室內一片岑寂,壁爐燒得暖烘烘的,間或有木柴燃燒的劈啪聲,是冬天該有的樣子。


    這一頁還沒看完,客人謝宜珩就急匆匆地敲開了門,凜冽的寒意順著門縫灌進來,她圍巾上沾著的雪花融化了,成了亮晶晶的水漬。謝宜珩的鼻尖有點紅,到了屋子裏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遞給阿比蓋爾一封信,說:「哈維給你的。」


    阿比蓋爾慢騰騰地挪過去,問她:「哈維也迴來了?」


    「對,我正好在機場遇到他。」謝宜珩把圍巾取下來,掛在一邊的衣架上,說:「他順便送我過來,路上還討論了一下噪聲信號的一些數值問題。拿著,這信可是從九月寫到了十二月的。」


    阿比蓋爾接過那封信,奶白色的信封是絨麵觸感的,開口處被玫瑰色的火漆牢牢封住,凹凸不平的紋路拚湊成了很好看的花體英文字母,是「h」和「t」。


    這封信正式得不得了,阿比蓋爾遲疑了幾秒,走迴壁爐前,慢慢地拆開了。


    開頭是一句「親愛的阿比蓋爾小姐」,她下意識地蹙眉,已經很久沒人有叫她「小姐」了,她有些不習慣。


    前幾段都是無趣又冗長的客套,哈維像是第一次參加文學考試的學生,還忘了看作文的題目,寫得洋洋灑灑,講他第一次見她的紅頭髮,講她是最漂亮的數學建模社的社長。


    她翻了一頁。


    「這是我第一次寫信,洋洋灑灑寫了大半頁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但是有一件事是很明確的,即是在這十一年裏,在這段空泛又難捱的歲月裏,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您。


    我並不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用我這十一年的單相思來逼迫您答應與我的交往。我隻是想讓您知道,您的存在是另一個人為之努力的意義,盡管我們遙隔山海,杳無彼此的音訊。但是有一點是無可置疑的,您是我遇見過的最美好的女士,是我銘記一生的指路燈塔,您值得世界上所有的溫柔。願您的冬天被光芒滿溢,今夜倫敦的每一片雪花都是為您而落。」


    字跡並不工整,甚至有些潦草,像是學生時代讀書時隨手寫下的筆記。


    她把這封信從頭到尾,反反覆覆地看了好幾遍,到最後的時候眼淚終於滾了下來。她草草地把信紙一折,赤著腳跑到陽台,推開厚重的窗戶。街燈昏黃,撲麵而來的都是冬天那種冰冷粉塵的味道,人行道上有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奔赴各自亮著燈的家。


    聖誕節的大雪悄無聲息地落下來,路燈和信箱上都蓋著厚厚的一層,像是抹滿了馬斯卡彭奶酪。


    街上上冷冷清清的,隻有聖誕彩燈不知疲倦地閃爍著。有幾輛轎車慢慢地開過去,路過的幾位行人背影模糊。


    遠處的教堂燈火通明,唱詩班唱著空靈的聖歌,配合著管風琴恢弘華麗的樂聲。雪簌簌地落下來,仿佛聖光普照,耶穌真的就要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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