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認真說起來,人不管做什麽事業,一旦做到了一定的程度,還真就沒有人是完全不看重獎項的——尤其是搞文學和藝術的人。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個話並不是說說就算的。


    古代社會,你說武力值,那簡單,拉出來打一架就ok,誰贏了當然誰厲害。現代社會,你搞體育的,你百米成績能跑進七秒,那你就是能跑進七秒,可能其他人再怎麽努力都跑不了你那麽快,你跳高能跳到某個程度,別人努力一輩子也做不到——他們都是可以直接數量化的,而高懸在他們頭頂的,還有一個世界紀錄。


    但是文學啊藝術啊這個東西,各有長處,各有優點,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一旦達到某種高度,就隻有受眾麵的大小而已,並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誰高誰低,所以獎項的評選,顯得意義更重要。


    所以,到了現代社會,文學上有諾貝爾,有普利策,音樂上有格萊美,電影上還有奧斯卡,而拿到中國來說,也有音樂上的金曲獎和電影上的長城獎。


    如果說暢銷榜和金曲點播榜證明的是一個歌手在普羅大眾那裏的受歡迎程度,那麽,金曲獎證明的就將是一首歌、一張專輯、一個歌手在音樂和文藝圈內部的口碑,某種程度上來說,基本上也就代表著你的藝術水準。


    隻有前者,你哪怕再紅,在圈內的咖位也總是會莫名其妙感覺比人矮了半頭,如果隻有後者,那麽叫好不叫座這個詞,也足以讓任何一個歌手都苦惱不已。隻有當前者和後者集於一身,一個歌手才會被認為是真正的獲得了成功,走到哪裏、麵對誰,也都能自信以對。


    站在李謙的角度來說,他當然也是希望能得獎的,而且如果他能得獎。那還並不是說為他自身獲得了什麽榮譽、贏得了什麽咖位的問題,對他來說更關鍵的是,這將代表著他目前所處的這個世界,對於他從另外那個時空帶來的這些作品。給予了認可。


    這個對他來說,就顯得尤其重要。


    但實話說,他知道,自己今年才隻有十七歲,翻過年去也就十八歲。一是年紀確實還小,二來資曆也淺得很,雖然作品肯定都是好作品,甚至對於這個時空來說,還頗有開拓性的意味,但就在過去的一年裏,國內的樂壇出現的好作品肯定還有很多,所以,其實在他自己看來,雖然提名一大把。但最後能得獎的幾率,卻並不太高。


    當然,李謙也並不著急——他手裏的好作品,真的是還有好多好多!


    正是因為心裏有這個底氣在,所以,麵對這次金曲獎那麽多的提名,李謙心裏雖然也有期待,但還真是沒有太當一迴事。【】


    於是當曹霑這個音樂圈資深人士,逐條跟他分析起其中每個獎項的獲獎幾率的時候,他就聽得有點心不在焉。


    不過。嗯,老曹畢竟是金曲獎評選委員會的委員,雖然按照金曲獎的評選機製,像他這樣的委員是要避嫌的。一旦自己有作品入選,就要退出最終評獎階段,隻有常務委員才有資格參與從頭到尾的所有評選,比如像今年老曹有一首寫給張暢的作品入選了十大金曲的提名,他就在昨天上午參加完提名階段的評選之後,就直接打道迴府了。但是,作為資深人士,他的很多推測,還是很可信的,也大致上跟李謙自己的推測近似。


    比如說,在十大金曲上,廖遼雖然紅了整整半年,而且至今還有幾首歌在金曲點播榜上,但《執著》、《野花》和《幹杯,朋友》這三首歌別看同時得到了提名,卻因為風格近似,最終如果進入十大金曲,也隻能是選其中一首,金曲獎的評選委員除非整體被洗腦了,否則不可能讓同一個人同一風格的第二首歌拿到十大金曲的。


    而考慮到那三首歌的受眾和市場反響,十有八九,氣場更大的《執著》會成為代表作。


    當然,和風格類似的作品隻能三選一的原理相同,哪怕你廖遼已經紅到了憑一張專輯就直接封後,也很難在十大金曲中拿到第二個名額,即便是《我熱戀的故鄉》肯定是很正能量,肯定是會很受評選委員會那些從鄉謠大熱年代走過來的評選委員們的喜愛,但是,《執著》和《我熱戀的故鄉》,頂天了也就是二選一。


    所以,廖遼拿到十大金曲中的一個,幾乎是板上釘釘,但第二個,幾乎無望,哪怕你的歌再好、再紅,甚至具有開拓性、甚至足以秒殺其他歌手的作品,也沒用。在金曲獎評選委員會看來,一首十大金曲,已經是足夠的褒獎了。


    然後,可想而知,廖遼的《未了情》估計已經沒有絲毫機會了,反倒是何潤卿的單曲《半壺紗》——哪怕僅僅是為了給予新出現的中國風這個路子予以肯定,在壓下了廖遼的《未了情》之後,何潤卿的《半壺紗》的獲獎幾率都會隨之突然大增!


    至於五行吾素……


    好吧,恐怕就連她們幾個女孩子自己都得承認,她們所走的這個路數,偶像、動感、青春、快歌……實在是很難討金曲獎評選委員會那幫學院派的喜歡。


    《姐姐妹妹站起來》這首歌太紅了,大紅大紫,可即便如此,要想拿到十大金曲,也隻能說是五五之數。反倒是《送別》,盡管五行吾素的唱功讓不少圈內人吐槽不已,但拋開她們的唱功,這首歌肯定是足以打動金曲獎評委的。


    所以,她們要麽一個都拿不到,要麽最有可能也隻能是《送別》。


    至於最佳專輯,曹霑信心十足地說,《廖遼》這張專輯拿到年度最佳專輯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因為在過去的1995年,論作品成熟度、市場喜愛度,以及圈內的口碑,廖遼的這張專輯都幾乎是完全沒有對手。


    至於廖遼的年度最佳女歌手……按照曹霑的說法,除非金曲獎存心要出什麽幺蛾子,否則的話,廖遼最後拿獎的可能性,甚至大於九成!


    在1995年的下半年裏,廖遼已經燦爛到讓人感覺整個國內歌壇隻剩她一個人的星光!


    當然,至於李謙的最佳作詞和最佳作曲……用曹霑的話來說,雖然就憑《送別》這首歌,哪怕是包攬這兩個獎項,也沒人能有二話,但是,李謙獲獎的希望,充其量隻有一半。


    對此,曹霑當然忍不住為李謙抱屈,忍不住一條條的去駁斥那些很無聊也很無賴的所謂默認的規則。然而,李謙對此卻還是隻付之一笑而已。


    獎項評選嘛,那是整個圈子的遊戲,要是沒點黑幕,還叫什麽評獎?


    …… ……


    在曹霑那邊坐了大半個上午,將近中午的時候,李謙和王靖露就告辭了離開。


    結果兩人正在去過兩次的那家米粉店裏吃米粉,李謙卻接到了齊潔的電話。


    在到了順天府沒幾天的時候,她就已經來過電話說了跟長生唱片那邊談的合約的事情,最後合約談完了、隻差李謙簽字,其實她此行北上的主要任務就算完成了,之所以還留在順天府,剩下的其實就隻是借助廖遼的幫助把她這個李謙經紀人的身份打出去罷了,所以最近好幾天因為沒什麽事情,她都沒怎麽給李謙來過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李謙剛把一碗米粉扒拉完,一邊擦嘴還一邊嚼著嘴裏米粉。


    電話裏,齊潔的風格和前幾次一樣簡練,說:“一共有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雖然我自己是沒什麽機會能夠聽到,但是據廖遼說,最近在音樂圈內部,有一些對你很不利的流言蜚語,而且,據說是很多人再說,還都說的有鼻子有眼。”


    李謙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失笑,“我的流言?嗬嗬……你跟我說說,他們都說什麽了?”


    電話那頭,齊潔說:“很多,各種各樣,有些當然是稍微有點腦袋的人都不會相信的,比如說你抄襲,說你偷歌,說你找槍手代你創作之類的,雖然還是不斷有人說,但廖遼說,這個根本就不用理會,傻子才會信,而且你那麽多的作品,還有以後會拿出更多的作品,尤其是等到她的新專輯一出,這種說法不攻自破。但是還有一些……”


    李謙擦完了嘴,神情漸漸冷淡下來,輕描淡寫地說:“說吧,一點流言而已,還怕我聽到了會受打擊?”


    猶豫了一下,齊潔說:“有人說你這個人高傲自大,入行半年,但從來都沒有來過順天府,哪怕是為五行吾素做專輯,也得是讓華歌唱片的人主動跑到濟南府去遷就你。還有人說……說你很貪財,就因為捧紅了廖遼,一時間有了點名氣,就跟華歌唱片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要走一張專輯百分之十五的版稅,甚至據說,還有人號召各大唱片公司一起抵製你。”


    前麵還好,聽到最後一點,李謙差點兒笑噴出來。


    “抵製我?”


    ***


    第一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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