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前麵的馬蹄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康阿義神色微微一變,一邊的康英俊往前衝了一段距離,看得仔細,他瞬間猛地拉動韁繩,朝自己的父親吼道:“不是支援!”


    話音剛落,那一瞬間,滿天的箭雨,如同一片寬達數百米的黑雲拔地而起,向這邊壓來。


    天寶九載十一月,白狼河附近發生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廝殺。


    一支剛剛擊敗契丹人,立下赫赫戰功的部隊,在返迴去的路上,遭遇了一場突襲。


    突襲者是史思明,他統帥兩萬大軍,對疲憊的康阿義部發動了最殘酷的屠殺。


    那六千原本以為立下功勞可以得到賞賜的好兒郎,在一個時辰之內,幾乎全軍覆沒。


    鮮血染紅了方圓數裏。


    有尚未死去的士兵,用手抓住對方的槊刃,不顧那鋒利的刃切割手骨,憤怒、不甘地吼道:“我們是自己人!我們剛剛殺死了契丹人,我們為去年戰死的兒郎報仇!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


    話音剛落,一把刀掃來,人頭飛起,鮮血如注。


    為了不留下隱患,史思明命令人將所有已經死去的人的頭顱砍下來。


    那些參與戰鬥負重傷倒下的戰馬,流出悲傷的眼淚,它們無力地看著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士兵被砍下頭顱,隻能發出陣陣哀鳴。


    最後,連砍頭的刀都翻卷過來。


    三日之後,一條緊急軍報傳到了幽州:康阿義部在突襲契丹的時候,遭遇埋伏,全軍覆沒,史思明及時支援,斬殺契丹數千,取首領李枝節首級。


    傍晚的時候,酒杯被砸碎,安祿山拿出長鞭,狠狠抽在嚴莊身上,怒罵道:“康阿義和他的幾個兒子沒有找到!他們若是跑了,必然要通風報信!這是你出的餿主意!”


    嚴莊身上被抽出一條血痕,卻不敢吭聲,隻是說道:“大夫,康阿義要想從白狼河南下,是一件極難之事,大夫隻需要派人封鎖各個要道即可!”


    安祿山正準備抽第二鞭子,聽到這句話,當場停了下來。


    一邊的高尚嚇得全身直冒冷汗。


    “若是攔截不住呢!”


    “楊國忠在長安到處散播大夫要造反的消息,不出意外,下個月聖人就會派使者前來考察,我們已經沒有退路!”


    安祿山沉默下來,陰惻惻地說道:“現在那些地方世家、官員……”


    “即便康阿義南下通知,也要數月,這數月足夠大夫準備,我已經安排人去民間傳播大夫代唐的法理大義。”


    “需要多久?”


    “隻需三個月,可準備就緒!”


    “三個月若不能,該如何?”


    嚴莊硬著頭皮說道:“在下甘願受死!”


    火光映照在安祿山肥碩的臉上,森然詭異,安祿山笑道:“先生快快請起,剛才是我心急了些。”


    “大夫,現在中原空虛,兩京貴胄奢靡腐敗,我們的鐵騎南下,必摧枯拉朽,無堅不摧!”


    “好!若是事成,我必封先生為宰相!”


    說完,一把抓起李枝節的腦袋,扔過去說道:“包起來,送到長安讓我們的聖人開心開心!”


    “是!”


    “康阿義雖然沒有殺掉,但他的親信全部被除掉了,內部最大的阻礙已經沒了,現在隻需要再更換一批將領,三個月之後,我們就能舉事,匡扶天下!”


    “高先生,你寫奏疏,就說康阿義貪功冒進,致使數千精銳全軍覆沒,史思明援軍及時趕到,犁庭掃穴,取得大捷!”


    “是!”


    “讓聖人再多開心開心!哈哈哈……”


    天寶九載十二月的長安下了一場雪,不知為何,今年的冬天比往常要寒冷。


    但亭台樓榭之間,卻依舊日日笙歌。


    為了迎接天寶十載的元旦,官僚的府邸門口已經張燈結彩,尤其是貴族們那些大門口,五顏六色。


    青樓之間,歌舞聲未有停過,行酒令之聲絡繹不絕。


    歡笑與享樂成了這裏的永恆。


    在楊國忠的府邸門口,徘徊著一些衣著落魄的人。


    隻要宰相府大門一打開,他們就湊過去。


    “這是我的幹謁!這是我的幹謁!楊相公看到後一定會重用我!”


    “滾!一個寒門也想向宰相投幹謁!”


    這時,楊國忠的寶駕路過,幾個人瘋狂跑過去。


    “楊相公,我有幹謁,我有幹謁……”


    離得很遠,這些人就被軍士逼退。


    “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人群被分開,楊國忠的車招搖過市。


    在南城門外,一些衣衫襤褸的流民,正在乞討。


    有數歲大的孩童,蜷縮在雪地裏,眼巴巴地看著一隊隊載滿貨物的車隊經過。


    “郎君,行行好,我們好幾天沒吃的……”


    一群流民剛要圍過去,從城門口衝出一隊衙差。


    流民看到衙差後,立刻拚命地逃竄。


    “阿耶!阿耶!等等我!”小孩在後麵大聲叫喊著。


    “阿娘!阿娘……”


    那些衙差跑得很快,一邊跑,一邊喊道:“都站住!”


    隨即,一隊騎馬的軍士從城裏出來。


    “奉宰相之命,從現在開始,城外不準有流民,凡是敢靠近長安城者,殺無赦!”


    宰相果然還是人心善啊!


    看不得長安城外有吃不上飯的流民!


    等流民趕走後,一支傳令兵騎著馬,飛奔進城:“範陽軍報!我軍大捷!範陽軍報!我軍大捷!”


    消息很快送到了暖洋洋的南薰殿。


    李隆基剛剛與楊玉環嬉戲完,高力士急匆匆走進來,臉上掛著笑容:“三郎,範陽傳來捷報。”


    “哦,讓我看看。”李隆基臉上的笑容更盛,接過來看完後說道,“這個安祿山,果然沒有辜負朕的一片厚望!”


    “據說康阿義輕敵冒進……”


    高力士正準備說,卻被李隆基打斷:“死了區區數千人而已,讓安祿山再招募就是。”


    “這個康阿義是範陽節度副使。”


    “朕倒是想起來了,他是誰推薦的來著?”


    “是王……”高力士欲言又止。


    李隆基很快想起來,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王忠嗣都給朕推薦的什麽人!輕敵冒進!”


    李隆基沉吟片刻,又笑起來:“還是朕識人有術!”


    “三郎,宰相今日說的派人去範陽查看一事……”


    “安祿山都立了功了,怎麽可能造反,楊國忠深怕朕不重用他,也罷,既然他想派人去,就派人去吧。”


    李隆基瞄了一眼楊玉環說道。


    十二月底的時候,一封信送到了江東揚州,放在了李倓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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