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天寶十鎮中,兵力最多的還是範陽。


    範陽節度使總兵力有九萬一千五百人。


    之所以範陽有如此多的兵力,有幾條重要的原因。


    一是隋唐之初最大的敵人高句麗在東北一帶,那裏有肥沃的平原和豐富的鐵礦,有誕生農耕文明的條件。


    隋煬帝傾國之力,最後都未能征服高句麗,李世民一生也未能真正征服高句麗。


    直到唐高宗李治時代,積累了三代人,才將高句麗徹底滅掉。


    此後大唐是非常注意對東北一帶的壓製的。


    二是武則天時代,數次征討契丹人,投入進去的總兵力有四十幾萬,但幾乎全部慘敗,這給大唐東北邊防造成了巨大的威脅。


    那個時代,不僅邊防出了問題,長安和洛陽的內部政治也處於恐慌狀態。


    用內憂外患來形容也不為過。


    直到年輕的李隆基脫穎而出,以高超的政治手腕和雷霆的殺伐果斷擺平了內部危機,隨即開始對東北再次用兵。


    他提拔王忠嗣,以王忠嗣對契丹和奚族作戰,大獲全勝,這才穩住了大唐格局。


    但為了防止東北再一次有人崛起,李隆基對東北一帶的兵力布局是非常重視的。


    三、範陽節度的轄區幽州,位於河北大平原的最北邊,河北是大唐的糧倉所在,是人丁最多的地方。


    隴右、河西、安西、北庭這四處,都沒有河北這樣的優勢。


    河北有足夠的能力養活範陽軍鎮。


    這樣的布局自然合理,此後李隆基對契丹人和奚族人采取了打壓和拉攏兩手並用的策略。


    可惜出了個安祿山,安祿山為了邀功,不斷打擊契丹,導致契丹人一怒之下將大唐送去和親的公主斬首。


    於天寶初年,再一次激化雙方矛盾。


    至此,大唐軍費進一步增加。


    所有的戰爭都是政治的延伸,安祿山是政治妥協的產物。


    包括現在的李倓,是安祿山被妥協之後的延伸。


    或者說是李隆基想要建立赫赫武功的夙願的延伸。


    安祿山的存在是畸形的,李倓政治地位的存在,也是不符合常規政治邏輯的。


    但均田製崩塌。


    從整盤棋來看,他們二人的存在,又是合理的。


    李隆基需要錢。


    站在帝國最高的視野位置,他看到的,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遠一些,他的欲望自然也是最可怕的。


    高仙芝離開之後,李隆基緩緩閉上眼睛,陷入到一種深深的疲勞中。


    他不擔心安祿山,但他越來越擔心李倓了。


    李倓是太子之子,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李隆基最後的妥協。


    正如李林甫所料,李隆基看似很寵愛那個皇孫,實際上那是一種扭曲的政治妥協。


    等到一定的程度,會出現反噬。


    這是李林甫有把握封殺李倓的根本原因。


    帝王變臉比翻書還要快。


    此時的李隆基緩緩睜開眼,他的眼神與之前截然不同。


    那種深邃、冷漠,匯聚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


    隻有一年,最多隻有一年,今年結束後,他必須迴長安,卸去所有的職務。


    不知多了多久,高力士進來了,他呈遞上一份奏疏。


    “三郎,是哥舒翰的奏疏。”


    “寫了什麽?”


    “奴婢不敢看。”


    “你替我看。”


    高力士這才拆開仔細看,看完後說道:“哥舒翰統領隴右、河西、朔方等部兵馬共六萬多人,準備攻打石堡城了。”


    李隆基的眼神有一次變了,變得興奮起來。


    女人和戰爭,是這個老男人現在唯二能夠提起興趣的事了。


    “六萬人,好,拿下石堡城,吐蕃必然集重兵於隴右,無暇顧及西域,高仙芝可在西域大展身手了。”


    李隆基不知道,此時坐在蘇州刺史衙門後麵的李倓,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按照曆史軌跡的推算,哥舒翰於今年六月,將對石堡城展開一場血腥而殘酷的進攻。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一場大唐與吐蕃之間的戰爭,將會有數萬唐軍的生命永遠留在那裏。


    這將是一筆空前規模的開銷。


    撫恤金、裝備折損,糧食消耗。


    而且今年楊國忠的劍南道對南詔用兵,以楊國忠的尿性,必敗無疑。


    那樣的消耗,比哥舒翰攻打石堡城更大。


    哥舒翰作為勝利方,好歹有打掃戰場的資格,也就是說武器和鎧甲都可以迴收。


    但楊國忠就不同了。


    李隆基的忍受力必然已經到極限,可是他不知道,接下來的大唐,在西南敗給吐蕃,在東北敗給契丹,在西北敗給大食人。


    內政混亂的弊病,開始逐步延伸到軍事上。


    他更需要錢,需要更多的錢。


    不知過了多久,劉晏走過來說道:“郎君,派去周家的人迴來了,這是周別才寫的信。”


    “沒來?”


    “沒來。”


    “還是怕我殺了他。”李倓拆開信看起來。


    信寫的很誠懇,李倓看得也很認真。


    信中表達了對自己兒子惡行的憤怒,以及對建寧郡王愛民如子的高度讚美。


    信上甚至還有幾滴沒有完全幹的淚水,大概是周別才悔恨自己生了這麽一個胡作非為的兒子。


    下半部分主要說的是自己最近身體也不太好,臥病在床,不方便來見大王。


    當然,為了表達對建寧郡王的歡迎,周別才派人送了幾十個箱子,以及一大堆金銀珠寶。


    “立刻派人去揚州,顏真卿一旦迴來,秘密調集揚州所有兵馬到蘇州。”


    “是。”


    “若是王忠嗣迴來,讓他來見我。”


    “好,我這就安排。”


    周別才這是明擺著要玩對抗。


    周別才是恨李倓殺了自己兒子嗎?


    那倒不至於,周別才有許多兒子,幾十個,殺一兩個對他來說無所謂。


    這種人,在乎的是錢,是勢力對抗。


    他不信任建寧郡王會放過自己。


    在他看來,這位建寧郡王是看中了自家的鹽。


    第二天,武二郎命人取了一些粗鹽過來。


    “郎君,都準備好了。”


    不僅有用海水煉製出來的粗鹽,還有石灰。


    東南一帶石灰石倒是不少,這種原材料完全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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