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筆提款金額,以及提款時間。


    都像是某種無聲嘲笑,隻是相隔時間過久,來得太遲,那點無聲嘲笑,既讓人氣不起來,也慪不起來。


    虞晚看了眼亂翻書的兒子,輕笑念一句,“你可真是我的好丈夫,心眼不是一點兒半點的少。”


    第一筆提款應該是用在買利別道公寓,某人當時居然還騙她是租的房子。


    第二筆除開基本花用,就是沈明禮帶走蟲蟲留給她的六萬港幣。


    六萬港幣美其名曰是給她的生活費,實際步步都在沈明禮掌控算計中,那筆錢交完房租和保姆費,根本維持不了多久生活。


    虞晚忽然有些想生氣,可惹她生氣的那個人,並不在身邊。


    “媽媽…”


    蟲蟲扯著媽媽裙擺,眼神示意他也要看,虞晚報複性地怪一聲,“小孩子不能看,看了晚上會尿床,蟲蟲不僅有個壞媽媽,還有個壞爸爸。”


    “哼。”


    蟲蟲生氣了,扭頭繼續亂翻書,翻過一頁咿咿呀呀念幾句,念地含含糊糊,誰也聽不懂。


    虞晚放下存折,拿起那封信。


    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有些不敢打開去看,她怕裏麵會蹦出些酸心酸眼的話,更怕裏麵是早預料到有這麽一天,沈明禮特意留下寬慰話讓她好好生活。


    好在並不是。


    第一句話就讓人生氣。


    愛慕虛榮惹人生氣的虞晚同誌:


    晚上好!


    寫這封信的此時此刻,我內心很平靜,替你揉好抽筋的小腿,胳膊有些酸,你睡得很香甜,我卻整夜難眠。


    我想叫醒你,讓你陪著我,可我又沒你自私,做不到讓你陪我失眠。


    換作是你,你肯定會命令我,會插著腰耍橫,“沈明白,不許睡,我不睡你也不能睡。”


    我多希望你能再對我發一次脾氣,胡攪蠻纏問我為什麽不和你說話,問我為什麽要保持沉默,問我是不是在生氣。


    隻要你問,我一定會告訴你,告訴你我為什麽生氣,告訴你我想跟你和好。


    可是我做不到,我的自尊和理智都在告訴我,你沒有那麽在意我,也沒有那麽愛我。


    你愛的是我的姓氏,愛的是我的出身,愛的是耀眼到虛無的金錢,為了得到你的所愛,你可以用盡任何手段。


    可為什麽不能再手段高明一點?


    不能再隱瞞得深一點?


    不能再壞得徹底一點?


    ……


    虞虞,我真的討厭你的不擇手段,討厭你的欺瞞,可我又想你自私一輩子,想你壞一輩子,想你永遠像此時此刻這樣不擇手段。


    或許有一天……


    某種距離會成為我們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我也再不能出現在你麵前,我希望你沒對我交付的愛意,能用來好好愛自己。


    連帶我的那一份,也一並都給自己。


    用我能留給你的唯一,好好過好每一分,每一秒,用那本存折裏的數字,享受你喜愛的自由,也感受我僅存世俗的痕跡。


    虞虞,我的軀殼終將歸於孕育我的土地,而我的愛,一定隻屬於你。


    你的明禮


    1976年7月21日,夜


    ……


    信裏寫的跟虞晚想的一樣,隻是順序有些顛倒。


    讓她先氣一瞬,又笑一陣,再酸澀入心,字字如毒蟲啃噬,啃得她一點點失了血色,幾乎快要認定是離別。


    “轟隆隆——”


    忽然一記晴天霹靂,霹得虞晚驚轉迴神,那抹始終想不起來的熟悉身影,一下與記憶中另一張泛黃照片重疊。


    照片裏的那個人曾經告訴過她,當年救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一個很重要的人。


    記憶中的某天午後,隻有八九歲的虞晚一邊練習毛筆字,一邊聽爺爺大聊從前。


    “虞虞,這是爺爺年輕時候的照片,那時候可以說是意氣風發,壯誌淩雲,能將一切苦難踩在腳下,尤其是北部灣一戰,打得那叫一個慘烈悲壯,整整33天,炮火不斷,也因此拉開十年戰幕。”


    “不過最起轉折點的一場仗,是我接到一個爆破任務。”


    說到這,虞爺爺習慣性地停頓,好一會兒才神色複雜道:“不過好在我及時救下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也是因為他,我才能一躍而起。”


    ……


    記憶匯攏,虞晚心口狂跳,那個很重要的人會是誰?他又真的是記憶裏的哪個他嗎?


    “媽媽。”


    撕爛幾頁書的蟲蟲,被雷聲嚇得丟掉爛書,轉頭躲進媽媽腿彎,虞晚遭他這麽一撲,驚了一跳,差點忘了腳邊還有個亂翻書的小不點。


    收好信件,虞晚蹲腰輕撫兒子後背,“不怕不怕,媽媽在呢。”


    蟲蟲躲進媽媽懷裏,嗅到安心香味,再聽到一聲驚天雷響,也沒那麽害怕,反而大著膽子往窗外瞅。


    虞晚為兒子可愛模樣心軟,依稀能從兒子眉眼輪廓,看到另外一個人,他的骨血還這麽小,小到還用不好飯勺,走不好路,他又怎麽能過早短命?


    沈家的榮光她要,世俗的享受她也要。


    她才不要舍一得一,也不要做什麽選擇,她從來就很貪心,什麽都想要,什麽都要牢牢抓在手心。


    虞晚牽起兒子的手,帶他一點點走到陽台邊,教他感受暴雨前的狂風和雷鳴,“蟲蟲,這是打雷,打過雷就會下雨,蟲蟲最愛的不是下雨天嗎?”


    “下過雨你可以玩跨水坑,蹦一下就過去了。”


    “要是媽媽帶你跨越另一條海灣,蟲蟲一定也想去的對不對?”


    蟲蟲還沒一歲半,根本不曉事,聽到媽媽要帶他去哪裏哪裏,笑著奶聲聲答應。


    “嗯,跳,媽媽跳。”


    “對,跳,媽媽會帶蟲蟲跳上另一重高度。”


    虞晚在編織一重夢境,一場屬於他和她骨血的夢,“高到讓人仰望,讓人翻閱薄薄的一行曆史,會記住你的名字,你的姓氏……”


    ……


    *


    此時的廣粵省茂名,台風肆虐,暴雨橫掃,大樹被連根拔起,似乎是要天塌了一般。


    衝垮的石橋,斷了去衛生院的指望。


    屋裏來迴踱步的鄭青青著急不已,反複問母親,“再這麽燒下去,燒成傻子怎麽辦?”


    “別烏鴉嘴,你弟弟好著呢,快再擰兩個濕毛巾,多擦幾道,燒一定會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生好命!軍婚後綠茶美人被夫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朵朵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朵朵雲並收藏天生好命!軍婚後綠茶美人被夫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