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但笑不語,端茶輕啜。


    孫媽媽站在一旁,幾次想說話,都被安容嘴角那溫和的笑給堵了迴來,以四姑娘的聰慧,不會覺察不出這裏麵有貓膩啊。


    安容一盞茶喝了一半,那些管事的就從淡定變得不淡定,再到忐忑了,好像他們沒說錯話啊。


    安容放下茶盞,清冽如泉的眸光從幾人身上掃過去,笑道,「來人,去把幾位副管事的叫來。」


    幾位管事的摸不著頭腦,就連孫媽媽都犯迷糊了,四姑娘找副管事的來做什麽?


    很快,幾位副管事的就來了,茫然無措的看著安容,不懂安容找他們來做什麽,迴稟主子這樣的事,都是管事的做,他們打打下手而已。


    安容拿起之前管事的貨物單,問道,「這些貨物單你們可都看過?」


    幾位副管事的略有猶豫,這些貨物單他們見是見過,隻是沒有什麽說話的權利,不過還是點點頭。


    安容把幾位的神情都看在眼裏,副管事和管事,是上下級的關係,同樣也是競爭關係。


    別看隻多了一個副字,這裏麵的工錢油水都差一個檔次,做的工作辛苦,拿的錢少些,誰心裏舒坦,不想擠掉上級的位置,取而代之?


    而上級呢,第一要防備的就是副管事,就怕一個不留神被鑽了空子,而且有好處,必須得分他們一半,心裏同樣不舒坦啊。


    安容前世也管過家,對裏麵的彎彎饒豈會不懂,管事的和副管事的吃不到一個鍋裏去。


    安容把賬冊合上,道,「幾位管事的遞上來的貨物單和所需銀兩,比往年多了一成,在我看來,這一成完全不必要,我已經給過幾位管事的機會了,他們說不行,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若是能以往年的價格采買迴來所需之物,管事的位置就是你們的,你們若是不可以,我相信總有人……」


    幾位副管事的眼前一亮,神情激動起來,京都物價是上漲了些,可是遠遠不到一成,往年賬冊多有貪墨,完全能將貨物置辦齊全。


    四姑娘那話裏的意思是,隻要跟往年一樣,那就是辦事得力,管事的位置就是她們的了啊,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不等安容說完,幾位管事的忙表態道,「四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用最少的銀錢購買迴這些貨物。」


    哪怕這個冬天一文錢不貪墨,有了管事的位置,手底下那些丫鬟小廝的孝敬也有不少了,她們可以圖將來,做人眼皮子不能太淺。


    安容滿意於她們的態度,不過有句話還得說明白了,「我要的貨物不比往年的差分毫,若有閃失,杖責五十!」


    幾位副管事的連連點頭,再三保證道,「四姑娘放心,奴婢以性命擔保,貨物比往年隻好不差。」


    這巴掌打在大夫人臉上,那叫一個啪啪啪響,你看看副管事的辦事能力,可比正管事的高太多,你沒貪墨,誰貪墨了?


    安容滿意的點點頭。


    幾位管事的麵如死灰。


    誰能料到安容的坑挖在這裏,等她們把前路堵死了,她重挖了一條路。


    平常這些副管事就等著她們犯錯,被主子罰,好提拔上來頂替她們的位置,今兒這樣的機會怎麽會錯過?!


    四姑娘把采買的工作交給了她們,那她們這個正管事的做什麽?


    而且她們可以確定,幾位副管事的能完成任務,那意味著……她們會退位讓賢了。


    幾位管事的心急如焚,偏無計可施。


    方才說不能再少的可是她們,這會兒再反口,那不是明擺著耍四姑娘,欺負她初次管家不懂事嗎?


    背脊發涼,手腳冒汗,後悔的恨不得去撞牆,等孫媽媽讓丫鬟送她們出去時,管事們都覺得身子乏力,幾乎要摔倒在地。


    孫媽媽望著翻著賬冊的安容,眸底全是讚賞之色。


    這招以敵製敵的法子用的妙絕,怕是老太太都想不到,一下子就把幾大管事的權利架空了,偏她們還不敢有半句微詞,有的隻有懊悔。


    四姑娘這般提拔那些副管事,她們不傻,該明白大夫人如今禁足,世子夫人即將進門,老太太病的寧願把管家權交給什麽都不懂的四姑娘,也不願意放大夫人出來,就該明白一二。


    等安容走後,老太太醒來,問孫媽媽安容管家可行。


    孫媽媽笑著把暖閣的事稟告了一番,笑道,「老太太您大可放心養身子了,四姑娘管家絕對可行,隻是四姑娘對還未進門的世子夫人似乎是喜歡極了,讓福總管準備了極厚的禮。」


    老太太聽到安容把她準備的禮加了一倍,眉頭皺了皺。


    之前喜歡顧家大姑娘,喜歡的莫名其妙,柳記藥鋪的股隨便送,這會兒對蘇大姑娘又是如此,著實怪異。


    不過這是安容第一次管家,麵對福總管和孫媽媽雙重質疑,她依然初衷不改,老太太還能說什麽,隻能由著她了。


    好在她說了一句不合規矩處,從玲瓏苑拿,即便不真的拿,有這句話,往後不論誰管家,都沒法隨意來。


    安容從鬆鶴院出去,原是打算迴玲瓏苑的,可是半道上改了主意,轉道去西苑。


    聽到丫鬟稟告安容來了,躺在小榻上看書的沈安溪要起身,被綠柳攔下了。


    正巧這時,安容邁步進來,瞧了便道,「六妹妹怎麽忽然跟我這麽見外了,是怪我偏袒三姐姐,幫她隱瞞玉玲瓏的事嗎?」


    沈安溪微微一鄂,怔然的看著安容。


    半晌,苦澀一笑,「四姐姐你救我一命,可我卻妨礙了她們,我若知道梅花宴對她們那麽重要,重要到連我的命都可以罔顧,我不會去,也不敢去。」


    安容繼續邁步,眼睛掃到綠柳,又掃向窗外,嘴角緩緩弧起。


    綠柳先是納悶,隨即一怔,湊到沈安溪身側,輕聲道,「姑娘,那日奴婢偷聽的事,四姑娘她知道。」


    沈安溪猛然抬眸看著安容,眼眶微紅,「四姐姐,你……」


    沈安溪眼中含著懊悔之意。


    那日安容走後,她聽了綠柳的稟告,心中憤怒,卻更多的是傷心,覺得自己不如沈安姒在安容心目中重要。


    在侯府,除了老太太和未迴來的三老爺三太太,安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比得上她親哥沈二少爺了,被至親的人傷,那才最心疼。


    跟最親的人,要講規矩,但不是無時無刻都謹記規矩二字,她心傷,才會不顧身子,規規矩矩的給安容行禮。


    刻意的規矩,是生分。


    但是她沒想到,安容知道綠柳偷聽的事,若是她真有心替沈安姒隱瞞,肯定會攔下綠柳的。


    安容知道綠柳在偷聽,當時在屋子裏,她看了眼玉玲瓏就變了臉色,沈安姒又苦苦哀求,這些丫鬟既聰明機靈又不缺八卦之心,能不發現點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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