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岩在飛機低沉的轟鳴聲中醒了過來,他從座椅上爬起身,打了個哈欠,問黃夕:“現在幾點鍾了?”


    黃夕也是睡眼惺忪,聽到許岩的問話,她看了下手表:“許處長,已經是下午六點鍾了——還有三十分鍾,飛機就要降落了。”


    很顯然,在頭等艙的門口,一直是有人在恭候著的。許岩剛醒過來,立即就有人過來了,徐彤快步走過來,笑容可掬:“首長,您醒了?您餓嗎,需要吃點什麽嗎?”


    “有咖啡?麻煩給我一杯咖啡吧,大杯的。”


    “哦,好的。”


    喝著香甜的咖啡,許岩的精神漸漸恢複。這時候,趙嫣然湊近來,她低聲問許岩:“岩子,你去京城的話,安排好住處了嗎?打算住哪家酒店呢?”


    “啊?我還沒有定酒店呢。”


    知道許岩還沒定住處,趙嫣然頓時眼睛頓時發亮,她湊近許岩耳邊,低聲說:“岩子,要不,你住我家吧?我家在旭日區的市中心,去哪都方便。我家有兩台車子,你可以開一台,出去辦事也方便,比住酒店方便多了。”


    許岩幹咳一聲:“嫣然,謝謝,但這次來京城,我是要忙公務的,住你家可能不是很方便。”


    趙嫣然“哦”了一聲,她淡淡地說:“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這時候,趙嫣然垂下了眼簾,她臉上浮現出真切的失落。


    看著趙嫣然的失落表情,一時間,許岩還真有點迷惘:難道,趙嫣然真的愛上自己了嗎?


    隨後,許岩心中苦笑:或許吧。對方是專業演員,表演幾個哀怨的表情,這種事對她來說易如反掌。無論她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是裝出來的,自己都沒辦法分辨。


    許岩表麵看著性情隨和沉穩,很好相處,但骨子裏,他其實是很難敞開心扉的一個人,他很不容易相信人的。


    許岩一直牢記父母的教誨:“真正的友誼要像金子一樣,要經過火焰的考驗才能相信。”


    對於自己擁有神通之後才接近自己的那些人,他心底裏總是保持著一絲警惕和提防——尤其是趙嫣然,因為她出身娛樂圈,而許岩對娛樂圈的印象就是裏麵的人天天都在談戀愛和分手,感情豐富得像計算機內存一般要溢滿出來了,所以,任憑趙嫣然表現得再深情款款,再情深意切,許岩隻要在腦子裏存著一個“她是不是在表演?”或者“她是不是在騙我”的猜疑,那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投入了——行話來說,就是他“瞬間出戲”了。


    所以,盡管看到趙嫣然臉上的幽怨表情,許岩卻是鐵石心腸地不為所動。他裝糊塗假裝看不見,又躺下來把頭縮進了毯子裏,繼續扮縮頭烏龜了。


    半個鍾頭之後,飛機順利地降落在京城國際機場。許岩剛打開手機,一個陌生號碼立即就打進來了,許岩按下了接聽鍵:“喂,請問哪位?”


    電話裏傳來了一個清晰的男聲:“是許處長吧?您好,我是文部長的秘書小常,以前我們見過的。許處長,文部長安排我來接您的機,請問您現在準備下機了嗎?”


    “常秘書你好,辛苦你了。飛機剛降落,我馬上就準備下機。”


    “好的,許處長,我和李中校已在飛機下麵等您了。我們穿著軍裝,你們應該能認出我們的。”


    李中校?那是誰啊?許岩掛了電話,對黃夕說:“文部長的秘書過來接我們了。我們先下去吧。”


    按照慣例,頭等艙的乘客是可以優先下飛機的,許岩和黃夕在空姐們的列隊歡迎下走出了機艙。


    “許先生,祝您路途愉快,歡迎您下次繼續乘坐我們的航班!”


    空姐們列隊歡送,神情恭敬,禮儀周全。看著她們,黃夕“噗呲”一下笑出聲來了,許岩莫名其妙:“黃夕,怎麽了?”


    “許處長,我看這些空姐,她們歡送您的表情和眼神,好像是在送瘟神啊!”


    許岩咧咧嘴角,他瞄了一眼空姐們,卻看到幾個空姐也在偷眼看著他,雙方的視線碰撞到了一起,幾個空姐嚇了一跳,她們趕緊移開了視線,臉上堆出了假笑——許岩不得不承認,黃夕說得太對了,空姐們瞧著自己的眼神,完全是一副送瘟神的架勢。


    這樣被人歡送的滋味太難受了,許岩搖搖頭,加快了腳步,快步下了舷梯。


    在飛機的旁邊,舷梯出口十幾步外,已經靜靜地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軍牌小車了。兩名身戴著大簷帽的陸軍軍官站在小車邊,靜靜地等候著。


    看到他們,黃夕小聲提醒許岩:“許處長,左邊那位中等個子的中校軍官,他就是常秘書了!倒是常秘書旁邊的那位中校,我沒見過,不知道是誰。”


    許岩不但見過常秘書,連他身邊的那位中校,他也認出來了,就是曾去過錦城的李卜天李天師。隻是,許岩上次見他的時候,李天師一身刺青大金鏈穿得稀裏嘩啦的,活像個黑社會。


    但今天,李卜天一身深色的陸軍軍官軍裝,雙腳並攏,站得筆直,一副嶽恃淵沉的樣子,威風凜然。許岩已習慣李卜天那玩世不恭嬉皮笑臉的樣子了,現在驟然見他一身正裝神情肅然,他反倒感覺不習慣了。


    看到許岩,常秘書和李卜天快步迎了上來:“許處長,黃助理,一路辛苦了!”


    他們立正,給許岩端正地敬了一個禮,許岩點頭還禮,然後,雙方握手——許岩不得不承認,穿上軍裝跟便裝,給人的感覺真是完全不一樣。上次來京城時候,高敏來機場迎接自己,他沒穿軍裝,大家見麵時候就很輕鬆隨意。但這次,常秘書和李卜天統統一身軍裝來接許岩,跟他們握手時,許岩頓時感覺到了那種軍隊特有的嚴肅氣質,他依稀嗅到了戰爭的緊張氣息。


    常秘書約莫三十來歲,他的五官輪廓很柔和,膚色白皙,一雙明亮的眼睛黑漆漆的很有神。他說:“許處長,您好,我是小常。文部長本是想今天親自來給您接機的,但總參臨時有個重要的會議要他參加的,所以他委托我和李中校過來為您接機,請您不要見怪。”


    “哪裏,勞煩你們跑一趟,辛苦了!”


    許岩說著,瞄了李卜天一眼,心裏狐疑:文修之派秘書來接我,這是正常的。但李卜天,你過來算是幹什麽?我跟你好像沒啥交情吧?


    可能也看出了許岩的狐疑,李卜天走上來,再次跟許岩握握手,誠摯地說:“許處長,晚輩是向文部長請纓,自告奮勇過來的。許處長您道行深厚、神通廣大,上次在錦城見麵以後,晚輩一直很仰慕您,一直想多向許處長您請教。今天能有機會跟許處長您親近,那是晚輩夢寐以求的機會啊!”


    “哪裏,李中校太客氣了,您家學淵博,見多識廣——我們多交流吧!”


    說著這番話,許岩感覺也怪怪的:“道行深厚、神通廣大”、“晚輩”、“前輩”,這樣的話出自一位身穿軍裝的中校軍官口中,讓人感覺十分怪異,像是現代軍事題材的電影裏角色忽然講起了古代仙俠的對白一樣,這風格一點都不協調。


    這時候,頭等艙的其他乘客也下了舷梯。大家看到了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就停在飛機下麵等著許岩,兩名中校軍官在那邊等著許岩,乘客們都是凜然:兩個中校軍官,在高官遍地的京城裏倒不算什麽了,但能把車子開進國際機場裏的飛機旁接人,那就得天大的麵子或者通天的本領了。能在京城裏行事這麽張揚的軍人,那身份不用說都是厲害的,從而也反襯出,這位許先生的身份實在是深不可測。


    有些懂行的人注意到了車牌,小聲地對同伴說:“是甲a的軍牌哦!牛逼啊!這位許先生,那是總參謀部來接他的!那是通天的大牛啊!”


    從舷梯上下來以後,趙嫣然並沒有上擺渡車,而是站在遠處一直在靜靜地看著自己。


    許岩看到了,他暗歎一聲,對常秘書和李卜天道聲:“抱歉,稍等一下,我和朋友去打個招唿”,然後,他轉身向趙嫣然走過去。


    後者看到他走過來,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捋了下額上的劉海,笑得十分甜蜜:“岩子,他們是來接你的吧?你要去忙公務了嗎?”


    “是啊,你都看到了,我確實是身不由己的——真不是騙你的。”


    趙嫣然笑道:“我什麽時候說你騙我了?男人嘛,總是要忙大事的,我知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有空再打電話給我就是了。”


    在飛機上的時候,許岩拒絕了趙嫣然的邀請,這確實是讓他感覺受了很大的侮辱——要知道,我可是趙嫣然啊,那些愛慕我的追求者,能從京城的興安門一直排到通州去的!我主動邀請你同居,你卻居然拒絕了?!這委實讓趙嫣然受到很大的打擊,她真的有點生許岩的氣了。


    但下飛機以後,看到一輛總參的車和兩名中校軍官在接許岩,那陣勢十分嚴肅,趙嫣然這才理解了:原來,他真的不是在騙自己,真是在忙大事呢!這樣的話,倒也是情有可原了。


    想到這裏,趙嫣然頓時釋然,她對許岩溫聲說:“我知道,岩子你這樣的人,那是要忙國家大事的,這自然是最要緊的。你過去吧,有空時候給我打電話就是了。”


    聽趙嫣然說得溫婉,許岩真有點恍惚:她這樣溫柔地跟自己告別,真的好像古代送丈夫出征的妻子一樣啊!


    “好的,忙完事情,我給你電話。”


    趙嫣然溫柔地“嗯”了一聲,她湊上去輕輕吻了許岩的臉一下,小聲說:“去吧,你不用管我的,一切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我等你迴來!”


    許岩看著她,點點頭,轉身走向那輛軍車。上車之後,他從車窗裏望出去,卻是看到趙嫣然依然還站在原地眺望著他,目送著軍車遠去。


    看著那個迎風俏立的身影,許岩心頭的那處很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什麽觸動了一下,忽然感覺很是溫暖——知道有個美麗的女孩子一直在牽掛著自己,在等待著自己,這種感覺真是不錯。


    在這一刻,許岩真的很希望,趙嫣然剛剛流露出來的感情,完全是真摯的,而不是出自她的演技。


    許岩和趙嫣然告別吻別,常秘書和李卜天自然也是看在眼裏的。常秘書是位很內斂的人,看著許岩上車,他臉上連一絲一毫的異樣表情都沒有。倒是李卜天就顯得很自來熟了,他很熱情地拍著許岩的肩頭:“嗨,許處長,那是嫂子吧?夠親熱的了!嫂子很漂亮啊,我瞅著,好像現在很紅的哪個偶像明星吧,那是叫啥了?好像是姓趙吧。。。叫啥來著了?”


    許岩心中暗罵,這李卜天倒是長了一雙狗眼,那麽遠的事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許岩裝糊塗,他左顧右盼地說:“常秘書,天都黑了啊,咱們趕緊進城去吧。”


    常秘書從副駕駛座迴過頭來,問道:“到目的地還有一段路程的,許處長在飛機上吃過了嗎?要不,我們在附近找個館子再吃點吧?”


    “謝謝,我們都在飛機上吃過了,就不用再吃了,咱們這就出發了吧!”


    下午六點半,在北方地區,那是夜幕開始降臨的時候了。暮色中,汽車緩緩開動,載著一行人駛出了機場。車子剛開出機場不久,許岩就發現異樣了:“咳,師傅,您走錯了吧?進城的道路,不該走這條道的吧?該走上高速的咧!”


    司機是一個便裝的陌生人,他聽到了許岩的說話,但他沒吱聲,隻是側頭在後視鏡裏望了許岩一眼,笑笑不出聲。常秘書轉頭過來對許岩說話:“許處長,我們不進城,我們要去的是郊外的基地。”


    因為有了文修之的警告,這次進京,許岩的警惕性很高。聽到“基地”二字,他心下頓時凜然,脫口問出:“啊,不是進城去總部報到嗎?要去什麽基地?”


    聽到許岩的問題,常秘書笑笑,他答非所問:“許處長,您放心吧,基地並不遠,也就兩個來小時的車程,不會餓著咱們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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