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岩無聲無息地把霧島謙的警槍往桌子上一擱,這種沉穩平淡的氣勢倒是震懾了一下在座的諸位將軍。


    何天南走過去,拿起警槍看了兩眼,瞄了一眼彈夾,他沉聲說:“裏麵還有子彈。”說著,他把槍遞給了徐斌副政委。


    徐斌副政委拿起槍,微微眯眼端詳了一陣,他點頭道:“這是特製的m37左輪手槍,確實是日本警察的配槍,沒錯的。”說著,他把槍又遞給了政治部主任張浩。


    張浩拿著槍看了一陣,他一言不發,順手又把槍遞給了文修之;文修之笑眯眯地拿了個塑料袋子過來,把手槍給裝了起來,心裏卻是納悶:政治部這幫人,做事也太馬虎了吧?一個挨審查的對象,身上帶有槍,他們居然就沒發現!


    也古怪了,帶著這支警槍,許岩到底是怎樣通過日本、俄國和我國的飛機安檢和海關檢查的?


    文修之笑眯眯地望著眾人:“諸位首長,對於剛剛的事,大家該沒什麽懷疑了吧?”


    看到許岩亮了一支日本的警槍出來,政治部主任張浩早就閉了嘴,不再吱聲了,這時候,已經沒人懷疑許岩是不是真殺過日本警察了——在日本這種國家,警槍管理是很嚴格的,對日本警察來說,槍就是他們的第二生命,不是配槍的警察身亡,警槍是不可能落到許岩這個外國人手裏的。


    將軍們都是神情嚴肅,望著許岩的眼神也頗為古怪——想不到,這位許中校表麵斯斯文文,年紀輕輕,但做起事來如此狠辣無情,簡直比那些職業殺手還兇殘上兩分!


    雖然大家經常說情報戰線是看不到的無形戰線。但實際上,無形的戰線畢竟跟真正的戰線還是有區別的,搞對外情報。多半時候忙的都是竊聽、跟蹤、監視這種技術活動,這行業重要的是腦子。而不是拳頭,需要動粗的時候還是比較少的,像許岩這樣親手幹掉對方的警察,這種血淋淋的事情還是很少見的。


    這時,會議室裏的氣氛已經是截然不同了,將軍們望著許岩的眼神已是截然不同了——人心自有公道,剛剛,將軍們隻是把許岩看作一名倚仗文家權勢而桀驁不遜的刺頭。一名普通的副團級軍官。但現在,許岩的形象卻是陡然一變,變成了一名出訪敵國冒著巨大危險為國家取迴重要情報的有功之臣了!


    何天南政委深深地望了許岩一眼,他凝重地點點頭:“許岩同誌,這一趟,辛苦你了!”


    許岩一愣,然後,他反應過來,立正敬禮道:“首長!為人民服務!”


    看到許岩那很不端正的立正和敬禮姿勢,還有那不倫不類的迴答。在場眾人都有種慘不忍睹的感覺,將軍們唇邊露出了笑容,現場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下來。


    這時候。文修之又開口了,他神情凝重:“幾位首長,許岩前去日本,執行的是我們四局的特別任務,這任務是中央直接交辦我們四局的負責的,並沒有通過部裏。本來,我是無權透露的,但事情都到了這地步了。。。也罷,我就冒著泄露機密的危險匯報了吧。反正,這裏在座的都是部裏領導。將來如果出了什麽事情,大家一起承擔就是了。”


    聽到文修之這麽說。將軍們都是微微蹙眉:四局雖然是情報部的隸屬單位,但業務上的,四局也有一定的獨立性,並不完全受情報部的控製——有些時候,軍委也可能會直接交任務給四局負責的——比如這陣鬧得很熱烈的f病毒狂化症患者事件,中央就是直接交辦給四局負責的,並沒有經過情報部。


    在座幾位都是情報部的領導,按道理說,他們要過問四局的業務,這也是能說過去的,但大家都是在情報線上混久的老人,深知“謹慎”二字才是保身立命的最關鍵之處。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倒是給自己找麻煩,甚至是致命的危險。


    文修之說得含含糊糊,幾位將軍反倒覺得越加高深莫測——將來能出什麽事?無非就是“泄密”、“消息走漏”之類的壞事罷了!


    “現在,諸位首長,我把這件事情的始末跟首長們匯報一下。。。”


    “等下,文局長,”說話的人是徐副政委,他麵無表情地說:“我在總部還有個會議,馬上就要到點了。老文的這個匯報,我就不聽了——業務上的事,你們聽就是了。你們慢慢談吧,我先走了。”說著,徐副政委站起身,向眾人點點頭,起身就往外走。


    看到徐斌副政委離開,何政委微微沉吟,也站了起身,他叫住何政委:“老徐,你等等我——我們一起走吧。你說得對,我們是搞政工的,業務上的事,我們不好打聽,也不好過問。誰感興趣的,就留下來聽修之同誌匯報吧。”


    何政委和徐副政委都說要走,這下,張主任也坐不住了——何政委都說了,政工幹部不適合過問情報上的業務,自己這個政治部主任,那不是貨真價實的政工幹部了?


    對上何政委,文修之說不定還有幾分情麵,但對上自己,文修之可不會有半分容情的!這家夥心黑手狠得很,自己單獨一個人留下來聽這什麽機密情報的話,搞不好這家夥明天就敢把情報賣給美國人,然後把泄露機密的罪名栽到自己頭上!


    單獨一個人留下來的話,那是萬萬不可的!


    何政委受了洪家之托,想在背後給文修之下個黑手,這事不假,但要把自己給陪進去的話,那他是絕對不能答應的!


    心下打定主意,張主任也叫住了何政委:“何政委,徐副政委,你們說得很有道理,咱們政工幹部的,確實不好聽情報口上的匯報,我看。文局長的匯報,咱們就不聽了吧——我們這就一起迴去了吧。”


    “哎!”張主任想走,這時候。文修之反倒不答應了,他叫道:“何政委。徐副政委,何主任,你們不忙著走啊!事情還沒了結呢,許岩同誌被人拘禁逼問機密,這事還沒完呢,你們倒是處理一下啊?”


    何政委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來,很不耐煩地衝文修之嚷道:“我說修之啊。你就別太過分了。你還真打算沒完沒了了不成?”


    聽何政委的聲氣不善,文修之嘿嘿一笑,卻也不敢再糾纏不休——他知道,幾位首長就此離開,這就意味著,對許岩的審查,也就此了結,組織上不再追究了。


    至於自己聲稱要追求柳副處長拘禁許岩逼問秘密一事——這事情,那是不可能的。大家心知肚明,柳處長做得再不對。再過分,他都是代表組織來履行程序,哪怕他做得再不對。這都是不可能追究的。否則的話,組織的秩序和威信就要被褻瀆了。


    其實,就是何政委不說,文修之也知道,事情隻能是這樣,不可能是別樣了——政治部派出的調查組,就算再錯,那也是代表組織來的,這件事。頂多就是雙方各不追究就此了結就是了,至於說自己要求追究柳處長等人責任一事。那不過是在漫天喊價等著對方就地還錢罷了,對方不追究許岩。文修之已是上上大吉了,哪裏還敢奢望對方懲處柳處長。


    文修之把將軍們送出了賓館,然後,他又返身迴賓館裏,在原來的客房裏找到了許岩。


    文修之看到,許岩正佇立在窗台前,望著窗外遠處的景物在發呆。從背後看來,許岩的背影顯得很孤寂和寂寞,他像是背負著某種無形的沉重東西,顯得十分疲憊。


    在這一刻,這大男孩憔悴的身形裏顯出了真切的脆弱。


    看著許岩的背影,文修之微微蹙眉:在他的印象裏,許岩是一個開朗樂觀的小夥子。就算經曆了挫折,他也不該顯出這樣一幅鬱鬱寡歡的樣子來。


    這趟日本之行,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郎,變得如此憔悴消沉,暮氣沉沉?


    文修之大聲地跟許岩打招唿:“嗨,岩老弟,你可是迴來了!這一趟,把你折騰得夠嗆了吧?”


    其實,當文修之開門進來的時候,許岩已經發現他了。他轉過身來,對著文修之笑笑,笑容有些慘淡:“文哥,這一趟又辛苦你幫我脫身了。”


    “自己人,談這些幹什麽呢。”文修之走出來,看著許岩還待再說,文修之對他使了個眼色,擺擺手,他指著牆壁,做個噤聲的動作。許岩才想起來,這房間是政治部安排自己住的,搞不好,對方已在房間裏安排了竊聽器什麽的——雖然說這可能性很小,但文修之生性謹慎,還是不願意給對方留下這個機會。


    文修之看了下時間,已是接近中午了。


    “岩老弟,走吧。把行李收拾一下,我接你去吃飯。”


    許岩把行李收拾了,往肩上一扛,大搖大擺地就出來了。他上了文修之的車,文修之把車子開出賓館的停車場,開出數百米之後,他才把車停在道邊上,開著音響,然後他才對許岩微微頜首:“現在可以放心了。老弟,到底出什麽事了?”


    “文哥,我昨天剛下飛機,柳處長就帶人把我帶到這裏了。。。事情的經過,剛剛在會上你已經知道了啊。”


    “我知道。不過,他們沒有對你動什麽手段吧?沒有對你上措施吧?”


    許岩笑了:“他們倒是想——不過,他們也得辦得到才行啊!”


    文修之嘴角泛起了笑意,他翹起了大拇指:“老弟,你厲害!被政治處審查,結果把審查的人給揍了,最後還能平安無事的,我這輩子還真的是第一次見!”


    然後,文修之笑容一斂:“那麽,這趟去日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我看得出,老弟你現在意氣很消沉,單是政治處的審查,不能把你搞成這樣吧?”


    許岩苦笑著搖頭,他實在不知該如何答起。政治處的搗亂,誠然是讓他心情煩悶的一個原因,但主要的原因,卻是自己在日本的遭遇和經曆——朱佑香為救自己而死,自己平生第一次動手殺人,這都給他的精神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在國外時候,因為有著外部的壓力,這種精神上的創傷被許岩強行壓製下來,並沒有顯露出來,但迴到國內之後,人身安全沒問題了,精神鬆弛下來之後,精神創傷的後遺症就開始顯露了,其表現就是許岩覺得心灰意冷,懶洋洋的,幹什麽事都提不起勁頭來。


    這時,許岩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懶洋洋其實是受到心理創傷後的應激反應,是一種類似於輕度抑鬱症的心理疾病,他誤以為,自己是前一陣子過得太累,現在不怎麽想理事罷了。


    “文哥,事情太多也太複雜,我要冷靜一下才好跟你說——或者,你先問問黃夕吧?她也差不多迴來了,我在日本那邊的事情,她大致也是清楚的。”


    若是其他的特工敢跟局長文修之同誌這樣說話,文修之早一腳把他踹飛出車外去了,但問題是,說這話的人是許岩,文修之也沒了脾氣,隻能連連點頭賠笑臉:“也是,也是,是我考慮不周了,老弟你剛從國外迴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


    文修之裝作無意地打量了下左右,卻是裝作突然想起來那樣大聲嚷起來了:“咦?岩老弟,那個,弟妹朱小姐呢?我記得,她可是和你一起去日本的吧,她沒跟你一起迴來?”


    文修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許岩轉過頭來仔細地看看他。麵對許岩疑惑的目光,文修之也顯得也很疑惑的樣子:“怎麽?岩老弟,你怎麽這樣看著我?我說錯什麽了嗎?”


    許岩瞅了文修之一陣,然後,他發現自己實在分辨不出,對方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要從一個職業情報軍官的麵部表情裏分辨出他的真實心理活動,這實在太難了,許岩幹脆放棄了這個努力,他苦笑著說道:“小朱。。。沒有跟我一起迴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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