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所長那哀求的眼神,許岩猶豫了下,點頭說:“我沒有受傷。”——這句話答得很是巧妙,他沒有明說周所長有沒有動手,隻說自己沒有受傷——可進可退,可輕可重,全在許岩自己把握和掌控。


    文修之微微一笑,他嚴厲地望向周所長:“嗯,那,你們是哪個單位的?為什麽要綁架我們的專案組成員許少校?是誰指使你們這麽幹的?”


    他瞄了一眼許岩身邊的桌子上,還擱著兩把警槍,文修之哼了一聲:“哼,還有槍啊,看來你們已經是做好準備了,準備綁架不成就殺人滅口了?”


    聽得文修之這樣喝問,幾個警察都又生氣又憤怒,尤其那位周所長,他更是氣憤得渾身直哆嗦——其中不單有生氣的原因,也有恐懼的原因。周所長可是知道的,這位文局長的話雖然蠻不講理,甚至顯得很是荒謬,但自己可不能真把這個當笑話來看的。


    軍事情報機關擁有很大的特權,他們可是真正擁有不講理特權的。現在,這位文局長強詞奪理,硬把一次正常的出警行動說成是“綁架、謀殺中央專案組要員”,自己若是再不分辨的話,這罪名一旦載實到自己頭上了,隻怕是京城公安局想救自己都難了。


    “這位首長,”周副所長顫著聲音說道:“這中間,隻怕有點誤會了,我們沒有綁架許少校的意思。我們是接到市局的指令來這邊出警,處理一件民事糾紛的——一個叫楊明的人向110投訴,說自己在賓館被許少校打了。我們接到市局領導的指令,找到許先生了解情況,然後請許先生迴所裏麵調查核實而已。。。這是正常出警,我們真的沒有想過對許先生做什麽。”


    聽到周副所長還在避重就輕,許岩心下微怒,他正待出聲爭辯,但文修之擺擺手。阻止了他,他輕描淡寫地問道:“周所長。你們是正常出警嗎?”


    周所長顫聲道:“是。。。那肯定是正常出警。”


    “那,許少校已經向你們出示了他的軍官證,按照你們的警務條例,如果是正常出警時候。涉及現役軍人的案子,你們該是怎麽處理的呢?”


    周副所長陡然一震:眼前的年青軍官十分厲害,對方根本不跟自己糾纏那些瑣碎枝節,直指要害。他的聲音頓時低落了下來,小聲說:“如果遇到現役軍人的情況,應該是要通報警備區,讓他們派糾察過來處理的。。。”


    “嗯,那你們通報了嗎?”


    周所長無話可說,想了一陣。他勉強地承認:“這個是我們犯錯誤了,我們誤以為許少校是假冒的軍人,所以沒通報警備糾察。。。這個是我們工作的失誤。我們承認,也請首長和許少校原諒。。。”


    文修之笑笑:“一句工作疏忽就想了事嗎?好吧,你說是你們工作疏忽,我倒要請教了:就算你們真以為許少校是冒充假軍人犯罪吧,按照正常的出警程序,碰到懷疑假軍人犯罪的。又該怎麽處理的?”


    周所長臉色發白,冷汗淋淋。他低著頭,小聲答道:“按照程序,也是該要通知糾察一起來會同處理。。。或者通知軍人所在單位來辨認身份。”


    “哼,這些程序,你都走了嗎?”


    “。。。沒走。”


    “那麽,在許少校已經表明自己的軍官身份之後,你既沒有通報糾察警備,又沒有通報我們情報部,而是企圖想用暴力手段把許少校帶離住處——說你們企圖想綁架許少校,這有什麽錯呢?”


    文修之說得不緊不慢,語氣裏甚至透出了幾分輕鬆的感覺,但聽在周所長和一眾警察耳裏,文修之那輕鬆的聲音簡直跟要催命的喪鍾差不多,周所長膛目結舌,無言以答。


    他隻能反複強調:“不對,不對,我們沒打算綁架許少校,我們也是接了市局領導的電話指示才出警的,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文修之陰測測地笑著,問道:“哦,是你們京城市局哪位領導的指示啊?周所長,你跟我說來聽聽,看是否是誤會?”


    “這個。。。”


    文修之揮揮手:“算了,既然你不想說,那就不用說了——小劉,把他們帶走,迴我們局裏去慢慢問吧。”


    劉隊長肅然應“是”,他一揮手,士兵們紛紛撲上去,兩三個按一個,幹脆利索地將幾個警察給抓住,反剪了雙臂。這時候,周所長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好,對方不是嚇唬人,而是要動真格了,他急忙嚷道:“別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是市局的米副局長打電話交辦下來的,他打電話到我們所裏,說有個群眾投訴,反映到他那邊去了,讓我們認真處理,我恰好就是今晚的值班所長。。”


    既然起個開頭,周副所長就再也刹不住車了,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今天的事情給全部說出來——今晚,他是派出所的值班所長,大概九點多鍾,他正在所裏值班呢,忽然有個電話打到所裏來了,打電話來的人卻是市局的米副局長。


    “是北城分局的高良所嗎?我是市局的米景啊,那邊是誰在聽電話啊?”


    周亮因為參加過會議,聽過米副局長的聲音,所以對方剛自報身份,他立即就確認了米副局長的身份,他激動地說道:“米局,是我,高良所的周亮啊!”


    可惜,周亮能認出米景來,但米副局長卻不認識周亮,他在電話裏隻是說:“哦,是小周啊,是這樣子的,有個事情,你要處理一下——你們轄區的君悅酒店,剛剛發生了一單故意傷害案子。受害群眾把事情反映到我這邊了,我看著,確實很不像話。小周。麻煩你辛苦一趟,出個警,把這案子給處理了。處理完之後,你給我打電話,我等這個事的結果。”


    “好的好的,米局長,您放心。我們一定妥善處理。”遲疑了下,周亮還是問道:“米局。請問處理這案子,要注意些什麽情況嗎?”


    米景淡淡地說:“也沒什麽特別的,群眾利益無小事,人民警察打擊犯罪。就該從快從重從嚴嘛!”


    雖然米景說的隻是一些官話,但周亮是個懂事的人,他能從這些官話中品出了米副局長真正的用意——他明白,米副局長的意思是說,要好好收拾那作案的人。


    在周亮想來,能直接為市局的大領導辦事,這是難得的機會,自己一定好好表現一番,幹脆利索把事情給解決掉。也讓米副局長看看自己的能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自己就必須得把小案辦成大案,把本來隻是簡單糾紛的小案子。往刑事案件的標準靠攏,也是因為如此,在先前碰到許岩時候,這位周副所長才會表現得如此急迫,如此急功近利,迫不及待。


    周亮今晚攙和進這件事裏,完全隻是因為市局米副局長的一個電話而已。現在,他真是後悔大了:自己不是米副局的親信也不是嫡係,何苦要趟這渾水呢?


    對方來頭有多大,周亮不知道,但他們能調動荷槍實彈的軍人隨便闖入涉外的五星級賓館——看對方的這個架勢,米副局長能不能頂得住,周亮不知道,但他可知道,自己的身板肯定頂不起對方折騰的。


    尤其,周亮心中還有一個隱隱的擔心:米局長讓自己出警,也隻是一個電話而已,根本沒有任何記錄或者文字資料,任何證據都沒有。到時候,事情真要鬧得不可開交了,米副局長會不會覺得太麻煩,幹脆把臉一翻:“沒有啊,我哪有叫周亮出警?他胡說的,事情跟我沒關係。”到時候,自己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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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周亮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說了,文修之的表情始終淡淡的,像是這事本來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點點頭,拍拍周亮肩膀,說道:“你是個懂事的,放心,跟我們迴去把事情好好說清楚就行了,我不為難你。”


    看著文修之臉上的笑容,周亮也擠出了尷尬的苦笑,心裏卻知道,就算自己能夠在情報部那邊能過關,但在公安局這邊的前途也是給毀掉了。自己這個小人物,一不小心之下,介入了這種糾紛和漩渦裏,不得不出賣了米景局長——即使說這是情報部逼自己的,但誰會聽你解釋這個?今後,自己還想在公安係統裏廝混的話,怕是日子不好過了。


    劉隊長領著部下帶著幾個警察離開了,文修之卻留了下來,坐在桌邊和許岩聊天。


    許岩給文修之倒了一杯水,後者大口喝了一半,卻是噓了口氣:“聽到你的電話,真把我嚇了一跳。趕緊叫人過來——好在還算及時,沒讓你受了欺負。剛剛的事,到底是怎麽迴事?”


    聽文修之說的,像是自己是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一般,許岩不禁莞爾。他簡單地把在樓下自己跟丁司長一家衝突的經過說了,文修之點點頭:“我大概明白——對方是想借題發揮,借你故意傷害的罪名,把你弄進公安局裏扣住,然後用你來做條件跟我這邊來談條件吧,逼我放他們的兒子。”


    “他們的兒子?是不是那個。。。”


    “嗯,就是了:南城丁三,本名叫做丁帥的,就是經濟部副司長丁衝的兒子。”


    許岩笑道:“丁三瞧著是個非主流的混混,而丁司長看著很嚴肅凝重的,他倆的氣質相差太遠了,但相貌——嗯,文哥你這麽一提點,我還真看著確實有點像了,丁三若是長胖個三五十斤,就該是丁司長的模樣了。”


    “人哪,真是叫不作死就不會死。本來米景那個人,我也打聽過,在京城公安係統還是有點名氣的實幹派,大家都說他是厚道老實人,人不是很貪,人緣也不是很差,能力也是有的。我這次收拾丁三,並沒有打算把他給扯進來的,但沒想到,我不想招惹他,他卻是自己跳出來了——好吧,跳出來也好,正好一並處理了吧。”


    “一並處理了?”文修之說話太狠了,把許岩也嚇了一跳:這可不是丁三那樣的流氓地痞啊。對方可是統管京城治安的官員,堪稱位高權重的人物。論起等級,文修之也不過是跟對方平級而已,他真能處理得了對方?


    仿佛看出了許岩的想法,文修之淡淡一笑:“呃,岩老弟,你平時不上網的嗎?”


    “上啊,我經常上網,不過跟這事有什麽關係嗎?”


    文修之輕笑道:“還是有點關係的——我們今天中午收拾丁三的,就在今天下午,那一幕視頻就出現在網上了,是過路群眾拍下來的,尤其是丁三當街大叫米景是他叔叔的那一幕,也放到了網上,很多人都看到了,瀏覽量很是不低呢。”


    他淡淡笑道:“米景現在還肯幫丁家,為丁家出頭,那是傻瓜。我估計,他該是還沒注意到網上的這段視頻——或者他的部下有人看到了,但沒人敢跟他說起這件事。如果米景知道這事情了,還肯繼續幫著丁家出頭的話,那他就真笨得不能再笨了。”


    許岩不好意思地說:“文哥,都怪我不好,我太衝動了,打了那個混蛋,給你惹來了麻煩。。。若不是這樣,他們也沒有理由找警察來找我麻煩,也不會驚動你了。”


    文修之詫異地望著許岩,然後,他笑了:“惹來麻煩?嗬嗬,岩老弟啊,你說的什麽話啊,你幹的這事,我該感謝你才對!我們情報局做事,最不怕的就是鬧麻煩。麻煩越大,我們的收獲就越多啊。若不是有你這一巴掌,丁泉、米景,他們哪可能蹦出來?他們不蹦出來,又怎麽會撞到我們的槍口上?”


    文修之拍拍許岩的肩頭,笑道:“國家安全的罪名雖然犀利好用,但卻不怎麽方便。往常,丁泉也好,米景也好,他們都是很謹慎的人,不會輕易踏入這禁區。但這次,在你身上,他們卻是走眼了——他們想不到,岩老弟你小小年紀,卻已是入了軍委的特殊人才名單的,名列中央七號專案調查組成員名冊的。使用暴力企圖綁架中央專案調查組成員,而且是被抓了現形,這罪名拿出來,我們就能名正言順地介入調查了。”


    文修之談性很濃,跟許岩談笑了一陣,然後,他微微蹙眉,看了下手上的腕表,喃喃說道:“真是磨蹭啊,也該來了嘛,再這樣慢吞吞下去,我可是不等了。”


    許岩愣了一下,問道:“文哥,你約了人嗎?是誰啊?”


    文修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答道:“我沒約誰,不過估計,這個時候,講和的人也該過了吧。。。”


    文修之話音未落,隻聽外麵走廊那邊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然後,門口便響起了敲門的聲音,跟先前警察過來時候那種粗魯的敲門聲不同,這次的敲門聲顯得很禮貌,敲了三聲之後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敲了兩聲,顯得敲門的人很有素質和禮貌。


    文修之點點頭:“估計是他們來了——老弟,你去開門吧。”


    許岩開了門,站在門外的,是幾個中年的官員——他們有的穿警服,有的穿便裝,但從氣質上可以看出,他們都該是公安係統的官員。


    在他們中間,許岩還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南城公安分局的齊斌副局長,還有市公安局的邊副局長,大家在今天的案件總結會上剛見過的。但此刻,他們都是板著臉,像是不認識許岩一樣,麵無表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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