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之拍拍許岩的肩膀,笑眯眯地說:“岩老弟,你要是自己想玩槍的話,也不是沒有機會的呢。”


    許岩聽得心下大奇:在國內,槍支是管製得很嚴的武器,除了軍警人員外,其他人基本上是沒有機會接觸得到的。文修之本事再大,但直接拿支槍送給自己,這種膽大包天的事,他應該還是不敢做的吧?


    許岩不敢相信地反問了句:“真的嗎?”


    “嗬嗬,隻要你想,那就沒問題。”文修之笑眯眯地拍拍許岩的肩頭,聽得許岩心裏癢癢的,他正想等文修之解釋呢,後者卻不繼續說了,而是自顧自地扣上了衣鈕,邁步向外走去:“走吧,我們這就出去吧。”


    文修之領著許岩出去,外麵依然是那個廢棄的小學校,茂密的樹叢在夜色中發出婆娑的聲音。遠處的幾棟亮著燈的小樓聳立在深沉的夜色中,隻能看見一片朦朧的輪廓。看著那一片看著很相像的舊教學樓,許岩用心看著,卻是分辨不出,到底哪棟樓才是自己被關了一天一夜的那棟了。


    文修之領著許岩到了舊操場的邊上,這裏已經被當做了停車場了,停了一長溜的車子。文修之領著許岩到了其中的一輛日本的舊轎車邊上。就算許岩不是很懂車,他也看得出來,這台舊豐田小車並不是什麽名貴的車子。


    看著許岩發呆的樣子,文修之倒是頗為善解人意,笑道:“怎麽,沒想到嗎?”


    “是啊,我看電影裏。那些特工都是開著高檔的跑車泡著美女記者的,沒想到文哥您這樣的大領導,也開這麽舊的日本車?”許岩說著,忽然若有所悟:“對了,文哥。我看007電影,那個邦德也是開著一輛外表看著很平常的小車,其實裏麵卻是經過了很多高科技的改裝,什麽強力噴氣發動機啊機槍啊火焰噴射器都藏在車身裏,文哥,你這輛車也是這種特製改裝車嗎?”


    文修之笑了笑。扭動了車鑰匙發動了汽車——沒有轟鳴的噴氣發動機聲響,車身上也沒見哪裏冒出一挺機槍來到處掃射,更沒看到哪裏噴出一條火龍來——文修之笑說:“許老弟,你電影看得太多,想象力也太豐富了。這就是一輛貨真價實的二手車,沒啥特別的。


    你別給電影騙了,幹我們這行,哪能天天美女宴會名車那麽爽。老哥我跟你說了,上次辦案時候,我和兩個同事就坐著一輛五菱小麵包車,橫穿了三個省,途中經過哪些荒山野嶺的鄉下路。車子經常拋錨,修車修得我要吐了。現在,我修車的手藝可是爐火純青了。哪怕哪天丟了飯碗,我立馬就能開個修車行的混飯吃。”


    許岩“哈哈”一笑,心裏卻是壓根半個字都不信——看文修之這般細皮嫩肉的斯文公子樣,他說他要跟普通特工一樣出去日曬雨淋地跑外勤,這種事,有可能嗎?


    車子緩緩開動。順著綠蔭道緩緩駛出。順著車頭燈的照射,許岩看到了一些在門口執勤的士兵——不是警察。而是貨真價實穿著陸軍製服的軍人,他們背著自動步槍。神情肅穆地遊走在門的附近,卻不是像普通哨崗那樣直挺挺地站在門口。


    有個軍官攔住了汽車,用手電筒照了下車頭。看到是文修之,他退後一步,向文修之行了個禮。


    文修之微微點頭,說:“我有事出去,開門。”


    上尉點頭,卻是瞄了文修之身邊的許岩一眼,大聲問:“是,首長,請問今天口令?”


    “八一建軍。”


    那軍官又敬禮,轉身走開了。他快步走向門邊,和兩個兵合力,一起推開了那扇快生鏽的鐵門。


    許岩覺得有點奇怪,他忍不住開口問:“文哥,你手下的人有點死腦筋哦。他們都認出你了,還要什麽口令?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你是這裏的負責人嗎?你出去,還需要口令?”


    文修之不動聲色地望了許岩一眼,他笑道:“岩老弟,你沒搞明白。他們要口令,防的不是我,是你。”


    “啊?是我?這是怎麽說的?”


    文修之轉過頭來看著許岩,他的臉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光暗不定:“如果是我一個人出去,那他們自然不會攔我;但現在,我的身邊不是還有個你嗎?你不是我們調查組的人,是生麵孔,又坐在我身邊,這時候,門哨肯定要跟我要個口令的,這是為了預防萬一我被你劫持了——如果我真的被你劫持了,他們問口令時候,我就會給他們一個錯誤的口令,那他們就知道不對了,自然就會開始采取行動了。”


    基地的門被打開了,車子緩緩駛出,出了大院,到了外麵的大路上。許岩迴頭望了一眼,隻見整個基地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黑色霧靄中,隻有幾點細微的燈光透過高牆露了出來。


    許岩搖搖頭,自己所經曆的這個調查基地,跟自己想象中的調查基地實在差得太遠了,弄得自己被關了一天一夜,迴學校後即使想跟同學們吹噓也沒什麽好吹的——在許岩想象中的這種神秘調查基地,作為一個政府強力部門的駐地,他們該有莊嚴的大樓,壁立的持槍哨兵,飄揚的國旗,豪華或者充滿科技感的辦公室,什麽電子門聲控鎖指紋鎖激光保衛裝置地下基地那簡直是必不可少的裝逼利器來著。


    而文修之他們的駐地,即使以許岩作為一個學生的眼光來看也覺得實在是太簡陋了,看著那發黃的、滲水的烏黑牆壁,那些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遺留危房建築,連空調都沒有的房間——許岩實在很難想象,現在還有哪個政府部門會用這種辦公場所的,再加上那些簡陋的小車。。。倘若不是文修之準確地說出了自己跟陳遙雨之間的淵源,許岩簡直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哪個詐騙團夥派來的了。


    仿佛看到了許岩內心的想法。文修之問道:“岩老弟,在想什麽呢?”


    “啊,沒什麽——文哥,你們的部門。。。是不是經費很緊張?”


    文修之專心開車,他說:“經費緊張?沒有的事啊!我們的經費是中央財政保障的。有專款的,實報實銷,怎麽會緊張呢?”


    “那我看你們的辦公地方。。。在這麽偏的地方,連個辦公大樓都沒有,好像很艱苦啊。”


    文修之側過頭來望了許岩一眼,他微微苦笑:“岩老弟。你搞錯了。我們這是臨時設立的聯合專案組,不是常設機構,所以壓根就沒辦公地。象我的單位,是在京城的總參情報部;而你見過的那位申殿警官,他的工作單位是在錦城國安局。我們這個機構是臨時設立的,所以也沒有常駐的辦公地點。


    我們這個機構就是為了調查國內的那些瘋子案而組建的臨時指揮部,我們要跟著案子走的,今天我們在錦城,說不定明天哪裏又發了案子,我們馬上就要全班人馬坐飛機過去,也不可能在哪個地方常駐,所以這個辦公地點也就是隨便找個地方糊弄一下了。


    其實錦城的政府倒是有意願請我們在市公安局或者安全局那邊辦公。或者把哪家賓館整棟租下來給我們辦公,但我們考慮到保密的問題,還是選了這裏。在這裏雖然偏僻些。但好處是不引人注目,也相對獨立一些,我們做事也比較方便。”


    兩人一路說著,車子順著道路一直向前看。因為身處郊區的原因,夜深人靜,道邊的店鋪都早早地關了門。隻有每隔十幾米就出現的路燈在默默地孤寂亮著光。兩人開了足足半個多小時,道邊的人煙才顯得繁華了些。出現了一些營業的店鋪。


    文修之問許岩:“岩老弟,要去吃飯。你平時喜歡去什麽館子的?”


    許岩本來想謙讓讓文修之定地點的,但他忽然心念一動,說道:“我平時都是蜀都大門口的那家真龍飯店吃飯的,不過檔次低了點,怕是不合文哥你的身份。”


    “瞎,別說這些。你說的那家館子,他們做夜宵的吧?”


    “肯定做的,我平時晚上都常常跑出來吃飯的。”


    “行,那我們就去你們蜀都大吧——順道可以送你迴去。”


    車子順著城市的環道一路行駛,好在這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道路並不擁擠,文修之的車速開得很快,約莫一個來小時就到了蜀都大學的西門。


    看到學校熟悉的環境,許岩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感覺莫名地安心了很多。車子徑直開到了真龍飯店門口,飯店果然還在開門營業。許岩下車的時候,文修之叫住了他,從汽車的手刹箱裏拿出了一個袋子,他遞給許岩:“哎,剛才出來時候忘記給你了,他們拿了你的手機,現在還你。你檢查下,東西沒少吧?”


    許岩接過袋子看了下,手機和錢包都在裏麵,袋子的封口封條都是完整的,他點頭道:“東西沒少。”他自己拆開了密封條,拿迴了自己的手機和錢包,然後,他根本都沒打開錢包,隻是把錢包往口袋裏一揣,自顧自打開了手機。


    看著許岩的做派,文修之目光中露出了一絲讚許——有這種大氣,難怪自己的外甥女欣賞這個小夥子了。倘若換了個普通人,拿迴錢包時候的第一反應多半是要檢查看看裏麵的錢少沒少,說不定還要當著自己的麵打開錢包一張張地數錢——擔心錢少了所以當麵點清,這種事,對一個平民子弟的孩子來說,是很正常的,但對文修之來說,這種行為就有種隱隱的不信任的侮辱感了。而許岩這種看都不看就一手揣進口袋裏的大氣做法,很是討文修之這種公子哥脾氣的喜歡。


    兩個人進飯館去,要了一個包廂,有個睡眼惺忪的服務員上來招唿他們,許岩熟練地點了幾個小炒,文修之接過菜單,又加了一盤炒花生,他說:“我最喜歡炒花生下酒了,再來幾個小炒——對了,服務員。有二鍋頭嗎?”


    “有,先生您稍等。”


    聽到文修之叫了二鍋頭,許岩一陣寒栗:對這種恐怖烈酒的名聲,他是聞名已久了。許岩期期艾艾地說:“文哥,喝這個酒好像有點嚇人吧。我們還是喝啤酒算了。。。您等下還要開車。。。”


    “哎,怕什麽!我們部隊上都是喝高度酒的,啤酒那玩意,我們喝了肚子脹,不舒服。開車嘛。。。大不了我在附近隨便找個賓館睡下就是了,這個你不用擔心。”


    文修之的話語十分堅定。語氣中有種不由質疑的堅定,許岩也沒法再勸說他了。


    過了一陣,菜和酒都很快就上來了,文修之舉起酒杯:“來,岩老弟。咱倆走一個!這可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看著那茶杯大的白酒,許岩真是心裏直發毛。他推辭說喝不了酒,但文修之壓根不管他,他很厲害地瞪著許岩:“喝不了酒?男人大老爺們,怎麽會喝不了酒?你是瞧不起文哥吧?”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


    “少廢話唧唧歪歪的,喝!”


    文修之二話不說就端起了酒杯,直統統地塞到了許岩麵前。他定定地瞪著許岩,那語氣是不由分說的。


    自打認識文修之以來,許岩就一直感覺。麵前的這個人,盡管有著身為部隊的領導和*的雙重身份,但他說話談吐都顯得很有禮貌很涵養,待人也很和氣,是個很有修養的人。直到喝酒的時候,文修之才露出了部隊軍官特有的霸氣。那種“你不喝也得喝”的架勢擺出來,滔天的霸氣展露。許岩這種青澀小毛頭根本抵擋不住,隻能哭喪著臉乖乖接過了酒杯。拉著他的手。文修之跟他硬碰了一杯:“按我們部隊的規矩,第一杯那肯定要先走完的!來,幹杯!”


    “呃,幹杯。。。”許岩哭喪著臉,端著手上的杯子直發愁。看著文修之昂著頭一飲而盡,想著長痛不如短痛,許岩也試著跟著昂頭一口飲盡了,頓時,他感覺仿佛有一條*辣的火線順著喉嚨流進了體內,讓他渾身滾燙。奇怪的是,他倒不感覺如何難受,酒一下肚,體內的真氣便自動地運行起來,讓那*滾燙的感覺在全身都慢慢蔓延開來。


    許岩咂砸嘴,吐著酒氣搖頭說:“太辣了,不好喝。。。文哥,我還是喝迴啤酒吧?”


    “哎,男人嘛,就要喝這種刀子酒才有勁嘛!啤酒這玩意軟綿綿的,喝了肚子脹,有什麽意思?來來,岩老弟,為我們不打不相識,再幹一杯!能結識老弟你,哥哥我真是高興得很啊!”


    許岩正要推辭,但文修之又瞪起了眼睛:“怎麽,岩老弟你是不高興認識我了?”


    國人交往,最講究的就是麵子問題。文修之既然把問題提到了這個高度上,那沒辦法了,不要說是酒,即使是毒藥許岩也得一口吞下去了,許岩隻能哭喪著臉,又是一口飲盡——還好,他也沒感覺如何難受,隻是感覺有點*滾燙,胸腹間暖烘烘的。


    沒等許岩擱下杯子,文修之又要說話——看著文修之那壞壞的表情,許岩就知道這家夥準沒好事了,事情也果然如此:“岩老弟,這杯酒,是哥哥我給你道歉的,說來慚愧啊,哥哥沒管好手下,讓老弟你受委屈了。來來來,啥都不說了,這杯酒,哥哥就先幹為敬了——老弟喝不喝,哥哥都隨你了,反正說來說去,都是哥哥的不是。你要是原諒了哥哥,就喝上一杯,你就算不肯原諒哥哥,就算心裏忌恨著哥哥,那也是情理中的事,哥哥不怪你的。。。”


    開始聽文修之說隨便自己喝不喝都行,許岩還高興了一會,但隨著接著聽下去,許岩越聽越是不對頭——敢情,這杯酒自己要是不喝,那就是不肯原諒文修之,那就是心裏忌恨!


    那還能有什麽辦法呢?許岩一臉無奈地再次舉杯,他帶著悲壯的表情,將酒再次飲盡——糟糕,他還沒放下酒杯,那邊的文修之已經伸手去拿酒瓶了,許岩再次泛起了不祥的預感。


    “這個,岩老弟,你救迴了我家老爺子,這是對我們全家的大恩大德。雖說救命大恩不言謝,但為這個,我得跟你喝上三杯。來,就為老爺子的健康長壽吧!”


    這時候,許岩已經連哭喪臉的表情都作不出來了。文修之頻頻敬酒,而且每次的敬酒理由都是根本不容推辭的,在他強大的氣勢壓迫下,許岩根本連推辭的話都沒法說出口,隻得乖乖又是連飲三杯。


    “你大妹子的,這二鍋頭酒還真是夠勁夠力,咱們部隊上的人,還是喝這個酒痛快啊!”


    文修之吐著酒氣,大咧咧地說,他身子輕輕搖晃著,一副喝得痛快的樣子,眼睛卻是不為人覺察地偷眼看了一眼許岩的眼睛:嗯,這小子一個勁地嚷著酒量不行不能喝,但看著他的酒量還真是不錯啊。


    文修之本以為,許岩被餓了一天一夜,肚子裏空腹,又疲又累,身體正處在最差的狀態。這時候,自己不給他機會吃菜,隻是一個勁地灌他喝酒,就算許岩酒量再好,頂多也是三五杯就該醉醺醺了。這時候,自己再套他的話,那就容易多了。


    但文修之沒想到,這麽毫不停頓的連續五六杯酒灌下去,盡管許岩盡管一個勁嚷著不行不行了,但他的眼睛還是很清醒明澈的,哪有半分喝醉的樣子?倒是自己,雖然酒量很好,但這樣連續一口氣灌了五六杯二鍋頭進肚子裏,現在已開始感覺頭有點暈乎乎的。


    文修之心裏暗叫不好,現在的大學生太壞了,都學會扮豬吃老虎了。再這樣跟許岩拚下去,隻怕他沒喝倒,自己就給先喝倒了。到時候套不出對方的話來,反倒自己被套出了話,那真的叫笑話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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