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璃月的這些道上組織哪個存在感最高,那璃月人十有八九會說是往生堂。


    再細問緣由,被問及的人都會提上一嘴往生堂的那位七十七代堂主胡桃,以及胡堂主那三位一眼看過去就覺得不同尋常的客卿。


    但若要再細問,那被問到的璃月人就會說:“自己在璃月港內瞧瞧,自然就知曉了。”


    在街巷之間行走,有時能遇到一位頭戴黑色帽子,一身黑色上衫配貼身短腿褲,神情動作都十分古靈精怪的少女拿著宣傳單到處貼,即便會被總務司派來的千岩軍警告,也隻是吐吐舌頭便跑走,再去下一處張貼。


    若運氣足夠好,或者前一日熬了夜,精神頭不太好的話,大概率還會收到一份花花綠綠的宣傳單,上書:往生堂優惠大酬賓,埋二送一,多購多得。


    若沒仔細看,或許還會以為是什麽雜貨鋪打折扣了,待發現並非是“買”,而是“埋”,再配上『往生堂』這個名字,就總是會起到一種背後突起一身冷汗的效果。


    這一點對非璃月人的遊客尤甚。


    “唉……”往生堂內,珩淞看著手上的文件,長歎一口氣。


    誰知坐旁邊的胡桃,看著桌上這一疊還未分出去的宣傳單,也同時歎了口氣:“唉……”


    兩人同時歎氣,惹來捧著賬冊路過的若陀疑惑不解的目光,“堂主,珩淞,你們怎麽了?”


    怎麽一個兩個都唉聲歎氣的?堂內又出什麽大事了嗎?


    “龍拓客卿啊……”胡桃的手撐在桌子上,架著腦袋一臉愁色,“總務司那邊抓咱們貼宣傳單抓得越來越嚴了,你有辦法解決嗎?”


    珩淞扶額,打斷胡桃繼續作妖的想法,“堂主,現在已經不是抓得嚴不嚴的問題了,總務司已經下發了書麵警告,再看到咱們往生堂的宣傳單貼在不應該貼的地方,不管抓不抓得到現行,哪怕是別人貼的,咱們往生堂也要付一大筆罰款!不止是罰款,您還要親自去總務司大牢裏走一趟的!”


    胡桃大驚,“什麽時候發的?”


    “就今個兒。”珩淞將手上的文件遞過去,表情痛苦,“您就消停幾天吧,我去總務司取文件的時候可是挨了總務司的人好一通訓!”


    璃月七星外加一個甘雨全部避開,讓不知道她身份的總務司人員給她上了半個時辰的課!全是有關璃月港市容市貌整潔有多重要的!


    救了個老命了,又不是她貼的,怎麽要她去挨訓!


    她這張老臉就不是臉了嗎?!


    就算要訓也是訓她沒有做好勸諫上司之職,怎麽找也輪不到訓她為什麽亂貼小廣告啊!


    而且勸諫什麽的,她這個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在璃月港待著超過三天的客卿,能勸什麽?這種事不是應該去找鍾離跟若陀嗎!


    若陀嘴角抽了抽,“還好今天早上跟你換了下工作……”


    不然挨訓的就是他了。


    最近堂主被千岩軍抓到的頻率越來越高了,而毫無預兆的,總務司讓往生堂派人去取文件,不是警告就是整改,他可不得躲遠些……


    珩淞聞言,終於發覺不對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這位老友,“不是,龍拓你是不是預判到了什麽?”


    不然為什麽突然主動提出讓她做去總務司交取文件這種輕鬆的活計,轉而接手了她原本清理賬冊的活兒。


    “呃……那個……你聽錯了!”若陀心虛地移開目光,不去看老友一副要殺人的表情,抱著懷裏的賬本立馬跑了,“我稍後出發去稻妻找阿忍取一下分堂這個月的賬本,這幾天就辛苦珩淞你代班了!”


    珩淞憤怒到拍桌而起,指著跑掉的若陀怒喝,“姐們兒跟你心連心,你跟姐們兒玩腦筋是吧!龍拓你給我站住!”


    兩位客卿都跑了,留下胡堂主一人在堂內,繼續唉聲歎氣,這次還是歎的雙人份。


    因為除了愁宣傳單貼不出去,還要愁怎麽在貼出宣傳單的同時,不去總務司大牢內一日遊。


    在璃月四處晃悠,主要刷新地點在三碗不過港和萬民堂以及輕策莊的鍾離客卿終於晃悠迴來了。


    目睹了珩淞怒氣衝衝地跑出來,仿若追殺生死仇敵那般,腳步飛快地追著若陀而去,鍾離也隻是看了兩眼就收迴目光,重新把目光放迴堂內。


    往生堂內最顯眼的,還是正坐在桌旁唉聲歎氣的胡桃。


    “堂主有何煩惱?”少見平時就鬼點子一堆的胡堂主能有這樣煩惱的時候。


    胡桃依舊愁眉不展,但瞧見是鍾離,眼前一亮,“鍾離客卿,來的正好,你來幫本堂主想想辦法。”


    鍾離:?


    總覺得有些不太對。


    不過他還是走上前,被胡桃拉著坐到旁邊的空椅子上,“啪”的把一遝宣傳單拍在了鍾離麵前的桌子上,十分真誠地對鍾離委以重任,“這些東西就交給你了,客卿,你可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鍾離:……


    所以兩位老友找借口跑掉,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嗎?


    “堂主,以往生堂目前的規模,已經不需要到處張貼廣告了。”


    璃月總部再加兩個分堂,名聲也打出去了,更何況璃月的喪葬事務基本都被往生堂包攬了。


    試問璃月港的住戶有誰還不知道往生堂的存在?再在璃月港街巷間貼小廣告,除了給總務司找麻煩外也沒什麽用了。


    胡桃撐著頭,繼續愁眉苦臉,“唉,我也知道,但除了這樣宣傳咱們往生堂,也沒別的方法了。況且這些宣傳單都印好了,總不能就這麽留著浪費吧?”


    說著,胡桃突然靈機一動,“鍾離客卿,你說讓珩淞客卿把這些宣傳單帶出去分發怎麽樣?”


    鍾離:……


    不怎麽樣。


    據他所知,珩淞老友出去就沒怎麽給人發過往生堂的宣傳單。


    除了此前在楓丹,給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和愚人眾第二席的『仆人』阿蕾奇諾發過幾張外,就鮮少有搞過這種,原本好端端聊著天,卻突然抽出兩張喪葬行業宣傳單的抽象藝術。


    包括之前去蒙德城過風花節,帶了一堆宣傳單去,其實也全被老友拿去當點火的廢紙了。


    也實在是堂主的宣傳單寫得太地獄了點,非特殊情況或者特殊機構,根本用不上埋二贈一這種服務。


    而且就算是對於冒險家協會的冒險家這種高危群體,出去冒險提前備下燒埋揚一條龍套餐,也有種在咒自己冒險不順的感覺。


    老友和旅者這兩個長生種,而且還是實力頂尖的冒險家尚且不會覺得有什麽,但對於普通冒險家來說,說句往生堂客卿不太應該說的話,預定葬禮確實有些許的晦氣了。


    在鍾離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不斷勸說下,胡桃總算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唉,算了,先避避風頭。”總不能真去總務司的大牢裏住幾天吧?那豈不是耽誤亡者入土為安了?


    胡桃這話說完,不多時,外麵就響起了珩淞和若陀的聲音。


    隻見珩淞一邊走迴來一邊氣哼哼地抱臂不看旁邊的若陀,“哼,坑我倒是坑得順手!”


    若陀雖然有些心虛,但嘴依舊硬,“你平時也沒少坑我們,而且我不是也接手你的工作了嗎?”


    珩淞冷笑,“你要不要看看總務司給我的《街道整潔準則規範》?我覺得你還需要拿著這本規範手冊,去總務司找人好好給你詳講半個時辰看看!”


    若陀連連擺手,“這就不必了!”


    鍾離:……


    所以這倆人一直在外麵,就等著他來解決堂主吧?


    胡桃的眼中也帶了些許的懷疑,“龍拓客卿,你不是說去稻妻了嗎?”


    若陀一個激靈,立馬辯解:“這不是還沒跟堂主您請示嗎?如果現在就去,那豈不是曠工?”


    珩淞掃他一眼,嗤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胡桃又把話頭轉她身上了,“珩淞客卿,你也要去稻妻?”


    珩淞:“呃……不去?”


    她去稻妻做什麽?讓雷電影又以為她是去搞破壞的?


    “那這些宣傳單就交給……”胡桃的目光移到桌上的一遝宣傳單上。


    珩淞立馬扶著頭裝虛弱,“那個堂主啊,我頭有些暈,可能是今早沒吃早飯,低血糖了。您看我這,狀態不好也影響工作效率不是?我先去買些吃的,稍後再說啊!”


    說完一溜煙跑了,快得好像後麵有鬼在追一樣。


    “你”字還沒說出來的胡桃:……


    好敷衍的理由。


    而且她也隻是想讓珩淞客卿帶著這些宣傳單,偶爾發幾張就行,沒讓她見誰都發啊!


    若陀看著珩淞跑遠的背影,有些羨慕。


    唉,前掛名客卿,現正式客卿卻還有隨時能跑路的特權,真好……


    鍾離拍拍若陀的肩膀以示寬慰。


    沒得比,珩淞一開始的精神狀態就不正常,在胡桃麵前能表現得稍微正常些就已經讓胡桃很滿意了,畢竟還是要關愛一下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的“病人”的。


    這種瘋勁兒,他們兩個都學不來。


    另一邊,珩淞她也不是真餓了,純粹就是找個由頭跑路,免得被胡桃派去貼廣告。


    她還不想去總務司大牢裏蹲幾天,要臉,謝謝!


    路過岩上茶室,反正也沒什麽事要做的珩淞幹脆上二樓喝幾杯茶消磨時間,順帶把後續的行程規劃一下,以及看看有沒有需要她解決的事。


    誰知剛點完單,上到二樓等待時,居然在上麵遇到了天樞星。


    天叔正在跟他的女兒慧心聊事情,看到珩淞出現在這,雖然有些許的意外,但也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


    隻是對珩淞笑了笑,微微頷首,“珩淞小姐。”


    珩淞揮揮手,笑道:“真巧啊,天叔也來喝茶?”


    天叔點點頭,“是啊。”


    轉而準備支走慧心,“慧心,你先迴月海亭吧,甘雨姐姐那還需要你幫忙。”


    慧心點頭,“好,父親你記得按時喝藥,我先去忙了。”


    天叔對著女兒無奈笑笑,“去吧,我記著的。”


    打發走慧心,天叔才對珩淞笑笑,“請坐。”


    珩淞也不跟他客氣,坐在這一桌的其他空位上,“方才聽慧心說,你還在喝藥,身體還沒恢複?之前給你的那些補藥沒有作用嗎?”


    天叔也不瞞著她,歎了口氣,“唉,人老了,身體變差,承受能力也不行了,藥材過補也受不住。”


    珩淞聽完,有些心虛地撓撓頭,“抱歉,沒想到這個,所以白大夫有說什麽藥材更好嗎?說不定我那裏還有……等等,那之前那些補藥你沒用吧?要是吃出其他毛病來,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雖然是好意,但不小心把璃月七星之一的天樞星搞垮了,縱使是她這個退休神明也會覺得虧心啊!


    天叔搖搖頭,“並未,我這個病人,用藥還是得經過大夫檢查的,因此那些用不上的補藥,就都被我贈給白大夫了。”


    說完天叔又有些擔憂,“您應當不介意吧?”


    珩淞有些迷茫,“介意什麽?”


    天叔咳了咳,“未經您允許,我將那些補藥送給了白大夫,您……不生氣嗎?”


    珩淞:……


    她嘴角抽了抽,“我確認一下哈,在你們璃月七星眼裏,我是什麽易怒易爆,一點就炸的炮仗嗎?”


    雖然她確實是個易怒的人,但還沒到天樞星把她送的補藥轉交給白術這種小事都計較的程度吧?


    更何況,這些藥材留在她手上無用,又碰巧知道天樞星被人算計投毒,身體虧空這才送給的天樞星,而天樞星自己用不上,再次轉贈給不卜廬,讓白術拿去救別的病人。


    這個過程不是皆大歡喜嗎?為什麽天叔覺得她會生氣?


    是璃月七星對她有什麽誤會,還是自己表現得依舊不夠平易近人?


    天叔再次咳了咳,不知道是真想咳嗽還是為了掩飾尷尬,“剛剛我和慧心在這裏,看到了您追著龍拓先生往吃虎岩跑,心情似是不佳……”


    豈止是心情不佳,簡直就是憤怒至極……


    不過這話就還是憋心裏,別說出來為妙。


    珩淞這下是真沉默了。


    “……所以你是覺得我現在心情不好,而你又在這時候提到了送藥一事,擔心我遷怒於你?”


    這不還是把她當成一點就著的炮仗嗎?!


    珩淞扶額,“算了,這其中有些複雜,說不清,先喝茶吧……”


    她需要冷靜冷靜。


    天叔:……


    看不懂折劍真君想表達什麽,算了,就像真君說的那樣,先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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