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全都認了……也罷,朕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來人下旨……秦廣鵬原配夫人元氏,因一己之私毒害了秦貴妃,又膽大包天欲要汙蔑皇後,其行可誅,實在該殺。賜元氏絞殺之刑,三日後在午門行刑……”


    “至於秦廣鵬……他也難逃疏漏之罪,撤去他在朝中一切官職庶務,杖責五十板子,從此不再入朝為官,貶為庶人。”


    五十板子,依照秦廣鵬如今的年紀,他若能撐下來,就算不死也丟了半條命。


    秦廣鵬心如死灰地閉上眼睛,叩謝聖恩。


    顧若翾眸光微眯,但這遠遠還不夠,事情還沒完。


    顧北梟休想就此輕鬆地逃脫過去。


    秦茹雪的死,是他一手促成,他以為推出個秦夫人,就能獨善其身了?


    顧若翾當即便看向皇上:“父皇,這其中還有其他的疑點,由於時間緊迫,兒臣還沒來得及派人調查。要想得知真相,隻要父皇派人繼續調查,一定能順藤摸瓜,查到更多的真相。”


    “據仵作驗屍所報,秦貴妃的手臂上有一處不顯眼的針眼,那個針眼呈現烏青痕跡……毒素就是從那針眼散發出去的。所以兒臣猜測,肯定是有人拿著染了劇毒的銀針,紮入了秦貴妃的手臂,這才令她當即七竅流血毒發而亡。”


    “仵作斷定,那銀針就是導致秦貴妃死亡的原因,依照針眼散發出的毒性,當時秦貴妃毒發的時候,誰離她最近,誰就是兇手……”


    宸王的心,猛然一顫。


    他知道顧若翾並不想就此放過他。


    她是想要拉著他也下水。


    這個女人,歹毒無比。


    他決不能讓他如願。


    宸王原本還想著不忍犧牲掉秦廣鵬。


    可如今,事態發展到這一步,他已然無力迴天,他絕不能讓父皇派人繼續查下去。否則,他所做的那些事,定然會被揭露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能出事。


    宸王佯裝神色恍惚,怔愣地看著顧若翾,他低聲呢喃:“母妃身上居然有針眼?”


    “我居然什麽都不知道……母妃,到底是兒子被蒙蔽住了雙眼。”


    “誰離她靠得近,誰就是兇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當時是我與舅父守在母妃身邊……難道是舅父拿著那根銀針,紮入了母妃的胳膊?”


    “不,不會的,舅父那麽疼愛母妃,他怎麽可能是害了母妃的人?舅母為了元家有殺人動機,可舅父他……他為什麽要對母妃下手?”


    他有些彷徨無措地看向皇上:“父皇,兒臣不信是舅父親手害死了母妃。”


    “父皇,你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秦廣鵬麻木的聽著宸王的指控,他沒有任何的辯駁,沉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皇上現在腦子都有些迷糊了,他已經分不清楚,究竟什麽是真是什麽是假了。


    他隻覺得眼前發生的事情,顛覆了他的認知。


    與雪兒關係最親近的人,才是導致她死亡的罪魁禍首。嗬,這是多麽可笑諷刺啊!


    顧若翾看著宸王精湛的演技,她不由得嗤笑一聲:“究竟是不是秦廣鵬做的,派人去審問秦夫人一番,不就能得知真相了?”


    宸王的心猛然一沉,他的眼底掠過幾分慌亂。


    皇上張了張嘴,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抓秦夫人審問,突然有人急匆匆跑進來稟告。


    “陛下,秦府剛剛傳來消息,秦夫人她……她自縊而亡了。她留下了一封遺書,遺書上寫清了她如何毒害秦貴妃的過程。”


    “跟隨秦夫人多年的嬤嬤,也跟著去了。”


    宸王眼底滿是驚駭,難以置信地嗚咽痛哭起來:“啊,舅母……怎麽會這樣突然?”


    “原來真的是她害了母妃……嗚嗚,母妃這些年對她這麽好,她為了娘家,毫不留情地對母妃下手,實在是太令人心寒了。”


    “哎,罷了,舅母應該也知道錯了,要不然她不會以死謝罪,自縊而亡了。死者已逝,看在阿勉與舅父的麵子上,本王也不再追究了。父皇,你也別追究了,就這樣吧……”


    他嗚咽痛哭著,表現得非常悲痛。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又死了生母呢。


    皇上沒想到,秦夫人居然會這樣決絕。


    秦夫人已死,相當於線索都斷了……


    顧若翾氣得忍不住冷笑出聲。


    “動作還真是快啊。”


    宸王如今在宮中脫不開身,那麽秦夫人的死,究竟是誰一手策劃?


    嗬,除了秦勉還能有誰?


    顧若翾想到了這一層,秦廣鵬不可能想不到。


    他原本麻木的情緒,頓時生出幾分悲涼。


    他緊緊地攥著拳頭,低聲笑了起來:“真的太可笑了……這些狼崽子啊。這麽多年,我真是養了兩隻狼崽子啊。”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秦家,哈哈,真的要完了。”


    他根本就接受不了這樣殘忍的真相。


    秦廣鵬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便朝著不遠處的柱子,狠狠地撞了過去。


    顧冕之衝著林鬱使了個眼色。


    林鬱當即便拉住了秦廣鵬,一個手刀砍在他的脖頸上。


    秦廣鵬白眼一翻,當即便昏死了過去。


    宸王膝行爬到了秦廣鵬的身邊,他緊緊的抱住了秦廣鵬的身子。


    “舅父,你可別再出事了,要不然我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父皇,求你饒了舅父一命,不要治罪於他可好?”


    “這一切都是舅母做的,與舅父無關,還請你放他一條生路。所有的罪責,都由兒臣替舅父承擔,求父皇可憐可憐兒臣與雲珠吧……”


    他說完這番話,當即便口吐鮮血,眼前一黑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皇上一驚,他眼底滿是惶恐,“快,快來人,趕緊去請太醫……”


    他連忙讓人將宸王抬下去。


    他心疼無比,他一點也沒有懷疑宸王。


    他就是覺得,這個兒子一下子失去這麽的親人,背後的真相又這樣殘忍,他能挺到現在已然不易。


    “罷了罷了,事情就這樣吧。”


    “秦廣鵬治家不嚴,他活罪可逃,死罪難免……就撤去他在朝中的官職庶務,貶為庶人,再杖責五十板子以儆效尤。”


    “至於秦家其他人……不知者無罪,看在宸王與秦貴妃的麵上,朕也就不牽連,不多做追究了。”


    皇後看著皇上如此有失偏頗的處置,她忍不住冷笑質問:“那宸王誣陷臣妾的罪呢,陛下是一點都不處罰他嗎?”


    皇上理虧,心虛得不敢去看皇後。


    “梓童之前是朕錯怪你了,希望你不要怪罪朕才是。至於宸王,他經曆了這樣備受打擊的真相,這已然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以後……朕也會繼續約束他,不會再讓他冒犯梓童。”


    “今日的事情,你就看在朕的麵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好?”


    皇後眼底滿是失望地看著皇上:“若是臣妾不願意呢?”


    皇上知道今天這件事,是讓皇後受委屈了。


    可是……他無法在秦茹雪死後,處置了秦廣鵬後,又要處置她唯一的兒子。


    他隻要想到,雪兒臨死前看著他的那雙淚眼,他心裏就痛得不行。


    他已經很對不起雪兒了,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北梟,都要保住雪兒的血脈。


    皇上這樣想著,態度不由得堅硬起來:“朕的話就是命令,皇後……你敢抗旨嗎?”


    皇後看著冷酷無情的帝王,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犯蠢了。


    他想力保宸王,他是帝王,一言九鼎。


    誰敢質疑,誰敢挑釁他的權威?


    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再無半點夫妻之情。


    她對他的心,徹底的死了!


    皇後屈膝跪地:“是,既然這是陛下的旨意,那臣妾不敢違抗。陛下是天子,你想庇護何人,這都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剛剛是臣妾逾越了。”


    皇上的身體僵硬,他知道……經過今天這件事,他的皇後定然是恨死他了。


    可他能有什麽法子。


    他必須要保住北梟。


    他決不能讓他和雪兒的孩子出事。


    “沒有其他事的話,皇後你們就退下吧,朕累了。”皇上轉過身去,揉了揉眉心。


    皇後低垂眼簾,“是,臣妾告退。”


    她的禮數恭敬周到無比,讓人挑不出任何的錯處。


    這一刻,他們之間隻是君臣。


    顧若翾攙扶著手腳冰涼的皇後,一步步地走出了崇明殿。


    皇後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她轉身迴看大殿的牌匾。


    “嗬,這些年,本宮何嚐不是一個笑話。”


    “他的心裏……從始至終隻有秦茹雪。如今,秦茹雪死了……無論宸王犯什麽錯,他定然會全力保全宸王。”


    “翾兒……你們要做好準備。”


    顧若翾眼底掠過幾分酷寒,她輕勾唇角笑道:“母後放心,兒臣早就對父皇不抱任何的期望了。”


    “既然他這樣憐愛顧北梟,無論如何都要保全他,早晚有一天,兒臣會讓他嚐一嚐,被最親最信任的人背叛傷害,究竟是什麽滋味。”


    顧北梟連自己的生母都能下得了手,更何況是擋了他路……一直打壓他,讓他懷恨在心的帝王?


    嗬,早晚有一天,他的獠牙定然會向帝王露出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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