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禦,將證人全都帶上來。”


    皇後不卑不亢,極為從容地坐在了鳳座上。


    在這一刻,她對皇上徹底的心寒透頂,再也沒了往昔半點對夫君的情感。


    夫妻幾十年,他從不曾了解過她的為人。


    這些年他心裏從沒有過她。


    他滿心滿眼裝著的,都是秦茹雪。


    可即使他愛著秦茹雪又如何?秦茹雪被他愛著,也是可憐。


    這個男人,他沒有心。


    凡是愛他的,他愛的,統統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蕭禦在外麵應聲,當即便帶了幾個證人進了大殿。


    顧若翾抬頭,掃了一眼那幾個證人,倒是看到了一兩個熟悉的麵孔。


    她微微眯眸。


    周嬤嬤?


    與宋嬤嬤同時間跟在母後身邊的心腹嬤嬤,沒想到她居然會是宸王的人。


    宸王究竟是什麽時候,收買了周嬤嬤呢?


    她不得不承認,宸王在收買人心上,還是有些手段的。


    周嬤嬤一跪下,便衝著皇後磕頭:“皇後娘娘……老奴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招認……”


    皇後眼底滿是失望與憤怒。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親眼看著曾經熟悉信賴的人,以這種方式背叛她,她心裏還是很難過的。


    她不由得苦澀一笑,淚光朦朧地看著周嬤嬤。


    “這些年,本宮待你不薄……可你……”


    周嬤嬤連忙打斷了她的話:“皇後娘娘,老奴自然知道你待老奴不薄,所以老奴即便是死,也不會背叛娘娘的。”


    “老奴這就以死謝罪,絕不牽連娘娘半分。”


    她說著,便從地上爬起來,朝著身後的柱子上撞去。


    皇上眉眼一跳,連忙衝著蕭禦喊道:“快攔住她……”


    蕭禦抓住了周嬤嬤的胳膊,將她快速地摁在了地上。


    周嬤嬤痛苦掙紮,滿臉都是淚痕:“放了我,讓我去死……”


    “我將娘娘吩咐的人辦砸了,我不能連累皇後娘娘。”


    “秦貴妃的死,與娘娘無關……這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都在老奴自作主張,要替皇後娘娘除掉秦貴妃的。”


    皇上氣惱的,忍不住狠狠地砸了桌麵幾下。


    他咬牙切齒看向皇後:“皇後,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否認嗎?”


    “她可是你的心腹嬤嬤,倘若不是你的授意?她如何有膽子,敢對雪兒下手?”


    “蕭禦都已經在她寢室裏,搜出了雪兒體內的毒藥。”


    他指著那些被搜出的瓶瓶罐罐,整個人憤怒到了極致。


    皇後忍不住冷笑一聲,“秦茹雪的死,與臣妾無關……不管陛下信不信,臣妾都沒有害她半分。”


    “至於這個背主的狗奴才……指不定是有人收買了,故意來汙蔑臣妾的。”


    宸王眼底滿是痛恨,他紅著眼睛看著皇後:“母後,您這是什麽意思呢,莫不是您在懷疑兒臣?或是雲珠?”


    “你覺得我們會為了汙蔑你,從而狠心害了母妃嗎?你不覺得這很荒唐嗎?”


    顧若翾嗤然一笑,她摸了摸耳朵上戴著的碧綠耳墜:“母後可沒說,是你們害了秦貴妃……宸王這樣急吼吼的否認,豈不是顯得很心虛?”


    宸王攥著拳頭,冷冷地掃了眼顧若翾。


    “本王心虛什麽?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母後自己做了什麽,她自己清楚……”


    顧冕之不耐煩地打斷宸王的話:“母後心裏不清楚,還請宸王不要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難道就僅憑這一個證人與藥瓶,就能斷定是母後害了秦貴妃嗎?這未免太過兒戲……”


    蕭禦當即便抱拳:“當然不止這一個人證……第二個人證,乃是向周嬤嬤提供了這個毒藥的太醫院院首張喆。”


    他話音落下,顧若翾便看到張喆猶如驚弓之鳥,從人群裏爬出來。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叩首:“臣……臣什麽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按照周嬤嬤吩咐做的。周嬤嬤說,這是皇後的意思……臣曾經得過皇後娘娘的照拂,所以為了報答皇後娘娘,就沒有多問,偷偷研製了這個毒藥。”


    “臣真的不知道,這毒藥是給秦貴妃用的,臣若是知道,早就告知於陛下了。陛下,臣什麽事情都不知道,臣不是皇後娘娘的同謀啊……”


    皇後閉了閉眼,眼底滿是嘲弄。


    “張喆啊張喆,沒想到連你也……”


    張喆低著頭,根本不敢看皇後。


    他心裏也很苦啊。


    他也不想背叛皇後,可是宸王的手段太過陰險毒辣了,他早就將他的家人給控製了起來,倘若他不照做,宸王就會殺了他的家人。


    他為了家人,不得不屈服。


    張喆本以為自己在宮中多年,隻要圓滑處事,誰都不得罪,他就能獨善其身。


    誰知,他根本就沒有能獨善其身的資本。


    宸王如今喪心病狂,沒人能逃得過他的魔爪。


    皇上低聲咳嗽幾聲,他冷笑著看著皇後:“事到如今,你還要否認嗎?”


    “皇後……梓童……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你非得連累了太子與翾兒,你才肯善罷甘休嗎?”


    “雪兒她已經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了,朕就不明白了,你為何不肯放過她,為何逼她走入死路?你就這麽恨她?這麽怨朕嗎?”


    皇後隻覺得好笑至極,她嫣然一笑,眼中含著淚:“不是臣妾做的事,臣妾為什麽要認?陛下……你不覺得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有蹊蹺嗎?”


    “害死了秦茹雪,對臣妾有什麽好處?放眼整個後宮乃至前朝,誰不知道臣妾與秦茹雪有仇?秦茹雪一旦出事,所有人都會懷疑到臣妾身上……這樣淺顯的道理,臣妾難道不懂嗎?”


    “臣妾會傻到,僅僅為了泄憤,就要連累太子與翾兒他們置入險境嗎?她秦茹雪有那麽大的臉嗎?”


    這句話懟得皇上頓時啞口無言。


    他皺眉想了想,覺得皇後似乎說得有些道理。


    秦茹雪已然被打入冷宮,她已然失去了所有與皇後爭寵的籌碼,皇後不是傻子,她怎會為了這麽一個失了寵的人,而去冒這樣的風險?


    宸王看皇上有些猶豫了,他眼底閃過幾分焦躁,當即便衝著蕭禦使了個眼色。


    蕭禦當即又呈上了一個證物。


    這是一個精致的布娃娃,其表麵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銀針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詭異,令人看一眼都不由得覺得汗毛倒立。


    翻轉至背麵,幾道觸目驚心的鮮紅字跡躍然其上,以血為墨,像是對於生命最惡毒的詛咒。


    “這個布娃娃,是臣在宋嬤嬤休息的寢室搜出來的。”


    “經過查證,背麵的字,乃是貴妃娘娘的生辰八字。”


    宋嬤嬤懵了,她怔愣地看著那布娃娃,撲通一聲連忙跪地:“老奴從未見過這個布娃娃……這怎麽可能是從老奴的住處搜出來的?”


    “這是陷害,這定然是一場栽贓陷害。”


    誰知,她這一番話剛剛落下,便見平日裏與她關係很好的宮女晴兒煞白著臉頰,踉蹌倒退了幾步。


    “奴才什麽都不知道。”


    蕭禦眸光微眯,當即便讓人將晴兒抓起來。


    “你是不是知曉什麽?”


    晴兒一臉畏懼地看了眼皇後,又看向宋嬤嬤,她連忙搖頭:“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才不能說,說了會沒命的。”


    宸王柔了聲音,帶了幾分誘哄:“你別怕,隻要你如實迴稟,父皇肯定不會治你的罪。”


    “你說了實話,非但不用死,反而還會立功……到時候,父皇肯定會嘉獎你的。”


    晴兒似乎是信了,她當即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跪倒在地,指著那個布娃娃:“那布娃娃是宋嬤嬤這段時日偷偷做的,奴婢那裏還有一些邊角料,沒有來得及丟呢。”


    “奴婢與宋嬤嬤是住在同一個房間,有一天夜裏,奴婢親耳聽見宋嬤嬤在說夢話,她說,秦貴妃快要死了,就算不死,她繡的布娃娃也能派上用材。秦貴人死了,陛下就會隻在乎皇後一人了,再沒人能與皇後搶陛下了。”


    宋嬤嬤氣的厲害,她作勢便要撲過去,去廝打晴兒。


    “你這個小蹄子,平日裏娘娘待你不薄,沒想到你居然也背叛了她。”


    “我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也從來都不做噩夢,你這分明是故意說謊,故意栽贓於我……”


    晴兒嚇得連忙往宸王身邊躲。


    宸王護著晴兒,冷眼看向宋嬤嬤:“父皇麵前,容不得你這樣放肆……”


    “晴兒揭露了真相,你這是惱羞成怒,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殺人滅口了嗎?”


    “你別以為你幫母後一直瞞著,就能瞞天過海,將我們所有人都當傻子般耍弄。父皇,既然這個狗奴才不肯招認,還如此冥頑不靈,不如將她拖下去,嚴刑拷打。兒臣就不信,在大刑麵前,她還能死咬著不鬆口?”


    宋嬤嬤的臉色變得鐵青,她眼底滿是憤懣與委屈:“我家娘娘什麽都沒做,你們這就是汙蔑……就算你們將奴才給打死,奴才也不會說出任何詆毀我家娘娘的話。”


    自從娘娘會牙牙學語,她就跟在娘娘身邊伺候著。


    這些年,她早就將娘娘當成是自己的孩子,她如何能忍受這些人編造一些證據,胡言亂語的汙蔑娘娘?


    她寧願死,都不會詆毀娘娘半句。


    宋嬤嬤滿臉淚水,衝著皇後匍匐跪地:“娘娘,你多保重,老奴能為你的做的,隻有這麽多。”


    皇後心裏滿是感動,她眼睛通紅,當即便看向宸王:“沒有本宮的命令,本宮看誰敢對宋嬤嬤嚴刑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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