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一直都有野心,想要如皇兄般可以參與朝政,掌握一些權利。沒想到當機會來臨時,她卻這樣倒黴,偏偏在這時候懷了孕。


    皇上眼底滿是喜色:“懷孕了啊?這是好事啊,來人,去請太醫。”


    宮人立刻應了,連忙去請太醫。


    顧雲珠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衝著皇上笑了笑:“兒臣這幾日,身體確實有些疲乏……胃口也不太好。”


    皇後勾唇笑著:“看來是有孕了,懷孕初期是要好好的養胎,養身體的。”


    宸王氣悶的厲害。


    早不嘔吐,晚不嘔吐,偏偏在這時候吐。


    宸王暗暗咬牙,這沒本事的蠢貨。


    他冷冷的看著顧雲珠,這次,他們又失了一城。


    他這妹妹,以前看著比嘉陽聰慧不少,怎麽最近突然變得這樣蠢笨?


    真是氣死他了。


    偏偏在場這麽多人,他卻發作不得。


    還要強撐著微笑,維持該有的體麵與風度。


    半刻鍾後,太醫很快便趕到,恭恭敬敬地給顧雲珠把了脈。


    而後他笑著稟告:“陛下,公主這是懷了孕,大概才剛一月有餘。”


    皇上笑得開懷,他早就想抱孫子了,偏偏無論是太子還是宸王都膝下無子。如今雲珠懷孕,雖是個外孫,那也是一件喜事。


    人老了還是喜歡含飴弄孫,享受一下天倫之樂的。


    “好好,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賞,今天在場的人,全都重重有賞。雲珠啊,你可要好好的養胎,好好的護好這一胎,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就別想那麽多了。”


    “每個人的專長不一樣,你雖然也聰慧……可對於政事你是一竅不通,還是不如翾兒有一顆愛民如子的心。”皇上笑著點撥顧雲珠。


    他已經將他兩個女兒琢磨得透徹無比。


    雲珠與翾兒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雲珠獲取百姓民心的法子,隻能靠著去獲取神明的幫助,以此來為自己鍍金。這種法子,雖然能快速地為自己博取一些名聲,可對於百姓,國家卻沒什麽助力。


    哪像翾兒啊,創立了一個仁善堂,不知道解決了多少京都中這些年殘留的問題。女子能像男子般走出家門,當差做事……如今京都開起了大大小小以女子為主的茶社,酒樓,成衣鋪,飾品坊……甚至還出現了很多的女大夫,還有女先生。


    京都的經濟發展,可謂是一片火熱,一改之前的低沉之氣。


    這一個月的稅收,都比過之前半年的稅收數額。


    他看著充入國庫的稅銀,第一次感受到了蒼淩國女子的力量。


    這就是由一件事,而延伸到其他方麵的影響。


    這是好的發展,更是能讓國家繁榮昌盛的好現象。


    顧雲珠聽到皇上說的話,她心裏氣得半死。


    父皇是什麽意思,父皇是在說,她不如顧若翾嗎?


    可她麵上卻還要繼續保持著乖巧柔順……她無法辯駁,隻能順從地謝恩應允。


    宸王氣的一連喝了好幾杯的酒。


    一直都宴席結束,他的臉色都是陰沉著,沒有一點笑臉。


    皇上牽著皇後的手,剛要離去,突然有宮人神色慌張地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稟告:“陛下,不好了,冷宮處傳來消息秦氏突發惡疾,情況看著很是不好。”


    冷宮,秦氏?


    這四個字讓皇上原本笑意盈盈的臉龐,頓時陰沉下來。


    他的心忍不住輕輕一顫:“好好的,怎麽突然不好?”


    “奴才也不清楚具體是什麽情況,冷宮的宮人隻說,秦氏如今奄奄一息,好像要死了。”宮人臉色煞白,顫著聲音迴道。


    顧雲珠眼底滿是急切,一雙眼睛當即便通紅了起來。


    “母妃……父皇,求你派太醫去救救母妃。”


    她說著便要屈膝跪地。


    皇上連忙攙扶住了她的胳膊。


    “別急,別慌,應該不是什麽大事,朕這就派太醫去為你母妃診治。”


    他喊了太醫前往冷宮。


    他沒有任何猶豫,牽著顧雲珠的手也跟著去了。


    宸王緊隨其後。


    皇後目光晦暗地凝著他們離去的身影,顧若翾走上前,握住了皇後的手:“母後,我們也跟過去,看看秦茹雪到底要耍什麽花招。”


    皇後點頭,她反握住顧若翾的手,心裏多了幾分力量。


    本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沒想到秦茹雪在這時候又跳了出來。


    她比誰都清楚,皇上曾經是有多麽喜歡秦茹雪。


    一旦讓秦茹雪重新迴到陛下的視線,所有的事情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頭腦清醒的皇帝,沒準又會被秦茹雪蠱惑得昏聵,不辨忠奸。


    她絕不允許,秦茹雪走出冷宮。


    冷宮的宮殿破舊不堪,斑駁的牆麵,破敗的窗欞。院內四周,雜草叢生,一兩隻老鼠從牆角的裂縫中竄出,啾啾叫著似乎在尋找食物。


    突然一陣腳步聲,嚇得它們四處逃竄又鑽迴了牆角裂縫。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與黴變的味道,皇上牽著顧雲珠的手踏入,便聞見了難聞刺鼻的味道。


    顧雲珠忍不住,低聲作嘔了一聲。


    她連忙拿著帕子堵住了唇鼻。


    她紅著眼睛打量了破舊的內殿,她忍不住哽咽哭了起來:“父皇,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母妃她從小錦衣玉食的嬌養著,她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苦楚。”


    “嗚嗚,兒臣真的很心疼。”


    宸王也紅著眼睛安撫著顧雲珠:“母妃犯了錯,總該受到一些懲罰的。”


    顧雲珠抽了抽鼻子,她眼底滿是不忍。


    “可是,這也太折磨人了。”


    “母妃能在這冷宮,吃了這麽長時間的苦,這已然到了極限。怪不得……怪不得她如今撐不住病倒了。”


    皇上皺了皺眉頭,他看著破舊滿是蜘蛛網,殘破不堪的宮殿,眼底閃過幾分不忍,他踏入內殿。


    陰暗潮濕沒有任何光亮的寢室,便連那床幔都是破舊打了無數補丁的殘破模樣。


    室內放著一個雕花大床,原本的雕花已然斑駁得不成樣子,床榻甚至還少了一個腿,底下是用石磚支撐著的。


    床榻上鋪了一床單薄且破舊不堪的被褥。


    秦茹雪臉色憔悴泛著青白,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裏。


    她閉著眼睛……不仔細瞧,隻以為她已經斷氣身亡了。


    她消瘦的厲害,臉頰微微凹陷,皮膚透出淡淡的蒼白,再也不見往昔那細膩如瓷的肌膚。


    她的發絲散落在枕頭上,原本烏黑明亮的發絲,幾乎有大半都成了銀色。額前幾縷碎發被汗水微微打濕,貼在額頭上,平添了幾分淒楚與可憐。


    床單的褶皺輕輕包裹著她單薄的身軀,那單薄的被褥下隱隱透出她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的模樣。


    顧雲珠看著這一幕,她眼底滿是難以置信。


    她再也忍不住,哭著衝進去,跪到了床榻邊:“母妃,你怎麽成了這副樣子?”


    這一副姿容,足足老了十幾歲。


    鬢發半白,容顏不複……像是一個年近六旬的老嫗。


    秦茹雪,曾經名動天下的美人,如今蒼老成了這副鬼樣子。


    宸王眼底倒是沒有任何波動,但他也盡量讓自己表現得震驚,難過,傷心。


    他走過去,緊緊地攥著拳頭一言不發地屈膝跪在地上。


    “母妃,是兒子不孝,眼睜睜地要看著你在這冷宮受苦,兒子卻無能無力。”


    他說到最後,聲音裏帶了哽咽。


    而後,他朝著皇上匍匐叩首。


    “父皇……母妃成了這個樣子,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求父皇看在母妃,曾經為你生育了一雙兒女的份上,就寬恕了她的罪吧。兒臣不求父皇能諒解母妃,兒臣隻求父皇,能夠允許兒臣接母妃出宮,讓她到兒臣的王府去頤養天年去。”


    “這是兒臣唯一能為母妃做的了,求父皇可憐可憐母妃……”


    顧雲珠也跟著磕頭:“求父皇開恩。”


    “如果母妃不死,就放母妃出冷宮,讓她出宮吧。”


    皇上此刻陷入自己的情緒裏,幾乎聽不到他們的唿喊聲,他站在門口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秦茹雪。


    他眼底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這還是他曾經愛過,為之心動過的姑娘嗎?


    不過一個多月而已,她怎麽蒼老,被折磨成了這幅樣子?


    他的眼底不禁閃過幾分沉痛。


    他緊緊地攥著拳頭,緩緩地踏步而入。


    他屏著唿吸,慢慢地走到了床邊。


    他不在乎任何髒汙,當即便坐了下來。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秦茹雪的手。


    觸手一片冰涼,沒有任何的溫度。


    皇上的心不由得輕輕一顫:“茹雪,雪兒……你醒一醒,朕來看你了。”


    秦茹雪沒有任何的迴應,她依舊沉睡著,像是永遠都不會醒來。


    皇上的鼻子,突然就酸了起來。


    他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腦海裏不禁迴憶起,曾經他初見秦茹雪的模樣。


    她穿著一襲淺粉色的襖裙,站在桃花樹下,裙擺輕盈地搖曳著,仿佛是春日裏最溫柔的一抹風,輕輕拂過他的心間。


    她勾唇淺笑著,容顏清麗如畫,身上散發著一股不染塵埃的仙氣,像是從古畫裏走出來的仙女。


    隻一眼,他便為此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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