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遇故知。


    走出冰屋的人,當先便是邵羽在外門時的室友蔣真。在他身後,還有交情不錯的墨聆墨語兩兄妹,和擅長縫製衣物的元汝。幾年過去,他們也都成功築基,搬到內門了,如今在射月穀,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奇異的是,這被貼上豪爽中二標簽的少年卻抬頭疑惑地瞧了他兩眼,像是不認識一般走了過去。


    發生什麽事了?


    碧殷湊過來:“是認識的人?”


    “不,這人長得和我朋友有些像,認錯了,”邵羽打量了一會兒,道:“我去問問他們有沒有銀子吧。”


    他很快帶著二兩銀子迴來,付賬給賣漁具的老人家,買下了三人份的東西,在冰麵上鑿好洞,垂釣起來。碧殷和於歌很快爭論起如何捕魚的話題,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個表現得比一個善解人意,邵羽莫名地想到了係統懲罰裏曾經出現過的‘湯姆蘇光環’,不由得提起了警惕:總有刁民想害朕!


    然而實際上什麽也沒發生。


    是的,連成功釣起一條魚這件事也沒有發生!


    稍遠處的四個人也在垂釣,運氣不比他們好多少,隻釣到了一條小魚,但那條白狼狗每次下水都會抓到一條魚,一早上已經抓到八條了。←為什麽叫白狼狗呢?因為分不清是狼還是狗啊。先叫著唄=w=


    臨近午時,來釣魚的人漸漸多了,三人形貌出眾,坐在這兒非常惹眼,邵羽和於歌表示小透明無壓力,碧殷可就是成名人物了,周圍的有凡人也有修士,很快便有人把她認出來了。


    “嘶!那是碧城主吧?是吧是吧?”


    “她怎麽來這裏了?”


    “旁邊那兩個是新收的小白臉?”


    “人比你俊多了!”


    “我知道,秀江裏鬧了章魚妖,一個浪打來,人就和魚一起不見了。”


    “這就是氣運啊,不但沒事,還收了兩個俏郎君,嘖嘖!”


    “碧城主真美啊。”


    嘈雜的議論聲中,一個聲音弱弱道:“他們好像一條魚都沒有釣到?”


    邵羽&於歌&碧殷:“………………”


    盛讚容貌、揣測身份、編造謠言,這一切都沒有讓壯士們退縮,然而在被大夥發現釣魚水平奇渣無比後,三人收拾東西,姿態優雅地撤退了。


    釣魚做什麽?還是直接去酒樓買現成的吧。


    再一次迴到客棧,邵羽努力地迴憶原文中的支線劇情,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什麽和白狼狗有關的。所以這兒是一個新支線了?他能夠肯定,遇見的就是以前的室友等人,連一向大大咧咧的演戲苦手蔣真都能假裝不認識了,一定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在。


    如果沒有被人脅迫的話,該是什麽麻煩事?


    邵羽再一次想起了那隻和哈士奇大花很像的白狼狗,他的視線一凝,落在城市中心那冰雕上,英偉男子的腳邊,有隻懶洋洋的白狼趴臥著,姿態慵懶,周身的氣息卻很強悍。


    於歌推門進來,謹慎地布好了結界,道:“我問了周圍的人,蔣真他們四個到這裏已經三天了,建造了居住的冰屋以後就一直窩著,偶爾會出來釣魚。那隻白狗是他們的,到了晚上會迴去冰屋子裏一起休息。”


    邵羽推測道:“應該是在一起打坐吧,墨聆可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和一群雄性生物們睡在一起。你覺得,那隻白色的狼和城主腳下的那隻是不是很像?”


    “你確定是狼了?”


    “狼的臉,狗的心。”


    於歌久久眺望城中心的冰雕,又一次認真道:“狼都長一個樣吧?”


    邵羽:“……”


    白星現出身形,肯定道:“那是一隻狼妖!”


    於歌傻乎乎的:“哪隻?”


    邵羽道:“你說早上抓魚的那隻?”


    白星點點頭:“是的,那隻白狼有點奇怪,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製住了,有時候我覺得它是很厲害的大妖,有什麽又覺得它的氣氛很溫順微弱,如同剛剛出生的小崽子一樣。”


    精神分裂的狼?


    還是說,它的確被什麽壓製住了,而蔣真他們,就在等待將這桎梏去掉的時機?


    想起以往看到的狗應該是元汝在白狼身上塗了一層黑顏料而成的,還恰好cos了最像狼的狗哈士奇,邵羽就有點醉。當然,這白狼的名字也不可能叫大花,可能叫大白。


    假設真的被封印,那麽去除這封印的最好時機,隻怕是月圓之夜了。


    今晚是新月,還要等半個月的時間。


    一個成功的城主,即使長時間不在城裏也不會有什麽影響,冰城就是如此,秀江城還沒有達到這種程度。三人的垂釣技巧總算提高了些,能夠兩個時辰釣到一條後,碧殷不甘不願地向他們辭行了。


    她美眸含情,紅唇輕顫,依依不舍道:“邵道友,有緣再見。”


    邵羽不動如山,裝作沒看懂的樣子:“碧城主一路平安。”


    於歌幫腔:“是啊,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想必城主府的男人們都在等著你去撫慰呢。”


    碧殷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把於歌瞅出一身的雞皮疙瘩,轉臉道:“如果我說,我並沒有碰他們,邵道友信不信?”


    於歌:嗬嗬。


    邵羽斬釘截鐵:“信。”自己寫的怎能不信!


    碧殷怔了怔,露出明媚燦爛如朝陽般的笑容,如同純真的少女那樣紅了兩腮,歡喜之意溢於言表,而後緩緩地乘上飛劍。勁風吹來,長裙在風中掀起曼妙的弧度,將她美好的身材勾勒出來,她最後瞧了瞧邵羽,欲訴還休,終是化作一道遁光遠去。


    兩人停留在原處,遠望佳人離去的身影,仿佛望妻石的雛形。


    路過的修士瞧見仿佛被按下暫停鍵的兩個少年,心中搖頭,覺得這大概算是毀了,就見兩人活動開來,其中一個不可置信般欣喜道:“真的走了?我不是在做夢吧?太好了!”


    某修士:“……”


    於歌完全是有感而發。


    天知道這十多天來對碧殷嚴防死守有多累。平日鬥智鬥勇鬥嘴鬥舌也就罷了,為了小夥伴們的貞操連睡覺都不能放鬆警惕,和白星輪班後好了些,可還是心驚膽戰,生怕邵羽受不了誘惑,畢竟秀江城主許下的東西,太貴重了,甚至願意庇佑邵羽的家族!


    邵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不喜歡女人。”


    所以不會喜歡上她?於歌擺擺手:“別找借口了,我才不信。”


    邵羽:“……”突然好想和裴祈安握個爪。


    “總覺得她還沒死心,”於歌再一次告誡:“碧殷是個好人沒錯,但她太花心濫情了,你若是喜歡上她,就要和許多男人去爭奪一個女人的寵愛,千萬慎重啊!”←叮!於歌領悟技能“好人卡”!


    邵羽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了,隻得保證:“我就是喜歡你,也不會喜歡她的。”


    實際上,碧殷的原型是金老爺子《天龍八部》中的段正淳,一直飽受爭議的、情聖級別的人物,對每一個喜歡的男孩子都極盡寵愛,而且當隻跟對方在一起時,她是真心想要和對方過一輩子的。


    雖說前途無量的年輕修士多半繞著她走,但也有些窮苦修士搭上了她的線,得到了急缺的資助。


    於歌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對勁:“你什麽意思?我很差嗎?”


    “不,”邵羽笑起來,笑容中竟有些驕傲的意味,那雙烏黑的眼睛腫泛起漣漪,語音柔和得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水潺潺而過,滋潤心田,一字一字道:“你很好。”


    於歌覺得全身像過電一樣,麻酥酥的。


    #小夥伴越長越漂亮了腫麽破#


    如此一塊美妙的小鮮肉,碧殷會放過嗎?他握緊了拳頭,隻覺任重而道遠。


    冰屋很是溫暖,這兒有炕,炕下燃著火,有燈光,柔和的橘色的將空間鋪滿,是種和江南截然不同的風情,邵羽和於歌進來的時候,隻覺得外間的寒冷,都被一掃而空。


    墨聆微笑道:“碧城主終於走了?”他倒了茶,推到兩人麵前。


    蔣真雙手抱胸,聲音悶悶的:“這件事越少人參與越好,沒有什麽危險的,你們快走吧。”


    “可是我已經猜到了呢,”邵羽笑著道:“這隻白狼和城主腳下那隻,可是很相似的,不是嗎?”


    元汝正在給白狼梳毛,梳下了一團又一團,此時驚訝道:“你看得出來?”


    站在小夥伴身側的於歌目光如電,在他臉上停留半晌,突然笑道:“我是分不出來狼的區別了,不過我仔細瞧瞧你,便發現你和城主很像了,如果城中心的冰雕沒有騙人的話。”


    元汝愣了一下,好像被這種掉馬甲方式驚呆了。


    他苦笑:“我和我曾爺爺隔了好幾代,這樣也能認得出?”


    邵羽和於歌鐵了心要參與進來,元汝邀請他們坐下,便娓娓道來。


    冰城的城主在一百多年前,已然死去。


    他的死不是外敵,不是內因,隻能說是自己作死:他想禁錮一隻自由的雪狼。


    麒麟不見,雪狼為走獸之尊,豈會為一個人類停下腳步?


    那個時代的情景與風華不再重現,沒有任何詳細的記載可以追憶,元汝隻知道自己是這一代的元家血脈,在六歲時,這條大狼便來到了身邊,遵循契約至此守護。


    但其實,它是不甘願的。


    多數時候,白狼是活潑好動善良心寬的大花,連小主人為了掩蓋它的模樣給它畫上黑色的條紋也不介意;而在每個月圓,它便是條寂寞的雪狼,對著圓月嘯得蒼涼。


    元汝歎道:“它應該得到自由。”


    邵羽走過去,摸了摸雪狼的厚實的毛,道:“既然沒有任何記載,你怎麽知道,如何讓它得到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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