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隋琛張了張嘴,沒開口。


    是,這餿主意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要不是他整理好了材料,也不會讓人有機可乘。


    想拚個玉石俱焚的心也是真的,薛宇和方母的死活從來都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


    葉隋琛忽然覺得,他再怎麽辯白也辯白不清了。他想起他母親說,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


    那便緘口不言吧。反正他向來不擅長剖白自己,反正話說出來就是用來被曲解的。


    反正,他掏心掏肺喜歡的人,從來都不相信他。


    方嫌雪俯首望著葉隋琛,隻覺得葉隋琛臉上的表情,真是異彩紛呈。


    後悔、愧疚、無奈,以及放棄掙紮的豁然。這是他渴望了很久的表情,可他的心裏卻絲毫沒有高興。


    他無比懷念從前那個趾高氣揚的男人,磊落、光明、勇慧過人。他願意一輩子隻在背後守護他、做他的陪襯,卻不能夠了。


    方嫌雪垂眸,俯首深深地吻住葉隋琛,吻到他快要窒息,而後輕柔又無情地道:「葉隋琛,你毀我三年,我要你三天,不過分吧。」


    「三天。」葉隋琛眼皮都沒抬,扯出個笑。方嫌雪的手狠狠地箍著他,他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三天不都過完了嗎?」


    方嫌雪捏住他的下巴,從喉嚨裏擠出壓抑的聲音:「反正我們都走不了了。現在,才是真的開始。」


    傅鐸接到南山電話的時候,正在給花園別墅選花種,聽到南山的聲音,稀奇地道:「南山,我還以為上次的事情之後,你不會再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南山沒有多說,開門見山:「傅先生,葉總有難,請你去日本救他。」


    傅鐸手上的花種撒了一地,嚴肅道:「有難?有什麽難?」


    「方嫌雪把他擄到日本去了,而且因為方嫌雪借了高利貸,葉總給他做了擔保人,銀行卡和身份證都被凍結了,迴不來。」南山的聲音透著焦急。


    「我知道了,我馬上去。」傅鐸掛了電話,對身邊的人道,「買去日本的機票,越早越好。」


    「是,傅總。」


    「還有,找一下葉隋琛的手機定位,我要密切關注他的位置。」


    整整三天,葉隋琛一直被方嫌雪困在賓館的房間裏,連床都幾乎沒下。


    窗簾被拉著,日夜完全顛倒混淆,或者說三天都是純粹的、充滿腥氣的夜。


    大腦停止了思考,混沌得隻知道承受。汗水在身上蒙了一層又被晾幹,清洗後又蒙上新的一層。在水裏起伏,又從水裏撈起。


    粘膩、酸痛、攔腰折斷的錯覺。


    起初還能吼叫和謾罵,後來變成貓吟般難耐的哀求,到現在整個喉嚨腫痛嘶啞得發不出聲音。


    水米被方嫌雪端到床前餵入,休息得差不多又繼續。


    反正他們登不上飛機了,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浪費。


    南山和傅鐸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有人接,整個葉氏滿世界找葉隋琛不著。兩個人仿佛在無人的島嶼,和世界失聯,隻有彼此是鮮活的。


    「葉隋琛,永遠記住我給你帶來的痛。」葉隋琛於迷茫恍惚間,反覆聽到這樣的耳語。


    三天後的早餐,方嫌雪扣好扣子從床上起身,打算像前幾日一樣去給葉隋琛端吃的上來,葉隋琛爬起來,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扯住他的衣服。


    「你,要還,還款。」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潤澤了下嗓子道。


    方嫌雪沒迴答,斂眸扯開衣服往前走。


    「為你自己,考慮。」葉隋琛撐著身體,從床上翻下來,卻控製不住地摔倒在地。


    方嫌雪走過去,把他抱起來,眼眸深邃不明:「我們全家都進去,不是正合你意?葉隋琛,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他替葉隋琛理了理衣服,疏淡道:「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我可沒說過三天是哪三天,這是你欠我的,我不說停,你別想走。」


    葉隋琛虛弱地耷拉著腦袋,輕聲道:「突然想起來,我欠你一句真心的道歉。之前是為了哄你迴來,所以的確算不上真心誠意。說起來,我葉隋琛這四年的確過的是舒舒服服,一點心不操。你們方家,身陷囹圄的身陷囹圄、寄人籬下的寄人籬下、天人永隔的天人永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知道自己目中無人,我光想著你報復我有多絕情、多卑鄙,你們都欠我一聲道歉。可是誰又給你們道過歉呢?」葉隋琛說了這麽多話,嗓子幹痛,緩了一下繼續道:「方嫌雪,我葉隋琛,今天給你們全家道個歉。你,方辭冰,方伯母,方伯父,是我對不起你們方家。我道歉,真心實意。」


    方嫌雪默默地聽著,葉隋琛這是在和他平心靜氣地對話,沒有吵鬧、沒有狡辯、也沒有任何目的。葉隋琛是發自內心,歉疚又懷著誠意,他自然也會給以十足的尊重。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方嫌雪的語氣軟下來,被葉隋琛淡淡打斷:


    「你之前說,讓我放你走,我沒有放。現在我想通了,十年,我也累了,我們都放彼此一馬。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葉隋琛揚頭,把未流出的眼淚逼迴去,酸意順著喉嚨流到肚子。


    他不會再伸手抓住會刺痛自己的東西了,這三天像在油鍋裏反覆煎炸,把他最後一絲氣力也已經熬盡了。


    「琛哥。」葉隋琛的話好像道別,方嫌雪心內恐慌,伸手去摸他的頭髮,卻被葉隋琛別過頭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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