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嫌雪正想說自己已經搬離那裏了,葉隋琛就忙攔下來:「嫌雪那是搞學術,高端人才才能做的事,我可比不了。他哪裏都好,我還怕離了他習慣不了。」


    「那你倆就長住,我沒意見。」方母巴不得方嫌雪多被葉隋琛薰陶薰陶,也和他一樣有出息。


    方嫌雪側頭瞪葉隋琛,葉隋琛聳聳肩,望著他滿臉無賴:「我也沒意見,嫌雪有意見嗎?」


    「我......沒有。」方嫌雪被葉隋琛和他媽打敗了。


    葉隋琛取了車出來,讓兩人上車。方嫌雪原本要和花筏一起坐在後座,被葉隋琛不由分說地拉到副駕駛座。


    「你家在哪兒?」葉隋琛望著後視鏡裏的花筏,花筏靜靜地看著車窗外的車流,夜色中側顏有種隔岸觀火之感。


    他迴答:「花鳥市場後邊。」


    「和父母住?」


    「不是,一個人住。」花筏的聲音像夏夜的蟲鳴。


    葉隋琛心裏生疑:花筏坐過牢,又有一手仿製文物的絕活,隻怕他飯席上所說的父母做的文物工作,不是正常情況下的研究。


    而極有可能是倒賣或是盜掘。


    葉隋琛沉默著開車,方嫌雪也沉默著沒插話。花筏看出葉隋琛的疑慮,語氣稀鬆平常:「我爸爸是中國人,我媽媽是日本人,他們現在在國外生活。」


    「這樣。」葉隋琛應了聲。


    難怪,他第一次見花筏就覺得是典型的亞洲長相,但沒有中國本土男人的氣質。


    車開到市場後麵拐彎停下。午夜的市場攤子全部收起來了,空無一人的街道充盈著涼風,有種繁華散場的寧靜。


    而這寧靜不是單純的落寞,因為等到第二天紅日噴薄而出,此地又會被喧譁的人群填滿。


    大隱隱於市,花筏很會選地方。


    三人並肩走著在小巷子裏,到了一個院子的鐵門前停下,花筏對方嫌雪道:「嫌雪,我家好像沒飲用水了,你能到附近的便利店給我買點嗎?」他笑著揉揉膝蓋:「腿好酸,走不動了。」


    方嫌雪知道他腿有舊疾,受不了風寒,也不能多走,點頭道:「好,你等我。」


    「我跟著去吧。」葉隋琛開口。


    「葉總陪我聊聊天,怪黑的,我不太敢一個人等。」花筏道。


    「沒事,你陪他,我馬上迴來。」方嫌雪說完,便往24小時便利店去。


    葉隋琛一直望著方嫌雪離開的方向,半晌後才意識到花筏在扯自己的袖口。


    「做什麽?」他問。


    「你在調查方嫌雪入獄的原因啊。」花筏眼睛晶亮。


    「你怎麽知道?」葉隋琛警惕道。


    「我聽我獄友說的。案底是隱私,不會輕易讓你調查到的。」花筏悄聲說,「不過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


    「你不是方嫌雪的朋友嗎?」葉隋琛皺眉。按理,他和方嫌雪是一夥兒的,不會向外人兜底。


    「但是你對嫌雪來說不一樣。」花筏歪歪頭。


    這話葉隋琛聽著很受用,他勾勾唇道:「那行,我問你,方嫌雪是因為什麽入的獄?是打架鬥毆還是別的?」


    花筏噗嗤一笑:「怎麽會是打架?」他吸入了涼風,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笑著說:「是古董盜竊。」


    古董盜竊?方嫌雪怎麽會做偷雞摸狗的事?


    正要繼續問,方嫌雪迴來了,走到他們身旁把袋子遞給花筏:「這些夠嗎?」


    「夠了,謝謝嫌雪。」花筏的表情收放自如。


    葉隋琛知道現在也不方便繼續問,猶豫著想找花筏留個聯繫方式,就聽到方嫌雪說:「走了。」他隻好道:「哎,走吧。」


    「路上小心。」花筏對著黑黑的巷道裏兩人的背影揮手。


    兩人在空街上走著,午夜沒了車流,一馬平川。方嫌雪方才買水的時候也給自己和葉隋琛各帶了一罐飲品,現在遞給葉隋琛:「喝嗎?」


    葉隋琛接過,拿著沒喝,望著他道:「謝了。」


    方嫌雪矜冷的臉被昏黃的路燈烘托得有幾絲暖意,他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靈巧地拉開易拉罐。緊接著,兩人便聽到「嘁——」的一聲氣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明顯。


    他仰頭喝了幾口,喉結輕滾,是靜夜中的動。


    「你們小孩子就喜歡喝汽水。」葉隋琛說。他上學的時候也愛喝汽水,氣泡在舌頭上跳動,酥酥麻麻的,又爽又刺激。隻不過現在都注重養生了,而且對碳酸飲料的興趣也與日俱減。


    「還好吧。」方嫌雪的聲音像脈脈的風,明明是很平淡的話,卻讓葉隋琛心頭一顫。


    他想到小時候的夏夜,和媽媽一起在院子裏乘涼。微風陣陣,很是愜意。


    葉母躺在石頭上,輕輕搖著扇子:「edward,你知道breathing翻譯成中文是什麽?」


    葉母總會做著做著什麽事,突然想到這種問題,隨時隨地抽查葉隋琛的「課業」,他都習慣了。他枕在葉母的肚子上,睜眼望星空:「唿吸,微風。」


    葉母沒有像往常那樣稱讚他,而是伸著玉蔥般的手指把星星攏在手裏,任香風穿過指間,語氣裏有遺憾:「這種程度的風就叫做breathing,中文裏好像沒有對應的詞。」


    那時候他點頭,眼裏是理所當然:「不同的語言不能完全對應過來。」


    可是此刻在方嫌雪身邊走著,葉隋琛卻感受到微風裏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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