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任憶始終垂著頭,細長的睫毛輕顫,手裏死攥著被無數人嫌棄的熊貓耳朵。


    片刻後,路任憶抬眸,嘴角輕輕上揚,嘴邊的梨渦一如既往可愛:「李老師,謝謝你。」


    南一愣了愣,路任憶接著笑嗬嗬道:「李老師,我先進教室啦!」


    「......嗯。」南一應了聲,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路任憶將熊貓耳朵小心翼翼放迴兜裏,熟練整理好被扯歪的舊襯衣,朝門口走去。


    南一靜靜站在原地,看著路任憶瘦削的背影,眉頭擰得更緊。


    南一跟在路任憶身後,路任憶前腳剛走進教室,同學們的視線便齊刷刷聚集在他身上,大夥嘀嘀咕咕起來。


    「又是這個粉毛娘娘腔,一身怪癖!」


    「聽說他故意穿得這麽騷氣,博人眼球!」


    「不是,我聽說他可寶貝那熊貓耳朵了,怕不是有什麽變態心理疾病!」


    「以後見到他都繞路走,不然指不定被騷擾。」


    ......


    路任憶已經習以為常,一臉淡定地走到座位上,自顧自掏出書本,埋頭勾畫著,仿佛聽不見別人的議論。


    「安靜。」


    門口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哄鬧的教室立刻安靜下來。


    南一麵無表情走進教室,冷聲道:「開學第一天,我先說個事,以後,禁止在教室議論別人。」


    南一頓了頓,淡淡掃了眼吃瓜的幾位同學,沉聲:「被發現,就當違紀處理!」


    吃瓜的幾位同學低著頭,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路任憶看著南一,臉色微怔。


    下午六點,教室裏的學生陸陸續續去食堂吃飯,南一站在教室門口,聽著班長匯報班級情況。


    班長推了推眼鏡:「今天遲到0,違紀0,作業全部提交。」


    南一手放在衣兜:「嗯,還有別的情況嗎?」


    班長看了下筆記本:「沒......哦不,有!路任憶又照例請了晚自習的假。」


    南一默然片刻,抬眸:「好,你先去吃飯。」


    班長走後,南一迴到辦公室,坐了一下午冷板凳的呂駐彈起身:「一下午的課都被占完了,嘖嘖,這工作還挺養老。」


    「不,等我班裏那幫學生畢業後,他們就會說所有科目都是體育老師教的了。」南一喝了口卡布奇諾,將書本電腦放進抽屜。


    呂駐起身做了個背鍋的動作,愣愣問:「奶一,你要走了?晚上不是還有晚自習嗎?」


    南一關上抽屜,穿上外套,迴過頭:「晚自習我和王老師換了下,我要去趟醫院。」


    「是路任憶......」呂駐起身,抓起掛椅子上的外套,懶懶搭在背上:「走吧,我陪你。」


    南一看了看他,垂眸:「嗯謝謝。」


    晚上七點,f市仁愛醫院住院部。


    南一站在前台詢問223號病房的情況,前台工作人員告訴他病人年級過小,再加上病人家屬不在,隻能在門口等到家屬來了才能進去探望。


    「好吧。」南一簽完身份信息,準備和呂駐找處座位等人。


    兩人剛轉過身,微微一愣——


    路任憶正氣喘籲籲站在他倆身後,垂下的指尖濕漉漉地滴水,袖口卷在手肘,洗到發白的粉色襯衣上染著深色水漬。


    南一斂眉,他知道,路任憶剛從打工的飯館趕迴來。


    路任憶看到南一和呂駐,呆呆道:「李老師,你們怎麽在這兒?」


    南一溫聲道:「路同學,之前看到你填寫的家庭信息,作為班主任,也希望給你些幫助。」


    路任憶手指不安地捲起,臉上又換上了那副無憂無慮的笑容:「謝謝老師們的好意啦,我這裏一切都好!」


    南一輕嘆一聲,在路任憶的迴憶裏,路任憶在打工和照顧病人的同時,學校成績也一直保持前十名,直到......


    南一遲疑了下,一旁未出聲的呂駐低聲問:「路任憶,老師方便進去看望一下令妹嗎?」


    路任憶眸子微閃,想了想,笑道:「好,跟我來吧。」


    南一和呂駐對視一眼,跟在路任憶身後。


    來到233號房間門口,路任憶手搭上門把手後,猶豫著迴頭看了眼南一和呂駐,南一淡淡向他點頭。


    路任憶迴過頭,推開了房門,房間裏靜極,連頭頂空調發動機的嗡嗡聲都聽得異常清晰。


    進入房間後,南一和呂駐看到滿地的粉色玩具和貼紙。


    路任憶彎下腰,一個個撿起來:「不好意思老師,有點亂。」


    南一擺手:「沒事,小孩都喜歡在地上玩兒。」


    呂駐也從地上撿起個粉娃娃,拿在手裏端詳片刻。


    緊接著,南一眼前是一張蓋著粉色卡通被子的單人床,床上坐著一位像陶瓷娃娃般可愛的女孩。南一淡淡朝女孩笑了笑,但女孩似乎毫無知覺,瞪著空洞的大眼睛,一動不動。


    南一心下微顫。


    呂駐不慌不忙地走到床邊:「看我的!」


    然後呂駐俊臉一皺,做了個麻瓜臉。


    女孩依舊神情呆滯,仿佛一具精緻的木偶


    呂駐垂頭:「紮心了,我走了。」


    路任憶嘆口氣,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屏幕裏播放著動畫片:「阿憶她以前最喜歡看kung fu熊貓了。」


    蹲在牆角麵壁失落的呂駐轉過頭:「空腹熊貓?那得多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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