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種種曆曆在目,從顏家被陷害逐出家門,到被姬蔻蔻撿到,再到受田菲菲三人欺侮、遭受奎炎和狄烈的追殺,直到在雀州第一次遇見裴華,所有的記憶突然便溫柔美好起來。


    如今想來,人生中唯一的光明就隻有裴華了吧,剛剛經曆殷繁城的利用,此刻故地重遊對裴華之情感觸更深。


    小二見顏暄望著無人之處發呆也不敢過問,隻老老實實的停在後麵等她,然後顏暄歎了口氣,兀自上樓了,依舊是上次住過的那間房。


    是夜,她臨窗撐著頭,外麵月色姣好,銀月如盤。


    這幾日雀州的人突然多了,她遇到好幾撥的追殺,好在她是元嬰大圓滿時期,那幫人奈何不了她,但奇就奇在沒完沒了起來,且功法套路都非出自一門,按道理殷繁城不可能會在放了她走之後再派人追殺,何況他也清楚,她身上也再沒有任何可以圖謀的東西,難道是穀懷和楚醉?


    以往遇到難關她總是第一時間想起北曲山,那裏似乎是她的避難所,可是現在她卻突然不敢去了。


    她不是太過愚鈍的人,已經感受到跟傅拾雪之間微妙的變化,雖然說不出具體是哪裏,但現在心如死灰卻仿佛出自本能的不願意過去,仿佛這一去就能傷害到他似的。


    傅拾雪醫盡天下奇症,可醫得了心病?


    顏暄眸眼寂寥,殷繁城應該會得到他的魔核了吧,他一旦得到,在此界便是絕對的強者,沒人能威脅到他。哪兒需要她去操心?


    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顏暄心中一痛,又有幾顆珠子滾落下來。


    她咬著嘴唇,似乎在拚命克製。


    已經下定決心了,不是嗎?但為何隻要想起他的一個名字,都足以讓她崩潰起來。


    淚水凝結的明珠碰觸到戒指上,叮的一聲,將顏暄的心思拉了迴來。她望著那戒指神色漸漸收了迴來。那是裴華送給她的那枚戒指,裏麵放了裴華的其他九枚儲物戒還有送給她的竊音兔。


    她突然想起自己還立過誓,要親自去歸墟替裴華尋找父母。


    顏暄眼神一凝。淚水漸漸止住,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吧,還有什麽危險不危險的?還有誰會在乎?


    她這樣想著,便將戒指裏的東西取了出來。九枚熠熠生輝的戒指排成一列,還有竊音小兔依舊可愛的蹭著她的手。她正要著手去破除戒指上的烙印,視線忽而愣住。


    她這時才發現戒指的角落裏還躺著一個東西。


    那是跟裴華初相識沒多久,無念門大變故的時候,他送給自己的傳音小鳥——巧羽。


    當日在無艮沙漠得到戒指時候。她將此鳥和裴華其他遺物一起放到了這枚戒指裏,這玩意她一直當作裴華送的玩具,幾乎從來沒拿出來看過。


    裴華曾說無論何時何地。隻要顏暄需要幫忙,便讓巧羽去找他。


    隻可惜現在他已經……顏暄眼睛一紅。


    她將巧羽從戒指裏召了出來。做工精巧的小雀在她手心裏蹦蹦跳跳,一根根的銀色羽毛晶瑩閃爍,顏暄撫摸著它的翅膀,喃喃自語:“我一直都不把你放在心上,如今想要找到你,卻再也不能夠了。”


    銀色小雀在她手心裏偏著小腦袋,似乎聽的極為認真。


    顏暄見之,神色更為低沉,她將雙手緩緩張開,衝它道:“去吧,迴你主人那裏去吧。”


    巧羽似懂非懂的嘰嘰喳喳了一番,張開翅膀便往窗外飛去,在巨大的圓月上映出一隻小小的影子。


    待巧羽在天邊隻剩下一個小點,顏暄卻突然站了起來,立即衝巧羽追去。


    它會去哪裏?


    她的速度自然比巧羽快得多,盡管剛剛巧羽已經飛了許久,她還是瞬間就追了上。


    銀色的小雀被月光映照出一片輝彩,它好像真的有目的地,認真而專注的飛在空中。盡管知道它隻是個機巧,顏暄還是不由自主的抱了一線希望。


    也許……也許裴華沒有死?巧羽能找到他。


    盡管她在心裏清楚,巧羽是憑借母石的位置確定主人位置的,興許隻是裴華將母石丟在了某個地方。但她此刻心情抑鬱,隻是想找個事情發泄罷了。


    一路跟著巧羽慢慢進入了魔域,再進入無艮沙漠,看巧羽的方向,似乎是去往兇神遺跡的,顏暄的心騰的提了起來。


    那是裴華死時候的地方,說實話,她是不願意去的。


    不願意想起那個慘痛的迴憶。


    果然,巧羽到了兇神遺跡,直接往裏麵紮去,顏暄急步跟上,隻見巧羽停在巨大的風石下麵,那裏有什麽東西在月色下閃爍,待她走過去,才發現正是母石。


    雖然早就料到,顏暄還是有些失望。


    巧羽卻以為已經找到了主人,圍著母石嘰嘰喳喳歡快不停。


    顏暄長長歎了口氣,她四處環視,隻見四周依舊散落著許多機甲,那是當日跟劫獸大戰之時,裴華召出來抵禦劫靈的,後來被毀成了一截一截的。


    這些也都是裴華的東西,顏暄一時傷感走到其中一個巨大的機甲旁,那是個機甲人,匍匐在地上,卻也有顏暄一人之高,她眼睛微紅,手輕輕撫摸上去。


    哪知剛撫摸上去,整個人便是一驚。


    這……這機甲上有一絲奇怪的生靈氣息。


    那是……是魂魄的氣息……


    魂魄!


    她的臉色因為突然的激動蒼白起來。


    機甲是沒有魂魄的,而當日在這裏遇難的就隻有……


    顏暄渾身顫抖,一股難以按捺的惶恐襲上心頭。


    他還活著?可萬一又不是他?


    不!出自他手的機甲和他有高度的神魂共鳴,能附著在他的機甲上,旁人絕難做到,一定是他!


    那絲惶恐讓她居然不敢去仔細探查,生怕探查的結果讓她失望。


    倘若一開始便沒有希望也就罷了,有了希望再被破滅是最為絕望和痛苦的。


    她努力克製住身體的發抖,將雙手都覆蓋在機甲上,閉上眼睛,終究下定決心,神識深深的掃了進去。


    果然是那個氣息,那個她異常熟悉暖玉一般的氣息,那個和她數次出生入死的氣息。


    顏暄睜開雙眼,牢牢盯著機甲上那層極為暗淡的柔光,幾乎已經是哭腔,試探的問道:“裴華,是你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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