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殷別亭一起進來的還有個中年模樣的男子,頗具威嚴,他眼中精光四射,雙眉斜飛,鼻高唇薄,長發散在背後,玄衣似墨,披著墜地的長披風,走起路來無風自動,看起來頗有幾分狷狂。


    眾人已站了起來,恭敬行禮道:“家主”,“父親”。


    顏暄一愣,便知道這人就是殷問秋了。本以為是個一本正經的老頭子,卻沒料到是這等氣質。麵前這人就是使計害死自己親生父親的仇人,即使顏暄對親生父母並沒有多大感情,但要說沒有一點情緒波動,也是不可能的。


    殷問秋掃視了一下眾人,在顏暄臉上停頓片刻,才移開目光開口道:“今日叫大家前來,是為了幾日前族內的一件事。”


    他說著冷冷看了一眼殷閑,淡淡道:“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於長老,你是族裏的司律長老,此事按照族規該如何處置?”


    一位紅臉老者站出來拱手道:“迴家主,按照族規,兄弟相殘要押入絕獄,受百年牢刑。”


    這時候,殷別亭忽而開口道:“二哥,閑兒一向低調內斂,這次必然事出有因,何不調查清楚再做懲罰?”


    殷問秋點了點頭,他走到殷閑麵前,伸手將他下巴托起,淡淡道:“告訴我,為什麽?”


    殷閑眸光散淡,卻不看他,也不說話。


    隻聽“啪”的一聲,他的臉上便多了一個血紅手印,在蒼白俊秀的麵頰上豔麗異常。顏暄暗自吃了一驚。


    眾人皆驚惶道:“家主息怒。”


    殷問秋冷笑一聲,依舊托著他的下巴,居高臨下的望著他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為什麽?”


    他的聲音並不大,甚至十分清淡。卻讓人不由得緊張起來,大約是久居上位所固有的氣勢,一言一行雖無刻意,卻帶了十足的威壓。


    顏暄看了其他諸位公子,要麽麵帶懼意,要麽幸災樂禍。隻有殷繁城麵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殷別亭開口道:“閑兒你有什麽話可要直說。你父親對你如何你是心知肚明的,可不要因為誤會惹得父子嫌隙了。”


    顏暄朝殷問秋看了一眼,見殷別亭說這句話時。他麵上有瞬間的心痛,跟一直以來的冷淡不同,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哪知他說完這句話時,殷閑忽然嗤笑一聲:“父子嫌隙?我跟他之間還有父子之情?”


    他說完這句。又是一聲清亮的耳光。


    殷閑嘴角吐出血來,哈哈狂笑道:“我母親是為什麽死的?為了保殷鴻的小命。就將我母親處死,我真後悔當時沒有殺了他!沒有殺了他!”


    “放肆!”殷問秋嗬斥一聲,然後衝兩名護衛揮了揮手道:“帶他去絕獄,一百年之內。不許任何人探望。”


    他如今聲色俱厲,許多人不禁顫了顫。


    兩名護衛忙應了將殷閑拽了出去,他的聲音兀自從遠處傳來:“你現在不殺了我。我總有一天會殺了殷鴻!”


    他這麽一說,有些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在討論什麽密事。殷問秋如今的臉色十分可怕,幾位長老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隨意說話,那些原本交頭接耳的,也趕忙恢複安靜,一時之間屋內掉針可聞。


    殷別亭歎了口氣,衝殷問秋寬聲道:“閑兒說話不知道分寸,二哥可不要往心裏去。”


    沒料到他剛說完,殷問秋嗬嗬冷笑一聲,他環視了一圈,淡淡道:“是誰告訴他的?”


    眾人靜默無言。


    殷問秋忽而走了下來,直直走到殷寒卿麵前,斜睇著他道:“寒卿,你說呢?”


    如今殷鴻,殷閑俱都喪失繼承權,最直接的得益人便是殷寒卿。他又向來有心計,很容易讓人懷疑到他。


    顏暄看了一眼那個“三爺爺”殷別亭,見他眸子裏一抹笑意一閃而過,雖然很淡。現在眾人都在緊張殷問秋的對話,所以並沒有看見,顏暄卻是從他剛進來就一直留意著他,早已察覺到個中古怪。


    殷別亭卻忽而向這邊看過來,待對上顏暄的眼睛時,微微一笑。顏暄覺得被他看透了一般,心中震蕩。但她依然做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迴了過去。


    殷別亭一愣,他又仔細看了一眼顏暄,她此時適時地伸手撩了撩頭發。


    殷別亭麵露驚色,因為他已看到她手指上帶的那枚血玉戒指。


    那是她剛剛拿出來戴上的。顏暄目的已達到,便不看她,視線轉到了殷寒卿身上。


    殷寒卿被殷問秋這般疑問,連忙答道:“寒卿不知。”


    殷問秋挑了挑眉:“我會查清楚的。”


    殷寒卿硬著頭皮拱手道:“父親英明。”


    顏暄正在心中腹誹,這父親當得連自己的兒子們都懷疑。就看到殷問秋忽而朝她這邊來了。她心中一驚,殷繁城已經行禮道:“父親。”


    顏暄見到,也趕忙補上禮道:“見過父親。”


    殷問秋輕輕一笑:“星隕十六域域主嫁給我最小的兒子,真是受委屈了。”


    他這一句話剛說完,滿室驚歎。


    隻見殷寒卿死死的盯了過來,他掃視顏暄數眼,最後視線落在她手指上的血玉戒指,一臉不可置信。


    顏暄卻望殷繁城那裏瞥了一眼,微微一笑:“委屈與否,還是要聽父親的。”


    她這句話再明白不過,你把家主繼承給你最小的兒子,我不是就不委屈了?


    殷繁城突然笑著轉動手上戒指,道:“和阿暄結識之時,是近百年前了,當時還不知道她日後有如此機緣能當上十六域主,也是我的福氣。”


    戒指上夫妻烙印卻是有些時候了,殷問秋當然可以看出來。他這樣說明,自然是避免殷問秋懷疑顏暄來殷家的動機。


    殷別亭笑著走過來道:“如此說來,那可真是天公作美,十日後是我們選任殷家家主繼承的大日子,正好為繁城添加許多機會。”


    他雖是開玩笑的話,但卻處處暗示殷問秋,此事蹊蹺,顏暄和殷繁城對視了一眼。剛就覺得此人動機奇怪,她現在已經能十分肯定,這個殷別亭,想必也要爭搶家主繼承的位置。


    她輕輕一笑,接道:“聽說三叔剛剛出關,這一來便碰到大哥二哥的事情,我們這些做小輩的說不上話,還望三叔能時時寬慰父親。”


    你說我來的蹊蹺,我說你出關的時機夠巧。我們彼此彼此,半斤八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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