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繁城在顏暄和裴華消失於靈力風暴後,挑了挑眉,衝虛空招了招手。


    “九公子,羅知南已經被我用計引開了。”殷繁城身邊突然出現一人,一身玄色勁裝,非金非玉的麵具將整個人襯托的有些冰冷,那人衝殷繁城作了個禮,正是暗鴉。


    殷繁城嘴巴微微勾著,不知在思索什麽,片刻道:“裴華對顏暄果然比你打聽到的更情根深種。”


    暗鴉有些不解道:“公子怕她死在外麵,誤了您的大事,為什麽不從西樓挑點高手隨行,若不想讓她發覺,也非難事。機巧閣雖然隻是商賈,可能人異士極多,將他們的繼承人牽扯進來,有天東窗事發,恐怕麻煩。”


    殷繁城笑了笑道:“機巧閣那閣主裴隱雖是個聰明謀略之人,但他因為裴華的胡作非為,已對顏暄厭惡之極,即使有天他知道,匿名密報大易劍派扣押顏暄之事,亦或是上古傳送陣之事與我們有關,也不過是個導火索,現在諸派的鋒芒名字,並非我殷九,而是她——顏暄。”


    暗鴉沉默半晌,方讚道:“公子足智多謀,之前為她造了那麽大的勢,我們現在的所有動靜,不過都是在她名義下行事罷了。公子是擔心她有朝一日借著鏡像宗族的名義,私自勾結魔域諸派,有和您對仗的實力?”


    殷繁城笑笑沒說話。讓裴華去保護她,自然因為裴華對她的用心會比他派的任何高手都要拚命,至於派人跟蹤卻是不必,億萬裏的距離,數百年的時光,等她迴來,這邊局勢大定,就算她仍能借著身世背景掀起什麽風浪,他還有機巧閣這枚暗棋。


    百年籌謀,即使沒有機巧閣借刀,他也不怕拿捏不了她。這幾日他一直在在觀察,感覺此女脾性似乎不像表麵上那麽冷淡,如此,便好把握多了。


    他的眼眸在古傳送陣的靈光閃爍中,耀眼的如兩顆溢彩琉璃,明明滿心算計,步步為棋,笑容卻始終完美無瑕,鳳眼微微眯著,似乎十分愜意。


    暗鴉見此卻是一凜,他知道,殷繁城每露出這種表情,都隻有一個意思,那就是有個人要遭殃了。他倒有些同情顏暄了,被自家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子選中,最後還不知道會落個什麽下場。


    ***


    仿佛有什麽在拉扯自己的身體,顏暄隻覺得*和精神都極為疼痛,也有些頭暈目眩起來。這麽遠的距離瞬間傳送果然對靈體傷害巨大,若是對麵有危險,確實難以應對。她這麽想著隻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用神識探查,卻隻覺得靈力都有些凝滯不開。


    過了許久方找迴一絲知覺,原來已經到了億萬裏之外,顏暄動了動有些麻木的手腳,耳畔立刻傳來裴華急切的聲音:“暄姑娘,你還好嗎?”


    顏暄這才發現這邊是黑夜,天上繁星點點,清風徐徐,四周黑壓壓的樹也舒展開來,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她剛答了一聲:“我沒事。”便覺得眼前一亮。


    一個做工精巧的小燈籠散發出柔和的淡白光澤,輕輕飄在她眼前。裴華關切的臉便露了出來,見她無礙,心下稍安,又道:“這裏不知是大明島何地,我們初到這裏還是不要走散的好。”


    顏暄點點頭。見裴華拿出類似羅盤的東西看了看方位,眼神也頗為認真,手指掐弄,似乎在計算什麽,俄頃衝她笑道:“這裏四處並無高階妖獸,想來是佛修世界孽畜不敢妄動,我們一直向前走吧,既然身在異地,還是不要禦劍的好,省得引到什麽麻煩。”


    顏暄望著他的眼神頗有些驚訝,剛看他擺弄機甲,計算方位吉兇,已覺得他似乎和她想象中的呆頭呆腦的公子哥兒有些不同,此時見他竟知道審時度勢,分析對策,頗有士別三日之感。


    她自然不知,裴華自小就有得天獨厚的機巧才能,又能鑽研癡迷,當日裴隱將他關在院子裏,他確實焦心不已,天上的,地上的,水裏的,諸多法門都被他想了個遍,製造許多逃匿機甲相助,每次都在去無念門的半路上又被裴隱捉了迴去,但之後他總能想出更妙的辦法躲過層層看護。


    隻是數次單獨踏入外界,心地單純的他吃了不少暗虧,甚至還差點被爐鼎婆子倒賣給魔修妖女。若非仗著他機巧能耐,恐怕死在外麵也未可知。這樣數十年的磨礪,總算滋長了些閱曆和防人之心。隻是對待顏暄,如何也不能放棄,大約她出現在他最美好的年華吧。少年戀慕,烙印如斯。


    顏暄正有些感慨,裴華已邁步走了,小燈籠跟著他一路飄飛照明,他邁了兩步,見顏暄沒跟上來,迴頭疑惑的叫了她一聲。許是為了遺忘,裴華還是喜歡叫她暄姑娘,仿佛她還未嫁人。他們一直往前走,小燈籠也不急不緩的跟著。


    裴華見顏暄麵有好奇,笑道:“這是我無聊做的小玩意兒,暄姑娘若喜歡,我迴頭做個給你,其實原理很簡單,裏麵是個小型聚靈陣,這樣不需要靈幣也能用作夜裏照明。”


    顏暄由衷感慨道:“裴公子真是心靈手巧。”裴華有些靦腆的笑了,似乎對上她,又迴到了少年性子。


    他見顏暄對這東西有興趣,一路上便侃侃而談起來,涉及許多奇技淫巧機關算術,甚至還有陣法占星奇門遁甲,顏暄連連稱奇,裴華也愈發有了興致,不覺忘記之前傷痛。


    隻是二人正邊走邊談,便聽到一聲虛弱蒼老的聲音從側麵傳了過來:“女娃莫要理這小子,我看他是個江湖騙子,什麽機關陣法,都是虛無縹緲,造謠臆想。”


    他二人一驚,舉目四望,卻不見有什麽人影。裴華聽那人如此詆毀自己,麵有怒色道:“你一路偷聽我不跟你計較,你卻還惡人先告狀了,有何企圖還是現身一見吧。”


    那人“咦”了一聲道:“你何時發現的我?”


    裴華道:“你一個時辰前一直躲在我們身後尾隨,我怕嚇到暄姑娘,沒有點破。不過你瞧不上我的機巧術,我卻要告訴你,發現你的不是我,正是你所謂的‘江湖騙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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