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鴉黑羽都退下後,隻剩下白冰和顏暄尚站在門外,白冰並沒有入內的意思,隻衝顏暄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顏暄歎了口氣,知道該來的終會來,都將她帶到此地了,斷斷沒有放走的意思。


    她走上前,推門而入。隻是剛看到在座那人,便是一呆。


    隻見太師椅上斜靠著一個人,那人身體隱在一半陰影裏,透窗的陽光將另一半容顏照徹的清晰無比,狹長的鳳眼,疏懶的劍眉,膚澤如蓮,輪廓似玉,在光影的切割裏,瞳光一半璀璨一半幽深,笑容也一半明媚,一半莫測起來。


    他見顏暄進來,笑意便從眼底泛了上來,深深凝望著她,視線有如實質般輕輕拂來,顏暄心中一跳,一時竟有些口幹舌燥。是怎樣的複雜感受,隻覺此刻眼前這人風華絕代,顏色傾城。


    那人見顏暄模樣,笑著喚道:“殷小姐。”


    顏暄立刻迴神過來,頗為尷尬,垂首不敢再看,她此時神識一掃,卻見這人竟隻有融合期修為,大為驚訝。本以為外麵三個元嬰大圓滿時期的修士是他的部下,此人少說也不應低於元嬰修為的。


    雖然心中驚訝,嘴上卻一個個問題拋了過來:“你是什麽人?叫我來這裏做什麽?顏府的人呢?”


    那人卻是幽幽一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顏暄麵前,他走的極近,隔著薄薄的空氣,似乎都能感覺到此人的體溫,顏暄不由的往後退了幾步,那人卻伸手將她的下巴抬了起來,雙眸緊緊鎖住她的眼睛,微笑道:“在下殷繁城,想求娶姑娘。”


    顏暄一驚,身子一轉,已離他數丈遠。不敢和他對視,隻覺得這人眼睛裏有鉤子,能將人神魂都勾了去。說來也怪,明明修為相差甚遠,不可能中什麽媚術,怎麽看到他就總是失神呢?顏暄十分困惑。


    那人見她躲開,也不惱,隻原地笑著等她迴應。


    顏暄心思急轉,不知道他打的什麽注意,她思索一番,決定試探一下,便道:“你若跟奎炎打的是一樣的主意,那你找錯人了,我身上確實沒有那物。”


    殷繁城卻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沒有。不過……”他言罷又深深望過去:“隻要你想要,我一定為你弄到手。”


    顏暄一愣,側頭過去,盡量不去看他眼神,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殷繁城笑道:“要你。”


    顏暄柳眉立起,勃然大怒:“奉勸公子不要再開玩笑。”


    殷繁城知道她動了氣,是以斂了笑容不再戲謔:“不跟你開玩笑,我需要你的身份。”


    顏暄皺眉,疑道:“身份?”她眼珠轉了幾番,知道他絕不可能是要她作為顏暄的身份,那便隻有要她作為殷式宗族唯一血脈的身份了:“殷式宗族已經滅門,你要我的身份有什麽用?”


    殷繁城勾了勾嘴角,笑道:“別忘了,我也姓殷。”


    他見顏暄杏眼瞪圓,複又坐迴椅子上,一手支著頭,眼睛望著她,姿態愜意,語氣悠閑:“確切來說,你我先祖相同,萬年前因發現上古秘境,祖先讓真正的殷式血脈進入秘境守護,而外麵的殷式則為天賦一般的遠親,以秘法,使其和秘境之中當時的真正血脈傳人形貌一樣,負責迷惑其他門派視線,遮掩秘境存在,稱為鏡像宗族。”


    顏暄大駭,不知還有這些彎彎繞繞,原來她的身世並非殷式宗族這麽簡單,而是真正的殷式血脈安插在外麵混淆視聽的棋子。她不覺已唿道:“你才是血脈傳人?”


    殷繁城笑了笑:“阿暄果然聰明。”


    顏暄眉頭一皺,斥道:“你再胡說,小心我不客氣。”


    殷繁城卻不以為意,他又道:“但是鏡像宗族剛開始還老老實實的作為血脈宗族的依附,負擔祖宗使命,後來掌家更替,已不以血脈宗族為尊了,尤其到了你父親殷棲楓手裏,整個星隕十六域皆唯他馬首是瞻,更是要與血脈宗族斷絕關係,爭搶秘境所有權。”


    顏暄卻是突然將頭抬起來,眼睛緊緊盯著殷繁城,半晌方問道:“鏡像宗族握有上古秘境鑰匙的消息,是你們放出來的吧。”


    殷繁城麵有訝色道:“你竟然猜到了。”


    顏暄冷哼一聲道:“這個秘密經曆萬年之久,都守的絲毫不透,怎的就在鏡像家族最強大的時候被人察覺了?既然可以將宗族發展如此鼎盛,在沒把握牽扯出你們的情況下,我想當時的家主不會傻到自己去透露這個消息,招引殺身之禍。而你們,自然可以借他人之手,除掉這顆不聽話的棋子,也是除去日後有可能和你們抗衡爭奪的敵人。”


    顏暄想到這裏,心裏五味陳雜,殷棲楓畢竟是她的生父,雖然她沒有關於那人的任何記憶,但在滅族大難之中,他尚能想著將自己這個唯一女兒送出避禍,必是為此殫精竭慮。


    殷繁城麵露讚賞之色道:“聰明人說話,確實省力,現在星隕十六域尚有諸多當年效忠鏡像宗族的部下,尤其是天鮫域,經過萬年和鏡像宗族通婚,是斷斷不會再認我們血脈宗族了。”


    顏暄皺眉道:“所以你要我嫁給你,借我的鏡像宗族唯一傳人的身份,讓他們支持你們複出?”


    殷繁城勾了勾嘴角笑道:“不錯。”


    顏暄又問道:“如果你們複出,自然會引起玄陰堂等魔域門派的注意,上古秘境的秘密不就暴露了?你們不怕重蹈當年殷式的覆轍?”


    殷繁城聽聞笑了笑,手緩緩握起:“所以才要徐徐圖謀,慢慢的,把他們都掌握在手掌心。”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如同閑聊談天,卻讓顏暄產生了一絲懼怕出來,這個人身上,總有一種不符合其修為境界的氣勢,讓人不敢小覷。


    他言罷又衝顏暄笑道:“如今人修魔修諸多勢力對你追殺不斷,你沒有別的選擇。”又道:“今日除了你遇到的大易劍派和玄陰堂的兩撥人馬,還有最少五波高手追在後麵。”


    他尚未說完,顏暄已道:“好,我答應你,不過我有三點要求。”


    殷繁城未料到她如此幹脆,但很快便笑了起來道:“阿暄不用跟我見外,有話直說。”


    顏暄伸出一根手指,正色道:“一,我們隻有夫妻之名,希望你牢記。”


    殷繁城挑了挑眉,點點頭。


    顏暄見他答應,心中略定,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道:“二,你作為血脈傳人享受到的物資,我要求共享。”


    殷繁城笑了起來:“除了上古秘境你暫時不能出入,其他的,有求必應。”


    顏暄點點頭,又伸出一根手指道:“三,我的任何事情你不能隨意幹涉。”


    殷繁城思索一番,方道:“隻要與我所圖沒有衝突。”他言罷又笑道:“你有了別的心上人,亦隨你去。”


    顏暄道:“彼此彼此。”剛說完就覺得不對,什麽叫做別的心上人?豈非說現在心儀著他?她已知被套了進去,再發作卻隻會越描越黑,索性冷哼一聲,裝作不知。


    殷繁城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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