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遨遊上空,看到山川城鎮漸漸變小又漸漸被雲層遮住,顏暄心中驚駭莫名,風將她頭發都吹散了,飄揚在空中。顏暄望著漸漸遠去的林州,官道上的行人車馬如同螻蟻,整個城鎮都縮小成仿佛一個腳掌踩下去就能破敗一片的玩具,她又迴頭望了一眼漫不經心拎著她的姬蔻蔻,心裏有個聲音越來越大,不斷告誡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讓所有人都不能再傷害到她。


    在顏暄思緒紛飛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破空聲。她扭頭望去,卻發現遠處兩道流光快速向她們這邊衝來。而姬蔻蔻此時也放慢了速度停了下來,她淡淡道:“元珍師姐,元瑜師姐,怎麽?掌門師伯還怕我迷了路,專門派你們兩個來迎接我?”


    她話音剛落,那兩道流光便在她們麵前停了下來。顏暄看過去,隻見兩個麵容秀美約麽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各站在一柄飛劍上。這兩名女子一個穿淺紫色對襟襦裙,一個穿淡青色穿花的交領襦裙。那青衣女子聽到,似是害怕的臉色白了白,眼神忙躲開姬蔻蔻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紫衫女子卻似乎沒有看見姬蔻蔻的麵色不虞,率先開口道:“姬師妹,掌門師尊讓你即刻去紫宸殿見他。”


    姬蔻蔻聽罷,卻盯著紫衫女子冷笑道:“元珍師姐,你可真是盡職盡責呢。”她話說完卻不見行動,又盯著紫衫女子看了一會兒,詭異的沉默過後,方才嗬嗬笑著擦身而去。她剛一走,那被稱作元珍的紫衫女子立刻身體顫了顫。她旁邊的青衣女子,想來也就是姬蔻蔻口中的元瑜師姐了。


    元瑜扭頭看了看,見姬蔻蔻已經朝著紫宸殿遠去,才大唿一口氣拍著胸脯道:“珍姐姐,說起來你我二人雖然已經到了融合期大圓滿之境,聯起手來也未必怕她,但是每次見到她,我這心裏都十分膽怯。你說我二人也未曾惹過她,怎麽她就這麽大的敵視呢?”


    那元珍聽到卻斜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當真沒惹過她?上次玉虛之境若不是你偷了她的千劫草,她恐怕現在已至結丹中期之境了。”


    元瑜聽到麵色一紅,狡辯道:“可我也促成了她和楚醉結識啊,雖然我拿了她的靈草不對,但若不是她不死心又入秘境尋找,也不會和楚公子相遇了。”說罷嫉妒的神色一閃而過。元珍卻是歎了一口氣道:“如今隻怕因為楚醉,她更加討厭你了。”


    元瑜憤憤道:“楚公子如此三番四次求娶,真不知道這個姬師妹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別人上趕著都想入了楚公子的眼,她卻如遭蛇蠍,避之不及。我若早知道那靈草腹地有楚公子在,即使再危險也要進去探一探了。”說罷似是極為不甘,蹙眉長歎。元珍聽聞,卻是敲了敲她的腦門,歎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是你我不能體會的,別在這兒閑話了,還是趕緊迴去吧,想來掌門師尊又要和姬師妹吵起來了。我這壞人的名頭卻一天一天被她坐了個實,都是你這丫頭行為不端,以後切莫如此了。”


    元瑜見元珍不再神色淡漠,吐了吐舌頭拉著元珍笑道:“咱們無念門隻有珍姐姐最疼我了,我以後再也不做傻事讓珍姐姐給我收拾爛攤子了,對了,我突然想起,剛剛姬師妹身後麵似乎還坐著一個人,我當時隻顧害怕還沒仔細看,卻不知道那人是誰?”元珍微微笑著搖了搖頭接道:“隻是一個容貌醜陋的凡人女子,卻不知道和姬師妹有什麽關係。”


    二人一邊閑話已然到了山門前,等登上主峰,遠遠便看到紫宸殿房門緊閉,外麵的童子麵色緊張,大氣也不敢出。二人對視一眼,已能料想殿中情形。


    待走到殿門前時,就看到角落裏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低頭垂首,似是在思索什麽。元瑜看了元珍一眼,見元珍對她點了點頭,便知道這小姑娘就是姬蔻蔻帶來的那個麵容醜陋之人了。


    那兩位童子遠遠看到元珍和元瑜,似是見到救星一般快步走了過來。一個道:“元珍師姑,你快進去勸勸吧,掌門又動了氣了!”一個道:“姬師姑又和掌門吵起來了!”兩名童子神色頗為害怕,見了元珍卻安定不少。一旁垂首的顏暄聽聞往這邊望了一眼,其中一名童子看到她醜陋的麵容,嚇的呀了一跳。元瑜扭頭正好跟顏暄對視了一眼,見她如此醜陋不堪,神色也有些訝然,顏暄又低下頭來。


    那邊童子和元珍元瑜正焦急說話,紫宸殿卻傳來了不小的爭吵聲。隻聽一個清脆女聲怒笑道:“掌門師伯不必再勸,那楚醉既然給無念門施壓,你隻消將我逐出師門,便可保無念門一時平安。”聽聲音正是姬蔻蔻。


    元珍元瑜聽到麵上一驚,心中皆想這姬蔻蔻果然任性妄為,這種話都隨口張來,如果無念門真將她逐出,她無門派照顧,那邊又得罪大易劍派首座弟子,隻怕在這風源大陸難有容身之地了。


    正思索要不要進去勸架,一聲清冽帶著怒氣的的男聲傳來:“姬蔻蔻!你可還將我這個師伯放在眼裏?!我無念門千百年來豈是靠賣徒子徒孫才屹立不倒的?!”還不等姬蔻蔻有所答複,那男聲又接著道:“明日張玄之會帶著楚醉前來,你既對楚醉無意,屆時就在落英峰閉關吧,外麵的事情就不要管了。”然後聲音又小了下去。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姬蔻蔻神色複雜的走了出來,她掃了元珍元瑜一眼,卻沒再出言奚落,扭頭看到顏暄還在一旁,衝她招了招手,兩人往落英峰去了。


    元珍元瑜摸不著頭腦,互相對視了一眼。便扣了門,得了準,兩人就進了紫宸殿。甫一進去,就被地上破碎的茶碗嚇了一跳,元珍抬頭看到首座上一個身材頎長穿紫色道袍的男子正扶額皺眉,似乎極其煩惱。


    那男子隨意簪了一個道士頭,廣袖道袍穿在他身上卻有幾分威嚴氣勢,他的樣貌大約隻有二十幾歲,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可是已經有八百多歲的元嬰中期大修士,無念門的掌門——夏奕。夏奕長相頗有幾分凜冽,看上去極為英挺,此刻他頹然坐在椅子上,卻讓人一時間忘記了他所擁有的絕對力量。


    元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來撿碎掉的瓷片,那邊夏奕已然出聲:“這些掃撒的事情換童子來就是了,你找我可有話要說?”元珍聽聞站起身來,目露關切的問道:“掌門師尊是在為明日大易劍派的張玄之掌門拜訪之事煩惱?”


    夏奕苦笑一聲道:“我無念門雖仍是風源大陸排得上名號的大派,但這百年來卻再也沒出過元嬰期大修士,再加上十二年前那一場慘烈戰事,我派的元嬰長老盡數隕落……如今跟大易劍派聯姻本是有利發展的事情,卻也不能強人所難。明日張玄之來勢必要再提這件事,這近三百年,無念門依靠大易劍派的幾個法器符籙產業勉強維護我門下修士的每日所需,如果聯姻失敗,大易劍派不再跟我們經營,我門中弟子物資匱乏,想出幾個元嬰期修士隻怕更是難上加難了。”說罷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不待元珍說話,元瑜卻麵色不忿道:“不知道姬師妹哪裏看不上楚公子,楚公子是近百年來修真界公認的翹楚,身份地位能力配她是樣樣足夠了,她倒好,幾次不給麵子的迴絕,使我無念門也跟著受牽連。”


    夏奕聽到卻皺眉斥責了一句:“休得胡說!無念門至此皆由我不善經營所致。我無念門不能庇佑門下弟子,以出賣弟子求得長久才是修真界最大的笑話!”元瑜沒料到夏奕會突然斥責她,麵上一白,低下頭來。然而眼中卻更有憤恨不甘的神色。夏奕看她低下頭,便以為她已知錯。語氣又恢複和緩:“我前幾次跟她談話雖然處處讓她為門中弟子著想,卻從未想過強迫她。如果無念門因此受損,就讓眾人再推舉一位擅長經營的人才做掌門吧。”


    元珍元瑜聽到,心中如炸雷,齊聲急道:“掌門師尊,此事萬萬不可!”


    卻見夏奕已擺擺手示意她們不要再說。他神色淡淡道:“我是個隻會苦修之人,讓我做掌門本就是極為不妥的,隻因當時其他長老皆兵解歸西,隻有我這一位元嬰期修士才不得不接了掌門之位撐撐門麵,如今眼睜睜看著無念門在我手中日落西山,我再不讓賢,恐怕即使僥幸飛升,也無臉再見仙界始祖。不過此事事關重大,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決定的,我會再好好思慮一番以確定人選。你們先退下吧。”


    元珍元瑜聽聞如此,雖還想再勸,卻也無可奈何。隻得行禮退下了。待到迴到自己的住處,元瑜早已激憤的脫口道:“如今掌門師尊都要因為姬蔻蔻退位讓賢,我真咽不下這口氣!她姬蔻蔻受無念門百年供養之恩,憑什麽不能為無念門做一些犧牲!反倒讓我們這些不相幹的跟著遭罪!”


    元珍見她如此,卻歎道:“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還是趕快想想如何打消了掌門師尊退位的念頭,否則你我這首座弟子的份額就要拱手讓人了。”元瑜聽到更加氣憤,如果她修為高於姬蔻蔻,恐怕此時已去往洛英峰生事去了。


    元珍元瑜這邊著急暫且不提。那邊姬蔻蔻卻並不知道此事,她隻是坐在洞府發呆。


    之前夏奕苦口婆心讓她以大局為重,她隻覺得反感。現在聽夏奕的意思並非要把她推出去做無念門的利益條件,見夏奕確實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她的氣也就消了大半。如今想起如果她不答應這門親事,對無念門將要造成的影響,反而有些於心不忍。


    不過姬蔻蔻畢竟不是什麽心地良善之輩,雖有不忍,她也知道固守自己的原則,如果真拿婚姻當作自己修道的利益,隻怕對她以後的大道會有不小的副作用,因為這是違背她的本心的。


    姬蔻蔻這人行事向來敢愛敢恨我行我素,隻因違背本心的事情,都有可能成為她修道關鍵時刻的心魔,她心中自有一把尺子,有些事情即使再艱難也要去做的,有些好處即使再大也不能隨意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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