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隻有兩個疑點,其中一個,就是火情報警人,宅男偷窺狂黃忠義。


    另外一個,張麗萍收到的房租近四萬,這筆錢是怎麽從張麗萍手裏離開,又是誰送到牛道長手裏去的?


    刑偵二組的早會上,小段率先表達了意見:“要不先把黃忠義叫來再審審?”


    “我覺得還不到時機,”痕檢老軍說,“說他影響消防的判斷這一點太主觀了,他完全可以解釋成自己是熱心群眾。”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熟悉,”老軍說,“這不,偷窺就是他最現成的理由。”


    “最主要的是,他沒有動機。”


    這一點,以目前的調查情況來看是無可辯駁的。


    “不過,林隊,調查來調查去,會不會張麗萍的死就是人體自燃,是場意外?”小段問。


    “刑偵存在的意義,就是讓謀殺是謀殺,讓意外是意外。”林彥儒說,“如果解答了這兩個疑點,才能確認是謀殺還是意外。”


    肖哥缺席了早會。


    鑒證組的秀姐說:“他去集市選羊去了,爭取下午的時候把活體實驗搞定。”


    如果要證實所謂的“人體自燃”其實是人為,那就得先解決消防報告上的兩大問題,第一,為什麽沒有助燃劑,第二,為什麽沒有外來火源。


    “現在還差什麽嗎?”林彥儒問。


    “劉璃說,這兩個問題都不是問題,她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需要解決,她正在想解決辦法,”秀姐說,“其他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好了。”


    於是林彥儒就沒再問是什麽問題了。


    反倒是小段咋舌不已:“怎麽這兩個我怎麽也想不明白的問題,到劉璃那裏就不是問題了呢。”


    秀姐:“大概是她的腦子真當腦子在用吧,至於你麽……”


    被藐視了的小段覺得,好像還特麽挺有道理的。


    技術阿傑:“我有了,兩個。”


    他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得意:“第一個是張麗萍的消費地圖,第二個,是黃忠義的網上肖像。”


    “先說黃忠義,他是個一本萬利的視頻販子。”


    “他拍的每一條視頻,同時賣給了好幾個網站牟利,”阿傑說,“所以他才買得起這麽貴的工具。”


    上次繳獲的便攜式熱感攝像機,隻是他拍攝工具裏麵一種。


    林彥儒說:“我們可以用這個作為突破口,讓他來配合調查。”


    “我去,現在就去。”小段立刻帶人走了。


    “張麗萍一個月前有一條消費,大家看這裏。”


    微信轉賬3000,收款方是城中村的某家政公司。


    “我聯係過了這個家政公司,張麗萍在她們那裏預訂了一個月嫂,一共54天的月子,費用是兩萬八。”


    “另外,她還有另外一筆3000的消費,個人對個人的。”


    “這個收款人沒有開通網銀,所以需要跑一趟。”


    基層刑警辦案,最基本的方法就是靠走訪。


    尤其是在人流量大的城中村。


    林彥儒很快就發現,在這個城中村,到處都有道教的影子,每隔幾戶,就能看到門口懸掛的八卦鏡和窗口掛著的帶符咒的葫蘆。


    偶爾幾戶打開門的堂屋裏,還能看到道場的掛圖。


    空氣中更是一直都有盤香的氣味。


    而對張麗萍的死,說得最多的就是“有鬼了”,其次就是“這肯定是喝酒喝出事了”。


    認識她的人,內心的想法基本上就是——活該誰讓她酗酒。


    但他們終於找到了這家家政公司,這裏,也終於有一種對張麗萍來說,是個不一樣的聲音。


    “張麗萍?那個胖胖的,笑起來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的那個?不可能,她一直在戒酒,”有個年長的家政工作人員說,“她對這個孩子可寶貝了。”


    “真的,她家我去搞過一次衛生的,酒瓶子那些瓶瓶罐罐的太多,樓下又是通宵的麻將館,我跟她說,她家那裏是根本沒法帶小毛毛頭的,所以她另外租了個房子。”


    家政出示了一份月嫂服務的合同,合同地址並不是張麗萍自己家,而是另一個地方。


    根據這個地址,林彥儒找到了另外那筆3000的消費的用處,這是一筆租房的押金。


    張麗萍這個包租婆,租了一對年邁老人閑置的房子。


    “我那個房子啊,已經租出去了,對,就是她。”


    “她跟我說,收齊了自己那邊的房租就交現金給我,因為我們兩老口用微信用的也少,不想把錢都放在手機裏。”


    “房子她說明了是月子裏就要住進去的,我們倆老人也沒別的忌諱……”


    林彥儒推門進入了這個房間,一室一廳,布置得幹淨衛生,無比溫馨,小嬰兒床還配了夏天需要用的蚊帳……


    樓下不遠就是小區配套的幼兒園,還有九年製的雙語中小學學校。


    張麗萍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考慮到了長遠的方方麵麵,但她和她的孩子,都沒有等到來入住的這一天。


    林彥儒特意給預審科打了個電話:“黃忠義的詢問,等我迴來再進行。”


    ……


    再次被帶迴來的宅男偷窺狂黃忠義還保持著對警局的好奇心和新鮮感。


    林彥儒特意觀察了他的雙腳,大而闊,不符合已經發現的腳印。


    而且,通過各種詢問技巧,林彥儒也沒有發現他話語中的漏洞。


    甚至在他出其不意的問:“聽消防員說是你指點他們進行的現場滅火定點,做得好,你對滅火很有經驗嘛。”


    “那必須的,”黃忠義說,“她們對麵那一排房子格局都是一樣的,左邊窗口有個空調外機,更好落腳。去年附近有家電線老化失火的,就是因為沒有落腳點才延誤的……”


    ……


    這個工作日又很快的過到了下午,警方的偵查卻進入了死角。


    黃忠義、牛道長、楊姐,以及暴走團的其他人,都被一一排除了嫌疑。


    ……


    在百裏之外,林彥儒曾經去過的拘留所裏,獄警正在交接班。


    突然,牢房裏吵鬧起來,有人大喊:“來人啊,來人啊,有人要死了……”


    呂浩傑的脖子上插著一把已經沒柄的勺子,鮮血“滋滋滋”的從勺子處往外飆……


    沒過一會,在獄醫趕到時,他已經不動了。


    呂浩傑死了,死在他的案子即將上庭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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