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劉璃電話的肖哥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辦好手續將侯平原的屍體領迴了警局。


    “肖哥,我可以參加嗎?”劉璃問。


    “不行,”肖哥搖頭,“林隊說不能讓你在案子裏的身份太複雜,對以後的審判過程是不利的。”


    劉璃點頭表示理解。


    “劉璃,你沒有自以為是的去動手,真的很理智,”肖哥說,“真的天生就是幹法醫的料,再加上我這個名師,你真的不考慮全職嗎?”


    “我也很喜歡急診的。”劉璃說。


    傳銷人肖哥匆匆忙忙的告辭趕迴去了。


    但孫威的情況在緩慢的好轉起來了,他的血氧在緩慢的往上爬,他也沒有再出現過譫妄了。


    他的生機在一點點的增加。


    劉璃一直以為會在案發現場某個隱蔽的角落裏的證據,藏在侯平原的陰囊裏。


    是個自帶存儲的微型竊聽器。


    根據劉璃的提醒,肖哥在將侯平原的身體袒露時,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侯平原下身的異常。


    他就像古時候的太監一樣做了大淨。


    古代太監的淨身分為大淨和小淨。


    大淨指的是大淨身,睾丸、附睾和部分陰莖已經不見了,在那個褶皺的陰囊裏藏著一個微型的蠶豆大小的竊聽器。


    這具殘缺的軀體,是這樣的怪異,又這樣的讓人心潮澎湃。


    他同時兼具著男女的特征。


    因為肥胖,他的喉結很不明顯,他的雙乳很明顯,他的肚腩很明顯,他的激凸很不明顯……


    長期服用激素讓他臉如滿月,細皮嫩肉,再加上大媽標誌性的小卷發,從外貌來看,他就是貨真價實的她。


    “這個竊聽器植入的時間並不長,你看這個傷口,還有蚯蚓一樣的增生……”肖哥說,“估計在二十天左右。”


    那恰好是監控公司和老崔家約好的時間。


    “劉璃剛剛給我發來了侯平原的所有化驗報告,”肖哥補充說,“就算活著,他也時日無多了。”


    長期服用激素、體內亞硝酸胺超標,他的生命在以月為單位倒計……


    亞硝酸胺是亞硝酸鹽進入體內後的代謝物,同時是一種強致癌物。


    最關鍵的是這個竊聽器裏的內容。


    技術讀取後,林彥儒聽到了完整的內容。


    其中,和崔所長的對話清清楚楚,崔所長和老崔的對話也清清楚楚,甚至可以聽到在侯平原痛快的嘲笑時,老崔喉嚨裏發出的那陣古怪的斷氣時的聲音。


    以及,非常重要的,在案發前新鮮錄下的有關於老崔對當年的事情的“懺悔”。


    “小王,我給你加工資,你要是不滿意,我給你一大筆錢,你先放開我。”


    “小王,你來我這裏做保姆,我從來也沒有虧待過你,你究竟是因為什麽……”


    “崔部長,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的侯承勇?”


    “那是誰?”


    “你不記得他了?你們都不記得他了?”


    “我退休之後就不記人了,這兩年你也知道我記性差,我再想想,你別生氣,我再想想……”


    “你們都已經忘了他了呀?怎麽能忘記他呢?你侄子也不記得他了,你們怎麽能這麽健忘呢?”


    這就是侯平原的聲音,他的聲線很特別,介於陽剛和陰柔之間。


    即使是現在,他的語調也是慢而輕的。


    “你……你是誰?”老崔的聲音驚恐起來,顯然他想起了什麽,“我侄兒子的失蹤跟你有什麽關係?”


    侯平原“噗嗤”笑了,陰測測的說:“他沒有失蹤,他一直在水庫底下躺著,就躺在他為出國買的那個超貴的旅行箱裏麵。”


    “哦,就在我兒子公墓後麵不遠的水庫裏,我看他跪著躺不進去,所以我隻好折斷他的腿塞進去的。”


    “他不孤單,當年的三個人齊齊整整的,小黃毛和白小荷離他不遠,從水庫翻過公墓就到他們跪著謝罪的地方了。”


    “你……你……你是那個誰的……的……媽媽?”老崔已經開始結巴起來了。


    “他不是那個誰,他叫侯承勇,他媽媽死得早,”侯平原說,“我是他爸爸。”


    “你是……是個男人?”老崔顯然很震驚。


    “男人女人都無所謂,我主要是來給我兒子討公道的。”侯平原大概是對老崔做了什麽,老崔“呀”的痛唿一聲。


    “你……你聽我解釋,”老崔驚慌的說,“我隻是打了個電話,事是別人辦的,至於怎麽辦,完全不用我操心的。”


    “你隻打了一個電話嗎?”侯平原問,“不要撒謊。”


    “不不不,兩個,是兩個,一個打給當時的校長,一個打給當時的崔小俊。”


    “我什麽都不需要說,我隻是打了個電話過去告訴他們我侄兒在學校出了點事請他們照顧一二,他們自己就哢哢一頓給辦好了……”


    老崔的聲音聽起來很驚慌,上位者在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和普通人並沒有區別。


    “是啊,我們就是草芥一樣的人,對你們來說就跟一粒灰一樣,連揮揮手都不用就能消失。”


    “對不起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賠償你,你要多少錢都行,幾十萬,不不,幾百萬都可以……”


    “你跟你侄兒很像,”侯平原說,“我要將他推進水庫之前,他也是一個勁的道歉,哭得鼻涕都出來了,真誠得很。”


    “哦,哭也有可能是因為痛的,”他邊笑邊說,“他也說要給我錢,給我一輩子沒見過的錢……”


    “哎,你們這些人,以為財可以通神,真有事的時候錢是不頂用……”


    “我錯了我錯了,我向你道歉的,對不起……”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侯平原說,“幫我做件事……”


    他的聲音變得悲傷起來:“你說你不知道別人是怎麽辦的,那就請你把知道具體經過的人請過來。”


    “十年前,你侄子和小黃毛讓白小荷將她堂姐騙到學校教室裏,我兒子是見義勇為,卻被他們誣陷。”


    “校長刪除了監控錄像,警察帶走了我兒子,我兒子在派出所對麵的樓頂跳了下來,我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臨死前遭遇了什麽,我有權知道。”


    已經整整過去十年了,所有人都在朝前走,隻有這個父親還困在十年前,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孩子在臨死前遭遇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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